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盛坤恍然的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克制着声音开口:“确认过了?”
那边的周子励点了点头,道:“是的,确认是陆小冰没错。”
楼盛坤待要开口再问些情况,余光却瞄见秦烟朝阳台走了过来。
他侧着身子,很快说了句:“去公司等我,我先挂了。”
不等人回答,他很快按了挂断。
秦烟拉开落地窗,朝他走过来,皱着眉问:“谁的电话,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男人的脸色黑沉沉的,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楼盛坤摇了摇头,勾起唇角道:“没多大事儿,一工作上的电话,走吧,咱回去继续吃饭。”
秦烟见他笑着,也就信以为真,不再追问。
两人回到桌上,加入他们的聊天中。
只是,楼盛坤心里藏着事儿,说话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经意朝对面的向岚依看去,见她笑容满面,心下不禁冒出个念头。
饭后,穆晋邯去了楼下扔垃圾,秦烟和穆可可两姐妹则在厨房里忙着善后。
客厅,向岚依坐在沙发上休息,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很老的新加坡电视剧,向岚依看得很认真,楼盛坤端着切好的果盘走过去。
“向阿姨,吃点水果。”楼盛坤将果盘推了过去。
向岚依点点头,说:“你也吃吧。”
楼盛坤低着头应了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十指交叉着,搭在大腿上。
他盯着电视看了几秒,剧里的人物时不时冒出一两个他听不懂的词,楼盛坤回过头,朝向岚依看了一眼。
他握紧十指,抿了抿嘴巴,终究还是犹豫着开口:“向阿姨,我记得以前你们家有个叫淑芬的保姆来着。”
向岚依听他提起,目光闪烁了一下,握在手里的叉子紧了紧。
“有吗?”向岚依挑了挑眉,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也许有吧,我记性不好,好多年前的事儿都不太记得住了。”
她虽然这样说,楼盛坤却敏感的捕捉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向岚依看向他,问:“盛坤,你问这些做什么?”
楼盛坤就笑了笑,轻松道:“哦,我听穆叔说,秦烟小的时候那保姆对她很好,就想多了解了解。”
向岚依点了点头,说:“是么,晋邯他记性比我好,可能还记得些,我还真不记得有没有这个人了。”
她连连摆手,说自己记性不好。
穆可可端着泡好的茶出来,靠着墙壁听了会儿。
待向岚依说话声落下后,她走了出来。
“盛坤哥,喝茶。”穆可可微笑着走过去。
楼盛坤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对这个秦烟的妹妹提不起好感,只能做到基本的礼貌。
穆可可放下茶,见向岚依打了个呵欠。
“妈,这个时间点,你该睡午觉了。”她朝向岚依走过去,轻声说道。
“是啊,我差点就忘了。”向岚依突然着急的起身,朝楼盛坤道:“盛坤啊,我先去休息了,你跟烟烟说一声。”
楼盛坤也起身,点头应了声。
穆可可扶着向岚依往卧室走去,没一会儿就进了门。
楼盛坤在沙发上坐下,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突然很想抽烟。
不对劲,向岚依的行为有些不正常。
在饭桌上,她明明还一副舍不得秦烟的样子,这会儿居然连招呼都不跟秦烟打一声。
楼盛坤搓了一把脸,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秦烟整理好厨房,往客厅走,结果抬眼便见到楼盛坤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顿了顿,走到他身边,问:“想什么呢?”
说着,她望了望客厅,没其他人了。
楼盛坤敛起愁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回道:“向阿姨午休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秦烟哦了一声,摸摸男人的额头,正要再问,门口却响起脚步声。
是穆晋邯,他扔完垃圾回来了。
他看着客厅里亲昵的两人,笑了笑,道:“没打扰你们俩吧?”
秦烟收回手,摇了摇头。
穆晋邯应了声,问:“你妈妈呢?”
“她睡午觉去了。”秦烟回着。
穆晋邯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问他们:“要不,你们吃了晚饭再回去?”
楼盛坤起身,摇头道:“不了穆叔,我公司还有的忙,改天再来吧。”
说完,他去看秦烟。
秦烟附和道:“是啊爸爸,他最近耽误了好多工作,底下的人都催着他。”
穆晋邯自然知道身为一个集团公司的总经理业务有多繁忙,点了点头,便不再强求,只道:“那你跟你妈打声招呼再走吧。”
秦烟就点头,正要朝卧室去,穆可可却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妈已经睡着了,还是别叫醒她了吧。”穆可可嘘了一声,轻声道。
秦烟尴尬的点了点头,只好跟穆晋邯道别,然后跟楼盛坤出了门。
西门到东门,直行距离可能有两百米左右。
这会儿快下午一点,太阳光正是灼人的时候,还好这小区的绿化好,两人躲在树荫底下走回来。
就这样,脸上还是出了些微的汗。
秦烟身上的伤已经快好了,纱布早已拆掉,膝盖的伤口处也只留下了小半截指头范围的痂疤,只等它慢慢的自然脱落。
脸颊的伤口好得更快,如今只剩下一道小小的印子,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瞧见。秦烟最近在使用一款国外的祛疤膏,效果很明显。
楼盛坤额头上那道车祸留下的伤口,结的痂疤也在慢慢变小。
两人牵着手回了小公寓,秦烟终于找到机会。
她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盯着他问:“吃饭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麻烦了?”
楼盛坤没想到她一直注意着自己,但那事儿实在不好说,他也只能撒谎道:“之前那个淳西镇的度假区项目穆叔不是不同意合作么,现在咱这关系,我在想是不是再说动说动他。”
秦烟挑了挑眉,道:“就为这个,你愁了这么久?”
楼盛坤没说话,只看着她点了点头。
“说实话,真要合作的话,爸爸应该不会不同意。”秦烟垂着眼帘,想了想,又道:“总之,公司那边你先准备着吧,爸爸那儿我再找机会说说。”
“宝,爱死你了。”楼盛坤突然就捧起秦烟的脸,对着她粉红的唇瓣狠狠亲了一口。
秦烟拍了下他的手,往后躲着道:“哎呀,都是汗。”
楼盛坤又亲了一口,说:“我不嫌弃。”
虽然他只是随口撒的谎,不过听到她这么偏袒自己,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蜜。
刚才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些。
亲着亲着,难免就有些热起来。
空调没开多久,屋里的温度不会很快降下来。
楼盛坤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身,额头上还在冒汗。
“可以吗?”他的呼吸热热的,声音有些低哑。
她跟他,彼此都已经素了好久。
快一个月了吧,从她说要断了两人的关系时算起。
虽然中间她有帮过他解决,但怎么比得上那样来得尽兴。
秦烟皱眉,问:“你不是还有好多工作要忙?”
刚刚在爸妈家时候,他明明是那样说的,她还帮他附和来着。
敢情,他不过都是骗人的?
楼盛坤就笑了声,抵着她的肩头说:“工作要忙,这事儿也不能耽误,劳逸结合,才能身心愉快。”
呼吸间,男人吐露的热气一下一下的扑在秦烟的脖颈上。
她有些怕痒的往后躲了躲,暗道他肚子里好多歪理。
虽然这样想,但她也被他刺激得蠢蠢欲动。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虽然离三十还有好几年,但到底是个正常的女人。
有那方面的需求,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胸口,低声道:“先去洗澡。”
一身都是汗,臭烘烘的,她可没有这样的癖好。
楼盛坤闻言,挑了挑眉,下一秒,他嘴唇勾起:“咱俩一起。”
说完,没等秦烟回答,男人就勾住秦烟的腿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抱起人就往卫生间里冲,急吼吼的样子。
秦烟生怕他把自己摔了,一个劲儿的喊:“你慢点啊!”
这个时候的男人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想快点,再快点……
门砰地关上,卫生间里只透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男人的手调了热水的开关,温热的水便从花洒里往下落。
水声哗啦哗啦的,热气渐渐升腾,弥漫在小小的卫生间里。
有人等不及了,不等回卧室,就在里面“玩闹”起来。
事后,秦烟啪啪拍了好几下男人肌肉紧实的胳膊,瞪着他道:“你没做措施!”
刚才火急火燎的,关键时刻秦烟正要推他出去,结果这臭男人不退反进,气得秦烟不想给他好脸色。
楼盛坤吃了个半饱,正拿着电吹风帮她吹头发,手一下一下的梳着。
“万一有了怎么办?”秦烟皱着眉,愁眉苦脸的。
闻言,他停下来,低下头,凑近秦烟的耳朵说话:“你都向我求婚了,有了自然就生下来,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秦烟被他说得耳朵生热,急着道:“这是两码事儿好不好?”
她还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不过她没说出来。
楼盛坤举着电吹风,给她吹得干干的,然后拔掉插头,放在一边。
他搂着秦烟,往卧室里走。
掀了被子,让她躺进去,楼盛坤就坐在床边儿,让她靠着自己。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码事儿。”楼盛坤搂着她的肩膀,耐心的聊起这个话题,“咱俩迟早是要结婚的,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儿。趁着身体还年轻,恢复起来比较快。”
她没想到他连这个也考虑了,一时有些沉默的低着头。
楼盛坤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们女孩子不都爱漂亮么,早生身材会恢复得比较好。”
秦烟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开口:“我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工作还没几年呢。”
生了孩子,心思自然就会被分走,再做其他事情难免就会没以前专注。
她虽然算不上特别极端的事业型女性,但还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愿做一个围着孩子转的家庭妇女。
楼盛坤听她说了自己的想法,点头道:“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以后孩子都让保姆带,不会耽误你的事业。”
若真是这样,孩子估计以后都跟保姆亲,跟她反而会生疏吧。
她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知道从小到大自己缺失的是什么,她以前想过,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想弥补在他身上。
矛矛盾盾,这边倒那边晃,什么想法都冒出来,秦烟被他说得脑子有些乱。
“让我再想想吧。”她闭了闭眼睛,侧了侧身体,靠着枕头说。
“你慢慢想,咱不急。”他应声道。
楼盛坤顺着床头滑下,胸口紧贴着女人的后背。
他抬起手,胳膊搭在她的腰上,两人像互相依偎的两根勺子似的,不分彼此。
男人依着身体靠近,鼻子轻嗅着她身上沐浴后的香气。
秦烟闭着眼睛,察觉到男人在靠近,忍不住轻声开口:“你不是还有工作么?”
楼盛坤放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紧了些,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哑着声音道:“宝,我还没饱呢。”
秦烟扭身就说:“中午那么多菜你没……”
她说到后面,渐渐说不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上方男人的脸,那幽深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热烈的情愫。
秦烟沉默着,意识到他口中的“没饱”和她理解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意思。
她脸颊生热,故意板着一张脸,没好气道:“楼盛坤,zongyu不好,次数太多小心你不行了。”
刚在卫生间,她记得,差不多来了三个手指头那么多吧。
这男人是吃了药么,现在还想要?
楼盛坤听她说这话,脸色就沉下来,然后勾起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重重的声音道:“你试试就知道行不行了。”
说着,那里撞了她一下。
秦烟眼睛诧异的瞪起来,下一瞬,她举起手指,朝楼盛坤正经道:“先说好,在我没想好要不要孩子之前,必须戴tao,明白吗?”
她故意板着脸,语气不容拒绝。
楼盛坤就笑,握住她的手指,点头道:“行,一切都听你的。”
“还有,不许再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她甩开男人的手,继续竖着手指严肃道。
“好好好。”楼盛坤迫不及待的答应,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渐渐的,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都没了。
冷气呼呼的吹着,女人的长发铺散在软软的枕头上,时而往床头抵靠,时而悬坠在床边,才刚洗好的头发没一会儿就乱七八糟的冒起汗。
终于,一切都停止了。
秦烟脸颊贴着枕头,浑身疲惫,眼睛都快睁不开。
楼盛坤下了床,拿了纸巾,帮她擦脸上的汗。
她紧抿着嘴唇,声音有气无力道:“不许再来了……”
她以为男人还要来,往后推着手拒绝。
楼盛坤勾唇笑了笑:“擦擦汗,不弄你了。”
秦烟就放松下来,闭眼休息。
“你这体力不行,改天我带你去健身房练练。”他一边帮她擦汗,边说道。
“不是我不行。”她咬了咬唇角,轻声道:“是你体力太好。”
不是一般男人的体力,普通的女人肯定受不了。
楼盛坤听了胸口起伏着大笑,边说:“那我就多谢你的夸奖了。”
秦烟揉了揉鼻子,哼一声,心里骂他好臭美。
“你休息吧,我去趟公司。”他坐在床边,朝她道。
女人脸朝着床里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楼盛坤拿手推了她一下肩膀,问:“听见没有?”
秦烟闭着眼睛,含糊的应了声。
他便起床,去卫生间洗了个快澡,末了换身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秦烟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她叫了一声楼盛坤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她,她这才确认楼盛坤是真出去了。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下床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面躺着几只湿漉漉的套子和皱巴巴揉成一团的纸巾。
那味道弥漫在卧室,还挺重的。
秦烟叹了一口,暗道白日宣yin实在不好。
她郁闷的搓了搓自己的脸,起身将垃圾袋系好,拎到门口。
她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里面响起流水的声音,她在里面倒腾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她又走回卧室,打开衣柜,换了一身衣服,拎起门口的垃圾,也出了门。
楼盛坤虽然做了那样的保证,但她是真的还没考虑好,心里也没有准备,实在不宜耽误时间。
小区东门出去往左就有药店,秦烟挑了盒避孕药,回到家倒了杯水,立马就吃了一颗。
不管会不会有万一,她自己得先防着。
以后,她也得更严的让楼盛坤守住才行。
而前往公司的楼盛坤,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
他在地下室停了车,坐电梯直上自己的楼层。
周子励早就在办公室等候,看见他推门进来,立马从沙发上起身:“坤少。”
楼盛坤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具体说说吧。”他往后靠着沙发,右腿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
周子励点了点头,坐下来,沉声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一周以来,我们一直派人监视着陆小冰住的房子。遗憾的是,没有任何发现。”
楼盛坤沉吟着:“之前不是说搜房间,也没有新情况?”
周子励又摇头:“都是很正常的生活物品,没有特别的东西。”
“接着说。”楼盛坤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了点周子励。
“医院我们也去问过,都说联系不到陆小冰,还说她旷工这么久,要开除她。”周子励缓了缓,接着道:“说来也奇怪,陆小冰在医院好像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后来,我就让电信公司的朋友帮了个忙,查她最近的通话记录。”
“最近的一次是更改手机的套餐,记录很少,其他都是些网站的客服电话。”周子励垂着肩膀,语气有些低落。
“然后,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事。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有个在江边钓鱼的人发现了她的尸体。”他顿了顿,又说:“说来也巧,负责这件案子的是我在部队里的一个兄弟,他听说了我在查陆小冰,跟我透露了一两句。”
楼盛坤听他说着,狠狠的吸了口烟。
“若不是他告诉我,可能我们一直都不知道陆小冰早就死了。”
楼盛坤手指磕了磕烟灰,抬眼问:“法医有鉴定出什么结果没有?自杀还是他杀?”
周子励摇头,回道:“结果还没出来,这方面我会跟进的。”
楼盛坤嗯了声,提出自己的猜测:“陆小冰这个人,跟秦烟完全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做这个假?本身就很奇怪。”
“若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自己工作出了纰漏,那她为什么又会消失?”楼盛坤挑了挑眉,看向周子励,继续道:“要么就是受人指使,双方的条件达不成一致……”
“您是说她的死亡很有可能是他杀造成的?”周子励顺着他的话,反问道。
楼盛坤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周子励突然沉下脸,道:“坤少,我好像有点苗头了。”
“你说。”楼盛坤应了声。
“我刚才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周子励双手紧握成拳头,继续道:“在陆小冰的住所里,我们发现了一本存折……”
楼盛坤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手指紧紧的掐着烟头。
“根据我们在医院了解到的,陆小冰的工资并不高,生活也很节俭。从存折上来看,她每个月都会定期往存折里存三千块钱左右。”周子励捏了捏拳头,转道:“但是,九月二号那天存折上却有足足五万块钱入账。”
九月二号,那天是他让小范去医院做鉴定的日子。
楼盛坤眉头跳了下,他摁灭烟头,道:“这五万块钱很可疑,极有可能是对方给她的报酬。”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子励点了点头,道:“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跟银行那边沟通,找一些线索。”
楼盛坤突然道:“对了,这梁小冰,她家里人你查了没有?”
“她是外地人,老家似乎是西南的一个偏远县城,她父母到现在都还没到巡捕局认领尸体。这方面,还没来得及查。”
“你后续往这方向查查。”楼盛坤叮嘱道。
周子励点点头,道:“坤少,那我就先去忙了?”
楼盛坤嗯了声,摆摆手。
人走后,楼盛坤又点了一支烟,独自沉默的抽着。
他沉着脸,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口烟。
眉心有些泛疼,他揉了揉。
回到办公桌前,楼盛坤按下内线,叫齐哲进来。
没两分钟,齐哲抱着一堆文件进来了。
楼盛坤见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
齐哲摸了摸头,憨笑道:“坤总,这些文件都急等着您签字呢,下面的人天天的催。”
他说着,将文件堆到楼盛坤面前。
楼盛坤摇了摇头,拖出一份文件,一边低头看,一边问:“许淑芬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
齐哲端正的立在一边,闻言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每天除了吃喝睡觉,就是在医院里溜达,跟人聊天。医生都说她可以出院了,她还非赖着不走。”
楼盛坤抬眼看向他,挑了挑眉,没好气道:“别讲废话,说重点,她有见过什么人没有?”
齐哲就道:“这还真的没有,我们的人每天都跟着她,她常见的都是医院里的几个老太太,没看到有陌生的面孔。”
楼盛坤低下头继续看文件,而后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继续盯着吧。”他吩咐道。
迟早会有人去找她的。
齐哲点了点头,正要应声,身后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他回头一看,见是楼立国,立马拘谨的躬身低头:“董事长。”
楼立国微点了点头,咳了一声,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齐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僵在那里。
还是楼盛坤发话,说:“你先出去吧。”
齐哲诶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宽敞的冷色调办公室,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楼盛坤翻动文件的声音和签字的沙沙声。
楼盛坤头也没抬,开口道:“爸,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楼立国靠在沙发,拿背对着楼盛坤,好半晌后缓缓道:“你妈什么都跟我说了。”
男人翻动文件的手指骤然停住,闻言哦了一声。
“可可能找回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楼立国沉吟了一会儿,厚重的声音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竟然过了这么多年……”
他叹了一口气,一时也有些怅然。
“我妈让您来当说客的?”楼盛坤又签了一份文件,抬头看了楼立国的后脑勺一眼。
楼立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你妈生病了,那天离开医院后,她回到家里,夜里十二点就开始发烧。高烧不止,胡言乱语,体温怎么都降不下来。饭也不吃,每天就盯着天花板发呆,整个人瘦了不少,你找时间回去看看她……”
“您别跟我讲这些。”楼盛坤打断他,声音冷冰冰的。
楼立国少于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他讲话,往常都是老爹训儿子,没有像今天这么低声下气过。
尤其这混儿子还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楼立国被他打断,忍了忍上涌的火气,继续道:“她终究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即便她是犯了错,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她?”
楼盛坤却冷哼一声,道:“她若真知道错了,今天来这儿的就不是您了。”他顿了顿,克制着声音,“说到底,她就是拉不下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而且,就算她知道错了,也不该来找我,她应该去找向阿姨,找穆叔叔,最该找的是秦烟,而不是我!”
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扬高了声音。
声音落下,余下的是更为沉寂的安静。
楼盛坤胸口起伏着,尚未平复下来。
良久,楼立国沉声开口:“她连床都起不来,你让她怎么去?”
楼盛坤目光闪烁了一下,脸色冷硬。
“我……”他开口,声音却哑住。
“她不是没打算去,只是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楼立国僵直着脊背,冷声道:“你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你的?而你,现在又是怎么对她的?”
楼盛坤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笔,手背上的经络分明呈现异常的青色。
“她最在乎你,所以想让你第一个知道她有多后悔,多内疚。”楼立国揉了一把脸,继续道:“她本来是要来找你的,被我拦住了,人站都站不稳,你让她怎么出来?”
“给你打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她想来找你,又怕你嫌她烦。”楼立国突然笑了声,继续道:“她想找小范问问你吧,又怕小范告诉你,生怕你误会她在查你。”
楼立国从沙发上站起身,转过身子,朝楼盛坤道:“她对你这个儿子,比对我还上心,你也该知足了。”
“如果你听完这些,还是不打算回去看她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楼立国说完,抬脚要往门口走。
“那秦烟呢?”楼盛坤突然开口。
楼立国脚步骤然停住,转头看他。
楼盛坤继续说:“如果秦烟不是可可,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明明秦烟什么都没有做错,她的态度却那么尖酸那么冷漠不近人情,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他顿了顿,轻笑一声,看着楼立国问:“爸,如果奶奶当着您的面打扇妈巴掌,你会怎么样?”
楼立国眼睛晃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道:“这个假设不成立,你奶奶不会做这样的事。”
“只是假设,您都不愿面对?”楼盛坤挑了挑眉,扬声问。
“不是不愿面对,而是这种无谓的假设没有意义。”楼立国叹声道。
“真是可笑……”楼盛坤冷冷的勾起嘴角。
楼立国垂着肩膀,缓声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是为什么,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她应该会告诉你答案。”
话落,他出了办公室。
楼盛坤手里攥着笔,掌心生生被留下印子。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说到底,还是想骗他回家。
他重新抓回笔,静下心来工作。
偏偏有人要让他闹心,电话追了过来。
他拿起来看,是老宅的座机。
楼盛坤没耐心的接起,语气凶巴巴的:“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立马就挂断了。
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楼家老宅,一楼的客厅里。
盛英来陷在沙发里,腿上搭着毯子,她目光期待的看向旁边举着电话的方嫂。
“怎么样?盛坤他说了什么?”盛英来仰起头,声音虚弱无力的问。
话未说完,她突然捂住嘴咳嗽不止。
方嫂握着听筒,见她咳得厉害,急忙放下。
她走过去,将水杯递给盛英来。
盛英来摆了摆手,挥开。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喉咙里干涩的疼痛,再次问方嫂:“他说什么了?”
方嫂不忍心见她这样,只好道:“坤少爷说,他这会儿工作好忙,不方便接电话。”
盛英来叹了一声气,摇头道:“你别骗我了,你那表情根本不像是听到这些话,他骂你了吧?”
方嫂摇头,皱着眉道:“没有……”
只不过语气好凶巴巴,吓了她一跳。
盛英来看她那表情,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看来,他到现在还是很讨厌她这个母亲。
“太太,别伤心了,先吃药吧。”方嫂端起桌上的晾着的中药,朝盛英来道。
盛英来的咳嗽一直不见好,先前家庭医生开了西药,吃了三天后却咳得比以前还厉害。楼立国便做主让一位中医的老大夫帮盛英来看了看,后来就开了七天的中药。
中药已经事先熬制好,真空包装成一袋袋的。
一天三次,早中晚都要喝。
中药向来都很苦,盛英来忍着喝了三天,虽然咳嗽有缓解,但依然有些严重。
后来她便有些懈怠,不愿再喝这种苦得不行的药。
盛英来见她端着药递过来,转过身拒绝道:“我不想喝。”
“不喝怎么能行?”方嫂皱了皱眉,坚持道:“喝了好得快,你不是想见坤少爷么?早点好,可以早点去啊。”
“……”盛英来听她说着,心里起了动摇。
“母子俩哪来的隔夜仇,坐下来好好说,太太有错就好好承认道歉,说明白了,坤少爷还是会跟你亲热的好儿子。”方嫂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向来都是做这母子的中间调和人的身份,眼下自然也要劝说。
盛英来被她这样念,也不恼。
方嫂是她母亲老家那边的人,比她大个五岁,现在五十七,到现在也没结婚,偶尔会像她母亲一样有些严厉的说教她。
但更多的是,像好姐妹一样包容她。
盛英来听着,虚弱道:“要是我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少爷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过了这一阵,太太好好跟他讲,他肯定会听的。”方嫂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这样就能尽快去见少爷。”
盛英来被她说动,垂着头嗯了声,接过她手上的药碗,闷着一口气悉数喝得干干净净。
下午五点,楼盛坤处理完一半齐哲抱来的文件,又开了个会。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楼盛坤抬手看了看时间,齐哲跟在他身后。
他不经意抬头,见楚嘉琪工位上空荡荡的。
“人呢?”楼盛坤挑眉问。
齐哲就笑:“我正要跟您报告来着,这大小姐没等我们叫她走,自己倒先提离职了,就昨天的事儿。”
楼盛坤点点头,推门进了办公室。
啪地一声,门在齐哲的面前关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回助理室。
楼盛坤靠在沙发里,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他沉着脸,揉了揉眉心。
半晌后,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出门下了地下室。
小范今天请假了,他只能自己开车。
楼立国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绕,他转了方向盘,往老宅的那条路开去。
四十分钟的车程,楼盛坤开车到了入口,别墅小区的保安认识他的车牌,主动升起道闸。
入口距离老宅只有一百多米,楼盛坤握住方向盘,看着前方不远的宅子,却注意到在他家门口立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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