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季月都要跟着季定国回他母亲老家乡下去。

　　说实话，季定国实在是能算的上远近闻名流芳百世的贤婿了，他娶亡妻胡卿时还是个穷小子，帮着吴江盛泽镇上的一些丝绸厂做运输货物的工作，胡卿家反而是当时盛泽有名的丝绸大家，两人好上后，胡家没少闹得鸡飞狗跳，都觉得季定国是为了胡家的钱才娶了比自己大十岁的胡卿。

　　可两人就是轰轰烈烈的好了，胡卿不顾反对，毅然下嫁了季定国，胡家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季定国于是在胡卿的帮助下开始接手胡家的生意，一直做到了“丝绸大王”这个响亮名号，夫妻间感情仍是好的不行，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所以胡卿去世时，季定国要不是季月还小，大概巴不得随爱妻而去。

　　因为胡卿的关系，逢年过节，季定国都是先去盛泽陪岳父岳母，几年下来，老人都劝他续弦，季定国却铁了心不答应，现如今，当年反对的人全都闭了嘴，只羡慕胡家得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婿，羡慕都来不及。

　　乡下过年不像城里，大户吃的都是流水席，亲戚朋友多点的，还能连续从早摆到晚，季月一大早就得接客，白汤圆吃完吃红汤圆，大汤圆吃完吃小汤圆，外婆外公喜欢听评弹，季定国还专门请了班子过来唱一下午。

　　老人喜欢含饴弄孙，季月就只能陪着，想溜也溜不了，因为季定国看着呢。

　　“你和那女的怎么样了？”季定国边听着评弹，边低声问自己儿子，他也是真上心，外婆外公手边的茶水零食就没断过，红包压岁钱全是季定国准备好了的，让两老发着玩儿。

　　季月嗑着瓜子，漫不经心道：“还在追呢？”

　　季定国冷着脸：“都追多久了还没追到？你怎么那么没用？！”

　　季月瞟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追我妈容易似的。”

　　季定国哼了一声：“那不一样，你妈美如仙女儿，别的女人能比吗？”

　　“老婆活着低调吹，老婆死了更要高调吹”的季定国实在是招人烦，季月完全不想理他。

　　“找个年轻点的不行吗？偏要找个快40的。”季定国抱着胳膊愤愤道，“你脑子坏掉了！”

　　季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找我妈的时候我妈都33了，你觉得她没23的美吗？”

　　季定国没想到会被自己儿子反将一军，噎了噎后，还嘴硬道：“那不一样，你妈保养的好！”

　　季月讽笑了下：“还不是因为我妈有钱保养？”

　　季定国：“……”

　　“都亲身经历过一遍了，你怎么还是不懂啊。”季月晃了晃食指，苦口婆心道，“对于女人来说，年龄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有钱聪明的女人，哪怕七老八十，也一样跟朵花儿似的。”

　　虽然被追着问跟季月的八卦，但黄大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可不是白有的，太极打了一圈，惹得犯了众怒嫌弃她没意思。

　　“哎呀，喝酒喝酒。”黄茉莉举杯，朝着众姐妹风情万种道，“这样，咱们这杯呢，敬爱情，希望各位新的一年呢，赚更多的钱，上想上的人！”

　　方夏初拖长了声音“咦”了半天：“你好污啊！”

　　黄茉莉啧了一声：“我都这个年纪了，什么嫩肉老肉没尝过，人生区区数十载，还不在肉体凡胎上让自己舒服点？”

　　陈竹喝着酒，奚落道：“谁都说不过你，黄大仙。”

　　王妙妍与众人碰了下杯，她已经没了之前的拘谨，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头发半散着，衬着花容月貌的一张脸，笑着道：“这点我倒是挺认同茉莉姐的，女性本来过得就不容易，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方夏初好奇道：“这叫解放天性？”

　　陈竹看了她一眼：“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更多的是活的平等。”

　　她伸出手，轻指了一下黄茉莉：“不想被催婚——”

　　然后是王妙妍，“不想被恶意——”

　　最后落在了方夏初的身上，“不想自身价值因为是女性而被否定——”

　　陈竹长松了一口气，笑着摊了摊手：“我们都经历过，但谁都不想向这个社会环境妥协，所以我们都在努力，不是吗？”

　　她这番话说完，众人倒是一时半会儿都没话说了。

　　黄茉莉最后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笑着道：“怎么办，还是想敬自由。”

　　“我可不要。”方夏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要敬爱情，希望新的一年，阎王男神更加爱我！”

　　“切。”黄茉莉做出一副被肉麻到的表情，拼命搓胳膊，“是谁一开始怕他怕的要死啊，恋爱脑。”

　　王妙妍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切换了自拍模式，示意几个人靠近一点：“拍张照吧，算是纪念大家第一次一起过年？”

　　黄茉莉赶忙道：“你脸小，到最前面去。”

　　王妙妍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好脾气的挡在最前面。

　　等到四个人同框方夏初又沮丧了起来：“你们几个都化了妆，我还刚哭过，太亏了啦！”

　　陈竹安慰道：“等下给你P一下。”

　　黄茉莉：“那我也要P，朋友圈里的姐妹花怎么能只P一个？！”

　　王妙妍：“……”

　　S市自从市内禁烟花爆竹后，年都过的相对安静，四人吃吃喝喝快要到了零点，因为开着电视，春节联欢晚会里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这时候最热闹的反而是微信群，黄茉莉刷着工作群忍不住笑起来，朝着陈竹道：“催着你发红包呢。”

　　陈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抠门，直接发了个红包到工作群里。

　　方夏初和黄茉莉话都不说了，埋头抢红包。

　　零点刚过，王妙妍便笑着晃了晃手机：“我把刚才照片发朋友圈啦。”

　　方夏初急着凑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王妙妍递给她看，方夏初却发现第一个点赞的是个叫苏洛的人，底下还跟了评论语气亲昵的问了一句怎么在外头过年。

　　方夏初正想着八卦，突然下一秒，自己电话就响了。

　　“乔阎王”三个字的来显真是幸福的让小姑娘脸蛋儿都红了，高高兴兴的躲房间去接情郎电话，黄茉莉不屑的“哼”了声，一低头就看见季月发了几张烟花的照片过来。

　　黄茉莉挑了下眉，半天才矜持的回道：“你在哪儿，能放烟花？”

　　季月：“我母亲老家盛泽，这儿可不管，要不要来玩？”

　　黄茉莉故意逗他：“我来玩什么呀？”

　　季月殷勤道：“我爸请了个评弹班子，你来听评弹？”

　　“……”黄茉莉真是觉得年纪小的男孩子跟楞头猪一样，调戏话都听不懂，她是听评弹的那种人嘛？！

　　陈竹见黄茉莉气的甩了手机，表情倒是有些意外，她正想开口问，微信上突然发来了消息。

　　穆廖的对话框在陈竹手机里是常年置顶的，所以对方发什么消息来，她都不会错过。

　　“你一个人过年？”穆廖问道。

　　陈竹料想他应该是看了王妙妍朋友圈的照片：“黄茉莉都在呢。”

　　穆廖回的很快：“就今天一晚？”

　　陈竹不怎么确定：“应该是吧。”

　　这次回的时间有点长，顶上的提示对方一直正在输入，陈竹耐心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先放下开始收拾桌子。

　　收拾到一半气消了的黄茉莉实在看不下去了，接手了她的活。

　　陈竹再去拿手机时，看到了穆廖发来的话。

　　“之后几天呢？”穆廖问。

　　似乎见陈竹许久不回，他又自顾自的发来了一条：“明天要不要来我家拜个年？我妈好久没见你了一直跟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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