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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爱情,谁能赢?

暮色边缘的温暖 七里 12150 2021-04-02 09:47

  长长的沉默过后,尹曼只是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话:“儿子,妈妈很幸福,所以你也要幸福、快乐!”

  出了墓园的时候,尹曼还是问出了口:“还是不能原谅他们!”着不是问句。尹曼也只是忖度着自己和商婧然对面而立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想尽量安慰,如果能够化解别人心里的郁结,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道!”商婧然也并不想隐瞒,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不能原谅,所以不能去看望,还是不能够面对,毕竟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如果不是自己的关系,商依依说不定还安然无恙。

  “世间的事情真纠结,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剪掉三千烦恼丝,直接入空门当姑子!”尹曼郁郁的叹气。

  “你还真是闲的,都有遁入空门的闲情逸致了!”

  “就是闲的,生活没有中心,没有盼头,以前有家的时候还可以做了一顿饭等着向斌回来吃,他晚归不吃,我还可以借此发发脾气,吵吵闹闹。可是现在想吵都没有人吵,每天一个人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

  商婧然抬头看着尹曼面上的凄然,骤然明白,离开了向斌这个负心汉的尹曼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快乐。即使得到了自由,能够奔赴梦想的顶端,但那些都不是爱情,有谁说过“女人天生就是为爱而生的”,的确至真至性。

  “不说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尹曼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太过伤感,她还背负着劝慰商婧然的伟大使命归来,不能一无进展啊。

  “那说我的那些更乱七八糟的事情!”商婧然抱着尹曼的臂弯笑弯了腰。如果尹曼的闲适生活都称“乱七八糟”了,那她自己的生活岂不是乱的无法形容了:亲人集体背板,然后自己还要为这背叛的后遗症“牛牛”争的头破血流?

  “你的那叫‘传奇’!”并不是不懂安慰,只是有时候一味的劝导,并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索性就当做玩笑来调侃。

  “我怎么看着都叫‘坎坷’,命途多舛而已!如果你稀罕要,那全送给你得了!”

  “那可不成,不消说我家没有妹妹,就是有妹妹,向斌也没有那个‘魄力’!”尹曼半是调侃的道。两个人相携走了一会儿,尹曼突然变得一本正经:“其实,婧然,为了孩子也未尝不能原谅。虽然牛牛不是你亲生,但是看得出来,你是真的疼他!”

  而后声音渐渐就低下去了,但商婧然还是听得清楚,“如果我的孩子还在,我和向斌肯定走不到如此地步,至少我走不干脆,即便是相守着互相折磨也好过这样遥远的思念!”

  “其实我也想要牛牛,前一段时间牛牛病了一场,医生说不乐观,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怕失去。他还那么小,所以我想要牛牛跟着我。即便艰难也未见得就不快乐!”商婧然似乎又回到了那仓惶无措的一天,话语里全是对于命运的无奈。

  “你这已经是进步了,至少你没有排斥牛牛!”

  “不排斥又能怎么样,他也不能跟着我这个伪妈妈!”商婧然说的怆然。

  “什么伪妈妈,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心里介怀。你巴巴的守着他,他还能不叫你妈妈?”

  “可是我现在压根就见不到牛牛!”武家的父母将牛牛这个意外得来的孙儿当做了宝贝,尤其是现在直接将商婧然当做了“贼”来防。

  “我知道劝你和武向阳重归于好,肯定对你不公平,想要原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你这幅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如果她的爱情一帆风顺,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向商婧然劝着原谅。

  但是经历过背叛的人才会知道原谅需要的太多,如果女人能够大度一点,原谅也许不难,可是面对爱情女人难得的充满了独占欲;如果可以爱的少一点,不那么上心,或许也可以轻易原谅,但偏偏曾经做过最美的梦,梦过最美丽的未来。

  “或许你可以学学我,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在陌生的地方真的可以洒脱很多!”对于商婧然尹曼是真的希望她能过的好。就像她自己一样在陌生的城市,即使终日寂寞相伴,但是没有触景生情的“景”,那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触发了。

  “我哪里有你的壮志豪情,最多我也就是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撒撒野!”商婧然还真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在一个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完全被颠覆的世界要如何过的怡然。

  但是离开或许是她最好的出路。如果不是尹曼的这一番劝慰,即便再艰难,她也没有想到再次离开。

  “什么时候走啊?”尹曼对于她选择的路,既然还能够向外推广,自然也是打算坚持到底的。作为朋友商婧然也只能维护自己的知情权。简单做一询问。

  “明天吧!”尹曼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走的远了,才知道什么是‘月是故乡明’了,千里迢迢赶回来一趟,不看看让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月’,好像有点不值!”

  “那就多待几天,好好欣赏欣赏你的‘魂牵梦绕’!”商婧然不无调侃的说道。

  “待的久了!”尹曼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犹豫,“我怕又舍不得走了,那我之前为遗忘而做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世间所谓的牵扯也不过就是一个“情”字,如果一个人终老显得太过凄苦,付出了情感,就希望着回馈,往往这样最是容易受伤。付出多、得到少,自己心里难免不平;付出少、得到多,那对方的心里又难免膈应。

  但是付出的度怎么又才能够掌握的刚刚好,能让情感的天平,两边不倾不斜。

  “我送你!”作为朋友,这是商婧然给予的无言的支持。

  “还是老话,让我走的干脆些,别去给我添乱了,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尹曼也坚持着自己的初衷。其实每个人都不够坚强,都有自己的罩门。只怕商婧然去送行,商婧然没有流泪,她自己倒哭的稀里哗啦。

  索性就坚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即便自己触景生情,泪流不止也只当没有人见证,在自己心里将那一幕给抹杀。

  直将尹曼送到酒店里,商婧然才匆匆忙忙的赶回公司。刚在格子间里站定,孟庆杨的小助理噔噔蹬的跑了过来:“商姐,孟总要开会,马上去会议室吧。”

  好歹新元也是业内的翘楚,手下混饭吃的也有好几百号,所以开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人人参与,所谓开会也就是孟庆杨手下的几个项目组的头儿参加。

  商婧然也不敢耽搁,因为平日里也很少有时间追究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所以不到真的有事一般是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通知去会议室开会。上一次好像就是项目出了问题,孟庆杨才召集了所有的项目负责人去商讨应对之策。

  最后证明只是虚惊一场,开会不过是为了年度的进修,每年不多,只有两个名额,一个项目组长,一个项目副组长。因为工作实在是忙,容不得同一时间空缺太多的人。

  消息一宣布,私下里已经议论纷纷,商婧然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然后竟然有凉凉的感觉,这确实是机会,找不到更冠冕堂皇的离开藉口了。一方面心里为这个名额可能论不到自己而担忧。

  但却又真切希望这个机会真的轮不到自己。想到要走终究不能坦然。

  最后一组的“内存条”说他刚刚解决了人生大事,还想做做贤夫,多陪陪老婆,的确虽然上班多是加班,但好歹在一个城市,每天在忙还是能够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倘若千里迢迢的去了首都,即便课业轻松,却极牵绊人,想回来都走不开。

  就连平日里以加班为乐,没家没当的六组“CPU”都说自己要谨遵老妈的命令去相亲去了。所以商婧然有些任命的想:天意如此。

  “我去吧!”商婧然怕自己后悔一般,出口的话掷地有声。

  商婧然主动请命的确让孟庆杨小小意外了一下。干脆的甚至有些让孟庆杨有些怀疑,最明显的反应就是拿乍然抬起的泛着疑光的眼神。事实上这样的学习机会也不是没有给过商婧然,可是以前一听说要离开这个有孩子有事业的地方,商婧然就抓狂一般的拒绝。

  商婧然所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既然B市已经毫无眷恋,那就离开看看吧,说不定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不多久自己就连儿子都能够忘了。

  留在这里,总是忍不住去偷偷看望儿子,这或许是以前武向阳那里养成的不良习惯,可是现在老人看的紧的多,自己连孩子的身都近不了。好像是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孩子就被她带走了。

  每天隔着厚重的栅栏看上孩子一眼,那感觉真的没有勇气一次次尝试。娇园她也去过几次都是无疾而终。半路都被自己给否定了。索性直接这一次走的远了,也让武家的二老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自我安慰一声长痛不如短痛,也就罢了。

  孟庆杨稍稍考虑了一下,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毕竟现实看来也就她走的可能性大一些了。所有负责的项目都在正轨,新接下来的项目,并不是极其苛刻的,只要意向敲定了,其他也容易操作。

  “好,你先将手上关于‘欣悦’的案子给敲定,项目计划做出来,其他下面的人也可以操作了!”听完商婧然忍不住笑了下,果然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就是懂得压榨,也不舍得让她临行前休整一下,还要提头去卖命。

  不过这并不算顶难的事情。

  商婧然欣然领命。

  下午抽空就去见了向斌。俗话说打铁要趁热,她这一鼓作气,忙碌下来,希望能给自己离开前腾出一点休整的时间。既然领导没有考虑到,那就要自己争取了。

  见到向斌,商婧然才发现自己竟然拿不出什么好的态度来:“请问向总关于这个项目方案有什么要求?”

  商婧然和向斌是见过的,前次也没有这样见外过,语气生冷,拒人千里之外,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话说完商婧然竟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对于一个不忠于自己婚姻的男人来说,他是否会留意老婆的动向,了解妻子的生活范围呢,或许他压根就不记得曾经在尹曼的面前见过商婧然这么一号所谓的朋友。

  “商小姐不必这么见外!”向斌倒是一副不知其然的好脾性模样。

  “工作是工作!”她也并不想主动和这样一个男人谈起尹曼。

  果然听了商婧然的话,向斌也不再提这样的话题,主动将话题带到了项目方案上,他倒是毫不客气的提要求:“我希望‘欣悦’的方案能够全部实现三维建站!”

  技术上难度大,这个商婧然并不介意,技术要求高,自然费用也不一般。小案子容易完成,但是价位不高,同样的时间精力花费用来完成一件难度颇高的案子,费用等值,与此同时可以收获小案子得不来的成就感,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希望我能参与你们的方案制作,这里是我列的创意!”说着向斌竟然倾身递过来一份文件。因为纸张不多,商婧然隔空就数出来了数目:四张。

  虽然心里不乐意,做创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才能无处发挥,也就是雇主要求清晰明确,发挥余地很小的案子。但是还是接过了文件,孟庆杨说得对:这是职业素养。

  向斌所列,的确都是一些不错的创意,但看到第二页,商婧然有些触动,那是一张图,关于“欣悦”的菜单,商婧然曾经见到过这幅画,如果这称得上画的话。

  那是尹曼的初步方案,“以后‘欣悦’再做大一点,我们就去做一整套的改版,菜单全改成音乐,每一道菜给它找一种对应的曲子,然后实时更新!”尹曼第一次拿这个方案给她看的时候,说的满心骄傲。还有幸福!

  商婧然突然很想抬起头来,看看对面的男人,看看清楚,到底此情何归。

  为什么仍然相爱的人却会走到如此地步。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偏偏三心二意不知道珍惜,等到分离却又要这样自苦。这样欲爱不能的煎熬里,蹉跎了年华,到底赢了谁。

  但是向斌是值得同情的吗?商婧然丝毫不这样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谁都不能一味将偶一为之的错误归咎为冲动、任性。

  刚刚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工作是工作!”,手机就响了,刚刚好给她一个自我调整的间隙。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成熟的人,所以不能因为冲动、任性犯错,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仍然是不可饶恕的。所以更加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何况她没有周豫那样恣意的本钱,不能像周豫看不惯自己错对宋俊一样为尹曼出头,故意刁难。

  但看屏幕上尹曼来电,商婧然下意识就抬头看了对面向斌一眼,其实是心虚,但看向斌仍然一脸专注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商婧然礼貌周到的招呼了一声:“不好意思,向总,接个电话!”

  向斌回神,彬彬有礼的道了一声:“请便!”

  商婧然为了避开向斌特意快走了几步,靠近卫生间的拐角才接听了电话:“正忙呢吧!”电话里尹曼的声音鼻音很浓。还有点点的歉意。

  “见客户,也不算很忙,主要是当着人家的面接电话有些失礼,所以走了老远,耽误了一点时间!”两个人之间有默契,尹曼为何难过,她无能为力,但是商婧然不想尹曼为耽误自己工作而歉意。

  “我要走了,打电话向你告别呢!”尹曼强作欢笑,但是鼻音听起来尤其的浓。

  商婧然在电话这端反应了一下,也是不舍,将背倚上身后的墙壁才依依道“不是说明天才走的吗?”

  “是啊,本来是打算明天走的!”说着彼端尹曼的声音已经哽咽。“可是!我忍不住!来了我们以前的住处!”

  商婧然当然明白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无限怜惜。她终究是去看了她的“魂牵梦绕”。

  单单一处曾经住过的房子都已经让她泣不成声,可想心里对于人的不舍。

  “那就不要走了!”对于痴情的人,最好的就是成全,尹曼需要这份情感上的支持。

  “真的想就那样敲开门,看看他在不在,可是理智又告诉我,我应该走!”尹曼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但还是觉得无助。

  商婧然明白那样情感与理智大战,而自己找不到主心骨的感觉,脆弱到自己都无处安放。

  “你在哪儿?”商婧然为自己心里的那一个决定而激动不已,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二十分贝。

  “机场!”本来只是打算回家看一次,但是见到院子里一如从前的景致,心里忍不住颤抖。走到机场还是不能排遣那样的牵扯。所以才打了电话给商婧然,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听。

  “等着!”商婧然撂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也顾不上自己脚下的高跟鞋接触的是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迈开步子,就跑了起来。

  爱总是需要成全的,所以她也想努力一次,为自己的朋友。一切就交给天意来决定。

  气喘吁吁的跑到向斌的身边,商婧然还没有顾上喘匀一口气就断断续续的开口:“尹-曼-在-机场。”

  她这一赌真的是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天意之上,如果向斌不为这个消息所动,那也只能说明向斌不值得尹曼如此待他。

  但是向斌乍听这一句话就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样的反应让商婧然有了点信心。

  但是随即向斌有些颓然的倒回了座位上,商婧然有一瞬间的不能置信,难道向斌所作的这一切,甚至包括为尹曼的无厘头之梦插上翅膀实际上都和尹曼毫不相关?

  只听向斌嘴里念念有词:“她一定不想见到我。”

  商婧然有一瞬间的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忍不住就吼:“她回了你们以前住的地方!”

  向斌骤然从颓然的低头状态抬起了头,那眸子一瞬间光彩四溢。不出一秒钟,向斌已经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

  现在所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到底成不成全了,如果向斌追得上,是他幸。或许尹曼会乖乖听话,等在机场,等着商婧然现身。

  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商婧然无奈的笑,每个人的爱情都会得到成全,可是自己的呢。要如何才能全。

  走的时候商婧然谁都没有说,除了部门里的几个同事前一天在公司旁边的酒店集体狠宰了她一顿,也算为她送行了。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打电话告诉了吴月华。虽则心里不是毫无怨言,但推己及人这点善良她还是有的,她相信母亲骤然失去自己的消息也会难过,虽然她曾经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那样无声无息的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那也不能成为她不孝的藉口。

  母女俩分离的时间过长真的会产生抹灭不了的隔阂,吴月华下意识就把这个电话当成了托孤电话,有些迫不及待的说:“牛牛你要是不放心就送我这里来吧。”

  事实上吴月华是真的在期盼着这个外孙能够去她的身边,一则是为了消除母女俩个之间的隔阂,二则人老了,总是期盼着儿孙绕膝。而她虽然有周豫这个继子,却是连婚都没有结。

  但是一句颇为贴心的安慰却是让商婧然一阵黯然,哪里还有牛牛的事情啊,若是身边还有牛牛,她又哪里有精力去学习。

  无奈之下商婧然将两个人之间的曲曲折折向母亲和盘托出。并不是想要扭转一些什么,那个秘密就像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没有人可以说,没有地方可以诉。

  商婧然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走之前还可以见到谭天。更意外竟然不是偶遇,而是谭天打电话主动约了她。

  如果在前几天她都要兴奋的不能自已,以为牛牛的事情有了转机,但是死心了之后,真正决定离开之后,才将事实看清楚,关于牛牛的事情已经再无转寰。

  商婧然倒真是带着几分好奇来赴约,她也有一点点奇怪,谭天找她会有什么事情,要债吗?不过她正好可以亲手把钱还回去:总不能带着债务去浪迹天涯吧。

  “诺,给你!”在约定的茶吧里见到谭天,商婧然倒是直奔主题,先将自己的任务给完成了。

  谭天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纸包,一瞬间没有及时反应。怔楞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也不必要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吧!”说着已经把纸包规规整整的递到了谭天面前的桌面上。

  谭天有一瞬间低低的失笑,从面前的纸包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我叫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要债的。”

  “可是欠了债总是要还的,就算不在今天,明天也是必然。”商婧然调侃道。

  “那也不用挑我向你告别的大日子,来玷污我的一片诚挚的心意。”两个人半玩笑着就扯到了正题。

  商婧然当然知道谭天找她绝对不是要债的目的,但是听到原因还是有小小的意外,“怎么?你也要走?”

  这么不小心说出来的一句话,倒是出卖了自己想隐瞒的心思,谭天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还在琢磨:“还有谁要走啊?”

  商婧然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想要岔开话题:“打算去哪里,你在这里不是混的风生水起的吗?”

  谭天装模作样的哀叹了一声:“混的再风生水起,还不是看人家的脸色讨饭吃,现在被发配边疆了。”

  商婧然突然对自己选择了这个话题来来岔题后悔不已,她并不想提到武向阳。而看着谭天衣服甘之如饴的抱怨的模样,商婧然有种错觉,下一步谭天的话题就要向武向阳那里奔了。

  不然他不会刻意强调那么一下“看人家脸色”的那个人家,女人的第六感,或者说是凭借着一些小细节做的假想,往往有着超乎寻常的准确率。

  果然“如果你愿意,或许你会是我唯一的救星!”谭天的话题果然偏离。

  商婧然就装作浑然不知,也不应和,端着小巧的茶杯慢慢的啜着茶,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止谭天的话出口。

  “你要是愿意去柘城的话,有人就会主动请缨去我们的苦寒边疆,柘城新项目部了,也就轮不到我被发配了。”

  商婧然有些失笑,真是什么牵强的藉口都找得到,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事件都能联系的起来。

  “都说了是苦寒边疆,还有我去的价值吗?不是自讨苦吃?要去也要找一个热闹繁华的大都市!”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看到她意有躲闪,谭天才想到另一句话,“真的是你要走吗?”

  他还记得商婧然那句“你也要走”里的“也”字。

  商婧然眼见已经瞒不住了,索性也就开诚布公了:“是啊,你是被发配了,我可是被器重了,出去镀金,有什么理由拒绝。”

  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可是不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个中的丝丝纠结。谭天也有点无可奈何:“看来我这一趟来的真是值得啊,一举两得,我向你告别,你也对我说说再见。”

  “是啊!”商婧然轻声附和着,鼻子里却有一点酸酸的。

  “既然不虚此行,我们是不是该纪念一下,一起喝一杯,说不定再见真的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说着已经一挥手叫来了一边静候的侍者。

  商婧然有些不习惯这种淡淡的口味的酒,平日里的应酬哪里有人照顾得到性别,也就跟着把酒量给练出来了。突然而来的照顾倒是有点酸涩。

  但还是一口一口抿下了杯里的酒。

  倒是谭天一副离愁别绪的样子,一杯一杯的往肚里灌酒,即便酒味儿温和,但是也不是这样喝白水的喝法。

  商婧然劝了两声,无果,有我就随的他去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不是每一件事情自己都有资格过问的。

  谭天的郁闷,她也不知道是为哪遭。

  商婧然本来也不以为意,但是她哪里知道,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轻微晃悠的谭天,回去之后借着身体里酒精因子的作用,将她那已经不算秘密的行程质问给了武向阳。

  要是追究起来,谭天也完全可以说是无心之失,只不过是在会办公室的路上瞄到了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优哉游哉的逗弄着自己的儿子的武向阳,想着商婧然在那边“凄苦悲惨”,酝酿背井离“乡”。

  而这边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一时不忿,就站在武向阳办公室的大敞的门畔问了一句:“如果商婧然要离开这里了,你是否还能这样自在?”

  虽然他们的作风一向如此,但此刻谭天就是有点鄙视武向阳的作风,就像是强盗,抢了人家的地盘,还要将人家驱逐。

  武向阳有瞬间的深思,不知道究竟在琢磨着什么。脸上似乎有一种叫做难过的东西,却又掩饰的极好,叫人猜不出真实的表情。

  但也就是一瞬间而已,又回复到了那一副其乐融融,甚是受的样子。

  谭天觉得自己言尽于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也不想看着身边的人就这样失散、流离。但如果这个结果是当事人所能欣然接受的,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强求于不平的了。

  待到谭天转身离开,武向阳才抬起头来,脸上竟然是少有的纠结。听到谭天带来的消息,他也不是不震惊,还有那么一点难过,但是习惯性的就掩饰下了自己的情绪。

  纵然想到商婧然的原谅绝对不会轻易来到,但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三年前一样的结局。放任牛牛自己趴在地毯上玩耍,看着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武向阳也有点于心不忍。

  收拾妥当,嘭的一声合上了行李箱的盖,商婧然有些颓废的横躺在了床上,又回想起了昨晚母亲最后那一通语重心长的话,她并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最折中的办法不过是她放弃一切过往,重回武向阳的身边,那样理所当然的护佑着牛牛。

  辗转了一夜,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将过往的一切当做烟云,风一吹就能散。当别人出声质问,甚至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应该站在武向阳身边的人时,她都能够坦然面对。

  但是一想到依依,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不仅是因为背叛,还有欺骗,甚至还有一些对自己粗心的无地自容,她竟然都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危险。

  何况事实已经证明了,停留也只是奢望而已。虽然那样的想法并不靠谱,她也清楚将自己和他的父母对立,比分量根本就是不理智的行为,但是那样一个结果还是让她心底冰凉。他并不肯为她努力一下。

  重重的摇了下脑袋,直将那些无聊的纠结甩了出去,伸手重重砸了一下身下的床板,一骨碌爬了起来,信步走到已经透出微光的窗口。照着她的打算,她看这个城市暮光的机会或许已经没有了。

  她并不是一个感伤的人,但是面对自己待过三年的地方,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毕竟这三年可以说是她生命里很是特别的三年,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孩子,虽然不甘心这样的忙碌,却是很有奔头的努力工作。

  来的时候牛牛还是牙齿没长奇的奶娃娃,现在牛牛刚刚离手,自己却不能待在他的身边了。这里也算是她喜欢的地方。

  “哗啦”一声,窗帘随着商婧然手上的动作应声而开,晚来的霞光已经为西边的天幕涂上了一层红晕,远方的建筑依旧闪着那一层闷闷的银光,若不是因为这里已经近郊,估计想要看到这样的暮光倒是不易。想来刚来的那几年都没有得幸见过,或许是真的太过忙于奔波生计,也或许只是因为深居城市中心被高楼挡住了视线。

  不管过往如何,如今这个城市已经和那些学生时代曾经向往过的城市无异,就当从来不曾来过。若是能够敲出一串抹灭记忆的命令,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命令的对象上敲上自己的名字。可是她不能,人的记忆比计算机的强悍。

  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清楚,甚至曾经和武向阳的点滴都逐渐明朗化。那些并不能算很是幸福的日子,却紧紧的镌刻进了生命之中。

  街头的争吵,吵架后的求和,甚至街头巷尾他带着她吃小吃。他打架,但是却从来不会对她暴力,他坚持自己的路不肯让步,却会偶尔听上她的一两句劝。其实能给的他都给过了,只是她一度不肯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孩子纵然放不下,可是若是让武向阳从她的生命里剔除,不知道会是在未来的那一个转角的瞬间。只是突然之间就有些惧怕那个瞬间的来临。

  但已然走到今天这一步,经历的一切也不是轻易能够原谅。就像母亲所说的,她所执着的不过是武向阳的背叛,所以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从他的生活里剔除,包括那个曾经在自己身边成长的孩子,都不想留给他。

  事实上她念念不放的不过是武向阳那些抓在她手里的把柄。想要将感情放逐,却又放不下。但是母亲给的建议她还是接受不了,正视自己的心,回到武向阳的身边?

  商婧然也感觉到了今天的自己异常的多愁善感,最后给自己鼓了一次劲儿:现在不是很好吗?没有负累,自己学生时代曾经梦想的一个人背上背包,踏上运动鞋四处晃悠的理想就能够实现了。自己的第一站就是带着一点点不甚重要的任务去首都“游学”不是吗?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暮色微沉的窗外,太阳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踪迹,春日的寒意已经被早到的夏日热气蒸腾去了不少。伸手将窗上凝聚的水汽胡乱檫去,随手“哗啦”一声又将窗帘拉上。

  回身不做任何停顿的拿起床上搁置的行李箱。像是担心一个停顿自己就要反悔了一般,商婧然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狼狈,更深刻的描述就是落荒而逃。其实她也是舍不得的。

  最终商婧然还是在门后停留了一下,回头又彻彻底底的将整个房子看了一遍,其实这里什么都没有,和自己那些匆忙奔波的日子不相关,和与牛牛有关的记忆也没有丝毫联系,和武向阳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但就像将这里作为了一个转折,从她离开这间公寓开始,一切前尘往事都将随风而散,不强求、不挽留。所以这一回首更像是一种郑重的仪式。眼光不自觉的就放慢了游走的速度,不知是为更加决绝的遗忘,还是只为让过往能够多在脑袋里留存一段。

  背着身拉开了门,视线还游走在房子里面,眼底有些酸意。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转身,却愣在了门缝之中。

  门内的商婧然犹有些不可置信的摇着自己的脑袋,转角处楼梯口的最下一台阶坐着一本正经的孩子,因为冷还在不停的在地板上跺着脚,这样生动的生命她又怎么忍心认为只是一个幻象。

  不自觉的丢下了手上大块头的行李箱,嘭的一声,将她的神智震回了一些,商婧然试探着蹲下身子,叫了一声:“牛牛”,几乎是立即得到了小家伙的回应:“妈妈”。商婧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酝酿了一天的眼泪一直没有机会流出来,所以就躲在了眼角之下,所以此刻才会这般轻易的就决堤。

  “妈妈,不哭。”奶声奶气的安慰更是让商婧然的眼泪不受控制。

  “想妈妈了吗?”话语几经周转最后还是只问出了这一句。

  “想!”脆生生的回答,暖了商婧然湿透的脸颊。小孩子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的,稍一停顿就开始宣布自己的好消息:“爸爸说我以后就可以和妈妈一起了!”

  商婧然像是被这样一个消息震慑到了,骤然抬头,却是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因为刚刚正好是顺应着转头的姿势,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坐着的牛牛,所有的眼光就立即放在了牛牛的身上,倒是未曾注意处在下势的武向阳。

  此刻骤然一看倒是倍显落寞。商婧然有些窘迫的从牛牛身边站了起来:既然自己已经放弃,而此刻自己的行为倒是有意与他争子一般,有些没来由的理亏。“谢谢,你能带牛牛来给我送行。”犹豫了一下商婧然还是有些讷讷的说着感谢的话。

  武向阳像是被说的一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低了一下头似是为了消化这句伤人的话,片刻就又抬了起来,眼里已经波澜不惊:“如果我的事情你真的不能原谅!”停了好大一会儿,似是在酝酿着措辞,“一定要走的话,那牛牛让你带走!”

  商婧然似乎一时不能消化这样一个消息,直愣愣的眼神一直盯着武向阳的脸定定的看。武向阳误当做她在担心自己父母的阻挠,于是解释道:“爸妈那里我会做好说服的。”

  短暂的沉默这后有些落寞的说:“既然孩子并不能成为我挽留你的藉口,那就遂了你的心意。”商婧然还是在震惊中没能够回神。只听武向阳又絮絮的道:“我并不想让你难过!”声音有些低回,全失往日的神采奕奕与咄咄逼人。

  但是商婧然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耳中。只是觉得不能言语,嗓子里被一股奔涌的酸意充斥,甚至忍得有些艰难。只是觉得前行的决然脚步突然一滞。手里握着的柔软的小手还在不停的挠着她的手心,这或许就是幸福!

  对于这样的武向阳商婧然不知作何回应,只是低下了头,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掀起阵阵泥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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