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时间里,两人皆由默契的一片沉默,谁都没有主动先说一句,而程寻更是在自我内心世界里讨伐自己三百遍了。
“你有缺水现象,目前需要多补水。”
半晌后,霍灿从室内镜里看了程寻一眼,突然的沉默这完全不属于眼前这个女人该有的表现。
“哦,好、好的。”
程寻点头,低头去想拿起水来,那瓶水就在她的身边,可程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试了几次都没拿起水来。
“我怎么……”程寻慌乱的去掐自己的手,还是没知觉。
“没事,到了有人来给你看。”霍灿平静道。
而程寻突然不想再问什么,她低着头摊在后座上,自己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遍布着伤痕,脸上火辣辣的痛着,舔了舔唇,嘴角也是破的,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偏偏后颈间更加剧痛,好像被人一闷棍揍了一下,一只手被包扎了起来,缠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条,另一只手相比那只倒是好的,可是指甲劈了好几个,往下看去,裤子也是破的,拉链都坏了,所幸还能遮挡着,全身上下,只有他的衬衫是完好的,这一切一切的印记都是她这几天里的遭遇。
“我骨折了是吗。”半响后,程寻呆呆的问道。
“没那么坏。”
霍灿没多说什么,他没告诉程寻,那个刀疤脸准备是要扭断了她的胳膊,要她一辈子残疾了。
“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以为,今晚就是我的忌日了……”
程寻慢慢说着,有一种恍如隔世,大梦初醒的她在自言自语,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她打心眼里从未想到点结果,这结果太过于沉重了,她没办法去回忆细节,那些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她还陷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怕,我有多怕.....”
她的声音里重复着一句话,用那只还算没问题的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好像是安慰着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般,可霍灿看的清楚,那女人的眼里一片哀伤,在自己去之前,她发生了什么,大概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这些伤痛对当下所有平常人来说,此生也未曾经历过的,何况一个女人呢。
“呵呵,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一点也不甘心,就算是要去死,我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就算是要去地狱了,我也要拖一个一起去。”
程寻说的有些绝望,她轻闭了闭眼,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她忘记不了小王的脸,那张最初的脸,而如今,她深陷地狱,没有任何力量救他,她自身都难保,也许那会是最后一面,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又不是个圣人,她救不了........
“命里注定,今晚你不是大限将至。”霍灿想了想说道。
“那你,你来救我的时候,有发现关着的一个男人吗?”
程寻颤抖着,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
“没有。”
霍灿微微敛住心神,他没有告诉她,他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在哪,所以他只管去一个位置就可以。
他非良善,救人的命对他来说更难理解,他更擅长扮演无情。
甚至他连救她都是一时的冲动,做这项决定时,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他从来不是一个带着情绪的人,可为着她当时的那副模样,剑锋出鞘,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至于别人,别人的命运又和他有关系吗?
如果说在霍灿的眼里所有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黑白的,那么那一刻的程寻是唯一带有颜色的,只是为今,两人皆无察觉。
黑夜里一辆车还在快速的奔行着,夹杂着雾气的夜,仿佛沉沦到一个意外之境一般,前后都是深山,是那种深不见底的深,仿佛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只有踏前一步,就会跌入深渊巨口里去。
程寻的思考力开始回潮,脑子里遍布着无数个疑问句,那些人的面孔倒在她的不远处,眼睛里仿佛能看到的印记,纵然她满身的疲惫和心有余悸不敢回望。
最终,在跌入那里之前的一秒间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啊!披荆斩棘,仿佛从天而降,带来所有的希望、期待。带给她从未有如此接近黑暗的时刻里的一抹光,那光救起了她。
就是这个男人啊!这个她一直打着大大疑问句,甚至有时候令她讨厌的男人啊!也许那个男人也烦恼于她的步步紧逼。
就是这个变化无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啊!这个好像永远都猜不透的男人啊!他们之间萍水相逢的兜兜转转,一直在延长线里三两交集,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安定了她所有的苦难和翻涌的巨浪带来的绝望,既往已来,仿佛成神从天而降,可却是那么那么的异常反常的一种结果,她心底泛起的涟漪瞬间扑灭了,不是巧合,而是有意。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她要走的那条路似乎正在误打误撞的走对了而已。
可正因为没有像之前那样对着霍灿刨根问底,所以才让霍灿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反常,他微微转头,从室内镜去看那女人的表情,眼神所触碰相对时,一人眼里满满的恨意,另一人眼里一片墨色在沉淀着,漂浮不动,迷幻至极。
车里无声的较量似乎还在继续着,谁也没有先一步放下,只不过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暗流涌动被狠狠的压制在心里,表面云淡风轻,许久停留的时间,霍灿下意识勾起了嘴角,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世间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因缘,因成,因巧,因故,因恨,而他的一贯做法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几次打破了,有时候也难免自我怀疑,可怀疑的时间很少,以至于那种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跟着仇恨一起发芽了。
很多时候,只不过是自己在给机会而已,他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或者说,他现在本身做的这些事,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很多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程寻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听着叫人觉得有无数的哀伤,好像她大梦初醒,最先败下阵来。
霍灿微微的挑了一下眉头,没有接话。
“我以为我只有一件事情做不好而已,剩下的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可我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人心的残忍程度和冷漠,比的过所有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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