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罗冲还被关在派出所一空房间里,清醒了不少,但已经面如死灰,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念头和勇气了。
如果不是民警值守看护,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罗冲骑车冲进派出所,在里面大喊大叫:“罗冲,罗冲……”
“小许,你这是……”值班民警跑过来询问,有些生气了。
“我找罗冲,要跟他算账,非要宰了他不可,别拦我!”许平海恶狠狠地说。
“小许,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也很同情,但你不能冤枉好人啊?他可是无辜的!”那民警上前劝阻。
“什么?你说他是无辜的?谁跟你这样说的?”许平海拼命挣扎,有些愤恨地责问。
“是……白……陈书记,他……”那民警看到一同涌进来的人,紧张不安起来。
“放开他,让我跟他说!”陈天桥对那民警说,语气强硬。
许平海甩了甩胳膊,有些吃疼地望了那民警一眼,“我要见罗冲,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白喜俊惶恐起来,连忙暗示身旁民警,意思是快带罗冲出来。
陈天桥走到许平海身边说:“小许,先别激动,等问清楚情况,再说别的,不要冲动,等他出来问问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陈书记,就是他,被村民当场控制扭送到派出所的。”白喜俊急忙解释。
陈天桥盯着罗冲看了一阵,便往前走近一些,伸手抬起他的头,大声责问道:“你是罗冲吧?”
罗冲抬头看了一眼陈天桥,又很快低垂下去,始终没说一个字。
陈天桥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住没发作,继续追问:“把终于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说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现场办公帮助解决,你不用担心和害怕,我们是来解决事情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恨你们,我恨这个世界,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反正不想活了,干脆枪毙了我吧!”罗冲心灰意冷地说,面目狰狞可怕,让人感觉身上好冷。
陈天桥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为真是冤枉他了,急忙解释劝说:“罗冲,有什么现在可以对我说,我会为你做主,只要有人敢贪赃枉法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慢慢想,把知道和经历过的事情统统说出来,我会替你做主、讨回公道的!”
罗冲沉默一阵,随即不停摇头咆哮:“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对我不公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在场的人都以为是他气死了刘萍,现在对他没有一丝同情了,自然地对许平海报以同情的目光。
“刘萍的死真和你有关系?是你气死她的?”白喜俊紧张盘问。
“是,都是我害死的,你们枪毙打死我吧!我死有余辜罪不可赦,你们赶快杀了我吧!我一点都不想活了!”罗冲意识模糊,嘴里胡说八道,把不相干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有种寻死觅活的想法。
许平海听到这些,疯狂咆哮,情绪异常激动,跑过去,迅速掏出早已揣在怀中的水果刀奋力刺向罗冲。
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空挡,许平海连刺了罗冲三刀,都在前胸左右,用力很猛,刀尖早已弯曲和变形,不能伤人了,可见心中的愤怒有多大怨恨有多深了。
罗冲胸前喷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整个衣裤,顷刻间没了心跳呼吸,是死了。
水果刀落地的声音刺痛了在场众人的心肺,刚才还活生生站在一边决绝寻死的罗冲顷刻间倒地身亡,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响就死了,多么突然多么无助的意外啊!
陈天桥完全没想到,许平海会这样冲动,没说几句话就刺死了罗冲,真是太意外和太惊恐了。原本想问问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起过什么冲突,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问题,还想劝慰许平海放过罗冲,毕竟是病症发作恶化,虽有间接的引诱作用,但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根本没必要生死相搏。但还是对这件事太乐观了,没估计到事情的严重和紧迫程度,现在发生这样的惨剧,到底该怎么收场,到底该怎么了结呢?
林伟建和白喜俊也大惊失色,根本没意识到事情会闹这样大,原本病死了人,劝劝说说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但谁知他们一见面就弄成这样,早知道提前控制住两人,不让他们互相接近,也许根本不会再死人了。现在突然又多了条人命,还是故意杀人罪,这件事让县里知道,让群众知道,会怎么想?在派出所出了人命,而且还是大小领导都在的情况下公然发生的故意杀人案件,这样大的负面影响是县里承担不起的,会连累涉及到一大批相关领导的。罗冲寻死觅活难道真气死了逼死了刘萍?为什么要反复寻死?许平海也知道母亲是冠心病发作死的,虽然由罗冲诱发,但不知道故意杀人是要判死刑的吗?只要罗冲有犯罪事实,肯定会得到相应惩处而没必要跟他同归于尽啊!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呢?一个刚死了母亲,一个又被人故意公然杀死在执法机关,这件事太棘手太敏感了。如果因为许平海死了母亲而包庇迁就,对罗冲绝不公平;如果把许平海抓起来问罪,又让人感觉没有人性不通情理。
“快送医院,把他抓起来!快……”陈天桥疯狂吼叫,情绪异常激动。
一群人随即分成两拨,大部分人抬罗冲去了镇卫生院,一部分人扭送许平海进了空房间,戴上手铐,绑住腿脚,锁定在厚重的长桌上,嘴巴也被堵了个严实,两名民警把住门口看守,以防不测之祸发生。
许平海至今没有回过神来,眼里布满血丝,沉浸陷落在无尽的仇恨和愤怒中,完全没意识到刚才都做了些什么,眼睛空洞无物,盯着白墙不知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其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罗冲当时就已经死了,但陈天桥不敢懈怠,硬带人去了镇卫生院。
“伤到了内脏,已经造成大面积内出血,心脏损伤严重,早已停止供血。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卫生院院长说。
陈天桥沉默一阵,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低头去了派出所。他说:“先抬回县医院太平间。”
白喜俊抱头沉思,被陈天桥一声斥责吓醒过来,急忙魂不守舍站起来,唯唯诺诺,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你说说,你们干的好事?没问清楚就把人关起来,现在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责任该由谁来承担?是你是他还是我?你们两个都说说!”陈天桥震怒站在一旁,反复指着林伟建和白喜俊责问。
“陈局长,都是我的错,跟林书记没关系,打人的是我,决定关人的也是我,林书记不知情,全都是我的主意,我请求承担一切后果责任,只是不要难为别人。”白喜俊极力包庇维护林伟建。
“白所长,别总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陈书记,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有我的责任,是我指挥不力汇报不及时,自作主张,没把事情的严重性看清楚,没把控好事态发展,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决定。”林伟建感激地看了一眼白喜俊,假装愤怒愧疚地说。
“好了,你们都逃不了干系,别说你们,就连我也难辞其咎。等着,是谁的责任,究竟有多少有多大,终究会弄清楚的。”陈天桥失落沉痛地说。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都低头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谁都没敢再说什么。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陈天桥终于开口了,对林伟建和白喜俊说:“你们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伟建抬起头,想了一阵,说:“先入土为安,然后再等县里决定吧?”
“林书记说的有道理,陈局长,刘萍已经过世大半天了,这样炎热的天气,恐怕再放下去会腐坏变臭的,我看还是尽快动员许家宗亲入土为安,免得再生事端!”白喜俊附和着说。
陈天桥想了一阵,又问:“那罗冲的事应该怎么办?”
“罗冲的事不太好办,一来联系不到家属,二来牵扯到人命案子,三来又跟刘萍的死牵扯不清,要不再等等,先解决刘萍的事,那边还等着下葬呢!许平海又不能出面。唉……”林伟建说,很为难的样子。
陈天桥开始左右踱步,很难下决心的样子。
“陈局长,林书记说的对,两件事都很棘手紧迫,但刘萍的事不能再拖了,如果许平海不出事还好,村里如果知道这边出了事,不知又要闹成什么样了?依我看,我们赶快组织村民安葬刘萍,然后再研究处理罗冲和许平海的事,这样做比较稳妥。”白喜俊也跟着劝说。
“我也认为最好这样,但你们认为没有许平海许家人会同意下葬吗?村民会怎么想怎么看?这是很敏感和很自然的事,我们要好好想清楚,不能有半点大意。”陈天桥说出了心中的苦闷。
“这倒是个问题,而且不好权衡。把许平海放出去肯定闹得沸沸扬扬,场面不好控制,如果家人都不出面,恐怕也会引起村民尤其是许家宗亲的怀疑和责难,也不好收场,两头都好对付啊!”林伟建面露难色。
“要不这样,我派人去找许天寿回来或者他的女儿也行,这样不用许平海出面,又能妥善解决许家的事了,我觉得这样最好,如果我们不等家属在场,组织村委会突然下葬,等这两个人回来肯定闹腾,到时候挖坟开棺也不是没有可能。”白喜俊突然想起还有许天寿这么一个人来,急忙建议。
陈天桥狠狠瞪了白喜俊一眼,有点要动手打人的意思,“白喜俊,白喜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才想起来说?你是不是故意隐瞒,让我们大家跟着一起着急一起倒霉?”
白喜俊惶恐不安,急忙解释:“不是的,陈局长,我也是急昏了头了,把许家其他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差点耽误大事!真该死啊!”
陈天桥大声对白喜俊说:“别说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派人去找他们回来,下午五点我要见人,如果见不到你就卷铺盖回家吧!我说到做到!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
白喜俊应了一声,急忙带队找人去了,速度比射出的箭还要快。
陈天桥和林伟建又急匆匆去了许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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