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喜俊带许天寿进院,大家的面色陡然不好了。
“小萍,你怎么了?小萍……”许天寿老泪纵横连滚带爬进了上房。在场十多人面面相觑,无不动容。
“三哥,三嫂她……”许天喜搀扶趴倒在刘萍身上的许天寿,已经泣不成声了。
“三哥,三哥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这不怪你,这不怪你啊!”许天寿不停狠狠捶打自己的额头,责怪没有在家,没有照顾好刘萍,十分痛恨自己外出这么长时间,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都不在家,很显然,把刘萍的死归咎到了自己头上,不肯原谅自己放过自己。许天喜看自己尊敬敬重的三哥许天寿这样痛苦无助,心像刀割针刺一样难受,出言相劝,但效果不大。
“呜呜,小萍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你太自私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要这样折磨我?呜呜,你说过要好好等我回来庆功喝喜酒的,怎么说话不算话,一个人就走了呢?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大海还没娶媳妇,灵灵就快要结婚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再看看吗?你走了,我怎么带孩子,怎么安顿照顾他们啊?你也太狠心了,不能再坚持一二十年吗?呜呜,你走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可我呢?孩子们还等着我成事呢!大海的亲事没着没落,灵灵这孩子脾气又倔,都还没有成家立业呢!呜呜,你这是要逼我死啊!你干嘛要和他们置气呢?等我回来不行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也不见好,还跟他们受这样大的气,何必呢?把这些事情交给我留给我不就行了吗?他们年纪轻不懂事,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而气伤身体呢?灵灵的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让她自己做决定,享福也好,受苦也罢,都是她自己选择认定的,我们说好不管他们的,你怎么又自作主张起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灵灵这孩子脾气很倔,她决定的事我们没办法改变,以前试过没用的,这你也知道啊,你也答应不再管他们的事,让他们自生自灭,可你怎么还这样为难自己呢?他们俩的我也不同意,你更不同意,但结果呢,他们还是硬走在了一起,不要管他们,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嘴上答应,可终究还是没听我的忠告。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把自己气成这样,你说哪里划算了?如果真看不过看不惯他们,你可以等我回来啊,我们一起商量再说也不迟啊,可你一个人就怎么跟他们杠上了啊?他们心里本来就没我们,不管你我的死活,为什么还要去管他们的事啊?现在你躺下了,可他们呢?还不是远走高飞了!他们没良心,一点都不理解我们的苦衷,这你是知道的,可还执迷不悟跟着掺和,到头来把命都搭上了,唉……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呜呜,算了,你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在下面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我得下来陪你,不能留你一个人在下面受苦受累,两个人也好有个伴,但我是放心不下大海,我们唯一的孩子,他年纪还小,没见过世面,等我们都走了,会受人欺负的,没安排张罗好一门亲事,我不放心啊,但你又不在,我跟谁商量啊?你自私啊,你糊涂啊,你傻啊,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怎么能放心大海一个人面对这样大的变故啊?小萍,你这是叫我为难啊,你走了一了百了,可我始终不放心大海啊,你现在叫我怎么办?呜呜……呜呜……”许天寿泪流满面不停责怪刘萍,话语之间充斥着满满的不舍和情意,让听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林伟建趁许天寿哭哭啼啼自言自语的时候,把陈天桥偷偷拉到门外,小声说:“陈书记,许平海的事怎么办?我看……”
陈天桥瞬间明白了林伟建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缓缓说:“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担很大的风险和责任,我怕……”
林伟建想了想,凑到一块,轻声细语地说:“陈书记,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天桥猜不透,但也能猜到一些,紧张追问:“有什么办法?”
“反正罗冲也死了,更何况他也有不小的间接责任,也有寻死觅活的想法和念头,要不这样办,就说两人扭打在一起,在紧要关头,许平海出于正当防卫失手刺死了罗冲,这样说的话,他的罪刑或许能减轻一些,或者也能落个无罪释放的结局,这里面可以大做文章,尺度也大,就看我们愿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帮不帮这个忙了,这确实是个难以抉择的事,但你也看到了,许家没人了,况且许天喜又是这样的胡搅蛮缠,如果把许平海判个十年八年,等要了许天寿的老命,他们这帮人肯定会带头闹起来,这是肯定的,最好的结果是许平海安然无事,许天寿也放弃自杀的念头,或许一家人就此安稳下来,许天喜就不会闹腾我们了。当时的事只有我们派里的人知道,外人根本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可以做些文章,把这件事定性为正当防卫失手误杀,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安抚许家人尤其是许天喜,二来可以让许家人尽快安葬刘萍,三来也有说法让罗家料理后事,这样做可以一箭三雕,都能落个完美圆满的结局,对大家都好的结局。如果我们在等下去犹豫下去,许天寿这里隐瞒不了,许天喜又会闹腾,不仅仅是许平海、刘萍的事了,还会把许天寿也连带上去,这是灭门的惨案啊,一天之内许家死了两口人,判死刑一个,跑掉一个,这样的事肯定会引起全县乃至全市的轰动关注,到时候媒体记者一报道,领导一来,那我们就没有活路了,我肯定逃不了干系,而你也有很大的责任,作为齐隆镇的联系领导,出了这样大的事,还是刑事案件,又是你的份内职责眼皮底下,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跑不了也轻松不了。所以,我大胆提议,修改档案,删除监控,把事情都翻转过来,反正罗冲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放过许平海不仅能救下一条老命,更能维护一方安定,还能顺利解决接下来的所有事情,这种做法才是最切实有效的,我们不能再犹豫和观望了,更不能实话实话或者隐瞒事实了。”林伟建左思右想,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你都想好了?这样就能行?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这样做风险也太大了,没有问题都变成同流合污了,其他人都在回避逃避问题,可你怎么敢把这样大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万一中间出了差错和疏漏,我们能担负得起这样大的责任吗?原本我们就没问题,只是维稳信访的事,如果这样掺和进去,没事都变得有事了,而且责任重大,是逆天改命的大事,你想过这些问题带来的严重后果吗?还有,一个许天喜就把你弄成神经,如果再出现第二个许天喜,你是不是还打算这样做呢?事情发生了,我们要积极应对,就算很困难也不能乱想办法,把自己都套进去,没有问题不要挤破脑袋缠上问题,这不是一般的小问题,是会丢官杀头的,我是公安出身,很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完全不同意这样做,一点原则都没有,法不容情的道理你也很清楚,就算你很同情许家的遭遇,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人是他杀的,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你也不能保证派出所那帮人不会闭口不提,而跟你一起隐瞒真实情况,那根本就是堵不住的嘴,完全是你的一厢情愿,他们绝对会说出去,而且会说的很难听,夹枪带棍连带其它的事情一同说出去,到时候不单单对付许天喜一人这样简单了,还有无数人明眼人和知情人,你们堵得了大家的悠悠之口吗?不可能办到的事!这件事绝对不行,我不许你这样胡作非为!但是我能理解和体谅你这样想问题出主意的初衷,都是为了我们自己人着想,我也不再追究刚才的事情,但这件事你要记在心上,永远记住,不要试图挑战法律的权威和威严,那样你会一败涂地,什么都会失去!有矛盾是正常的,不管哪个地方都有矛盾和冲突,要积极面对和沉着应对,不能着急乱了阵脚乱了分寸,你刚才的办法完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看起来都很稳妥周全,但这一切的基础和前提是许天喜信守承诺不再闹访缠访,派出所一干人等都闭口闭嘴把整件事的真相翻转过来,你想想,一个故意杀了人的人,而且是在派出所,一个维护治安的地方,公然杀死了没多大过错的普通人,弄成无罪释放或者判个三五年的有期徒刑,你说这件事大家会怎么想怎么看,社会大众都是呆子或者是傻子吗?别自作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得不偿失,没有必要啊!切记,切记,千万不要试图改天换命偷梁换柱混淆是非,大家都是成人,都有脑子,没人会跟着你一起瞎胡闹担责任,这样说你可能不高兴,但你要承认这确实行不通更没必要!!!”陈天桥怒不可遏地训斥斥责起来。
林伟建顿时幡然悔悟,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不再巧舌如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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