谢天欣一动不动。
袁兰把何玲玲拉到一边劝解。何玲玲嚎得不能自已。直到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她才从地上爬起来。
提着急救器材的医生护士从车里下来了。初步诊断后,就招呼把人抬上车。车上空间有限, 不能跟太多人去。医生直接点:“孩子的父母上车就行了!其他人自己去医院。”他报了镇医院的地址。
袁海上了车回头, 看了袁沅袁晟一眼,想跟她说, 让她回去。但他太冷了,牙齿打着架,说话都不利索。何玲玲一上车就拉着医生哭着说:“医生, 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护士在一边说:“你放心,我们会救的。”她们正在给谢天欣脱羽绒服。
急救车开走了,剩下的人站在大路上望着, 不远处红色小灯笼拱成的“欢迎来到红星镇”的横幅温暖温馨, 却与他们毫不相干。
袁兰对冻得直打哆嗦的盖帅说:“冷吧,儿子?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盖帅将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妈,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下河时就脱了鞋子和羽绒服, 连毛衣裤子都没脱,现在这些湿哒哒裹在身上, 真真是比大冬天里洗冷水澡还酸爽了。
何宝华说:“姐, 你要不跟盖帅一起回去吧。现在人去医院了, 我们过去了也帮不上忙。孩子冻成这样, 不喝点热水洗个热水澡,要生病的。”
袁兰再不肯听盖帅的托辞了, 拽着儿子说:“行, 那我们先回去了, 你们到了医院之后,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袁兰和盖帅走了,剩下了何宝华袁子翔和袁沅姐弟俩。何宝华给袁江打电话后,四个人一起往医院去。夜静如水,路灯将每个人影子拉得老长。
何宝华笑着伸手:“袁沅,我来帮你抱抱袁晟。”
袁晟一直都没有哭,但袁沅知道他吓到了。搂着自己脖子的手不曾放开片刻。这会更是把整头都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了。
“没事,我不累。”袁沅说。
一岁多敦实的孩子,抱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不累?何宝华逗着袁晟,袁晟越发搂紧了袁沅的脖子,连看都不看何宝华了。
何宝华只能收手。走着,又问:“袁沅,天欣闹得这事是不是你阿姨批评她了?”
袁沅没吭声。小孩们都有感觉的事情,大人自然都知道。何玲玲是什么样的性格,作为妯娌的何宝华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何宝华叹了一口气:“你阿姨这个脾气呀……”袁子翔还在旁边,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了。袁江的电话打过来了,问他们在哪里。何宝华报了地址。袁江的车来得很快。袁沅抱着袁晟跟袁子翔一道坐在后排。上车没多久,袁晟就睡着了。袁沅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跟何宝华说着话。
午夜的小镇宁静安详,一片红火。新年了。不远处就是袁家所住的小区了。袁沅叫停了车,把睡熟了的袁晟交到袁子翔手中,准备回家给袁海拿几件衣服。他去医院时还穿着下河的裤子。
袁子翔手忙脚乱接过,何宝华说:“袁沅,你们别去了吧?你看晟宝都睡了,你照顾好他就行了。医院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袁沅摇摇头,礼貌拒绝了。她下了车,回了家里,到大卧室找袁海的衣服。开了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东西,但袁海的东西没几件,大多都是袁晟和何玲玲的。她勉强筹够了一套,装袋子提了下楼。出楼道时就听见了袁江和何宝华在说话。
关于何玲玲和谢天欣,何宝华看得透彻。只是她不在袁海婚前提醒,这时再说不合适已经没多大意义了。感慨之余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妯娌之间有时候不仅仅只有亲情,一较高下的心思也有。
袁沅到了车跟前时,里面谈话就停了下来。袁子翔还是先前的僵硬样子,袁晟被抱走后,他松了一口气。
何宝华体贴说:“这小家伙睡得真沉呀,袁沅,你们还是别去了,你袋里提的是你爸的衣服吧?我们给他带过去。”
袁沅道谢,执意要去。
到了医院,在急诊科问过后,他们直接往住院部去,在住院部大厅就遇到了下楼的袁海。他还是先前的一身衣服,最里面的估计已经被自己的体热烘干。脸青白。愣了愣。
何宝华问:“怎么样?人醒了没有?”
袁海答:“还没醒。”
何宝华又问具体病房病床。袁海答了。何宝华要上楼去。袁江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袁海:“去交住院费。”他说着看了袁沅一眼。袁中保出院时他找袁兰借了点钱,给了黄三姑二千,剩下的这些天零零碎碎用得差不多了。原想着不动女儿给的钱,过了年上了工手上就宽裕了,哪知道又出了这一桩事。
袁沅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把袁子翔手中的袋子拿过来给袁海,说:“爸,你赶紧换衣服吧。”
袁海看了看自己身上,他忙得都忘了这些。救护车上有暖气,病房里也有。裹紧了也没觉得身上潮湿,就觉得冷。但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不冷。他愣愣点头。看着女儿儿子上楼后才想起来。他应该让他们回去的。现在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只能咽下去了。
谢天欣住进了重症病房,春节的小镇医院,病人寥寥无几,重症病房里就她一个。何玲玲坐在病床旁边,听到响动回头,一张脸眼泪糊满。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何宝华问。
袁沅抱着袁晟最后进来。看向床头的监护仪。体温心率血压呼吸都正常。不过床上的谢天欣依旧闭着眼睛,头发撒满了枕头,越发衬得一张脸孱弱娇小。
何玲玲哽咽着说:“他们能说啥?这医院的水平差得要死,看个感冒都要十天半月的!”
何宝华与袁江面面相觑。这是嫌弃医院不好了。话不好接,一不小心就能缠上来的。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能醒吗?有没有生命危险?”袁江直接问道。
何玲玲看了一眼床上的谢天欣,“说是要拍片子,现在拍片子的医生休息,明天才能拍。”
何宝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床边的监护仪没亮红灯没报警,那表示各项指标正常,至于人为什么没醒,原因就多得去了。医生说要拍片子看脑袋,这话没毛病。
她于是低声安慰何玲玲:“放心吧,天欣肯定不会有事的,她这么聪明漂亮,谁舍得让她受苦?”
这话说到何玲玲心里了,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何宝华低声劝慰,又递纸巾让她擦脸。
有护士进来了,何宝华与何玲玲没说话了。护士问:“你们家去交费了吗?”
何玲玲暴脾气发作说:“这才进来多久?你们就催了几次,你们还有没有医德?”
何宝华抚着她,和声对护士说:“已经去缴费了,麻烦你们了。”
护士的脸色这才好些,拿了一张小字条,一边记录了仪器上的指标,一边说:“不是我们催费,我们也没办法。你们要是不缴费,我们拿不到药,现在用得是我们科室的库存,库存用完就没了。”
何玲玲不耐烦听这些解释,何宝华连忙拉住她,陪着笑对护士说:“是是是,你们也辛苦,大过年的,你们放心,我们就是本镇的人,不会逃费欠费的。”
护士走了,何玲玲指着说:“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催钱!我的天欣不能在这里!”
“你别急啊,大晚上的,你想转哪里去?况且现在天欣人还没醒,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了,就算要转到市里面,也得等她平稳了才行。”
何玲玲惶惶不安,“明天转!明天人醒了就转!”
何宝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人转到元庆市,跟他们更不相干了。
袁沅站在人堆的最里面,感觉却是最灵敏。当何宝华说人要转到市里去时,谢天欣的手微微抽了抽,过了一会,眉头皱起了,像是极痛苦,摇了摇头。袁江就站在旁边,这时叫:“醒了!”
原本说着话的何宝华和何玲玲都转过了头,何玲玲扑过去:“天欣!天欣!”
谢天欣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泪从眼角流下。何玲玲抚着她额前的头发,哀哀叫:“天欣!天欣!”何宝华则遣了袁子翔去叫医生。医生护士都进来了,查体翻看眼睛时,谢天欣的眼睛又睁开了。医生看了一眼监护仪,询问:“谢天欣,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天欣眼泪流着,就是不说话。何玲玲挤过去,握了谢天欣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天欣,你别吓妈妈!是妈妈不好,妈妈不怪你,再不说你……”
母女俩泪眼相望,医生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下手。何宝华拉了一把何玲玲,低声说:“嫂子,别哭了,让医生看看。”
她劲儿不小,何玲玲被拉开了。医生检查了眼睛和胸腹后,收了听诊器。
“怎么样?”袁江问。
医生没回答,示意出去后再说。袁江和何宝华都跟在他后面,何玲玲后知后觉跟出来。袁沅抱着袁晟站在病房,人都走开了,她就暴露了。谢天欣一眼看过来,原本哀切的眸子瞬间冰冷,被子下的手将床单都抓得皱起了。
袁沅看着她,很明显,她依旧是不受待见的。多留无意,她转身跟了出去。医生在走廊上告知大家病情。人清醒了,生命体征无大碍,拟于明天拍片,查看有没有积水,如果积水不严重或者没有积水,一般情况下一周就能出院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袁江跟医生道谢。何玲玲哽咽着,何宝华陪着她,安慰说:“人没事就好。”
医生走了,大家拱着何玲玲回病房。袁沅没跟,抱着袁晟在走廊里看墙上的宣传,看了一会,找了条凳坐下。袁晟睡得依旧沉,小脸晕红,嘴巴微张。他的长相偏何家人多些,皮肤白眼睛小。袁沅已经记不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在星际世界也不是从童年开始的。有没有母亲区别到底有多大,她分辨不出来。但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和没有,她还是有体会的。
电梯门打开,袁海出来了。他手上依旧提着袋子,身上的衣服还是没有换。
“站这儿干啥?”袁海问,又凑过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回去吧。”
袁沅是想回去,这不正等着袁江等人出来了嘛。
“爸,谢天欣醒了。”她告诉袁海。
袁海灰暗的脸色瞬间亮起,急慌慌要去病房。袁沅拉住他:“爸,你把衣服换了吧。”
袁海看了看手中的袋子,“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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