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向燕子“坦白交代”了某些事项，也商量了某些事项，咱古仙女儿也算女中豪杰了吧，却依然被听得神魂惊起，特别是———

　　“还有个墓？！！”

　　保大姐皱着眉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低调，“有点大，你晓得我家保凤信这———”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保常跟燕子挤眉弄眼，意思到此为止，这事儿先不说了。去开了门。

　　是落落领着色子回来了。看来落落把色子招呼的蛮好，色子红光满面，虽然脸皮唇角都贴的纱布。

　　“这，这，这孩子不错，懂，懂得尊重人，”色子直夸。真是要命，他跟落落也就差不多个年纪！落落真把他当保常娘家人，豁得蛮好，都快到“孝敬”的地步鸟。

　　哪里娘家人？燕子就不认得他！晓得这来历不明的个结巴叫花子保大妞儿又是哪条线搭上的，反正，燕子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这个人。

　　此色子，年纪真不大，也许是人本身就黑，反正就是看着脏兮兮的，总像没洗干净，又贼眉鼠眼，难怪晚上出没都被当贼。一口乡下话，结巴的一塌糊涂，又有点脑残样儿。一直到现在，燕子他们都没搞清楚，他有话儿传给保常就好好儿登门说事儿撒，大半夜滴爬个水管子干嘛！总之，怪里怪气。

　　保常对他的态度也蛮奇异，一会儿哄着，一会儿掐着，搞不懂，不过，相当熟稔，相当熟！看吧，

　　“现在菜场开门了，我先去给你搞饺馅子，回来还要包又得煮一会儿，可能得些时间，要不，你先搁我这儿睡会儿，”保常说，好像就惦记着他吃他睡，

　　这色子当真象个长辈咧，摆摆手，

　　“大，大大咧？”

　　“大大上高中了，今年高三，住读不回来，”

　　“先，先甭吃甭睡，俺们去，去见见大大。”

　　保常顿了下，轻轻说了句，“我还没跟大大说他哪儿来的，”

　　这下，只有旁边的落落听不懂了，啥叫“他哪儿来的”？莫非大大是捡来滴！！落落也没吱声，看保常为难的脸色，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落落也就搁旁边自己思忖，没想这边色子蛮豪爽滴，“咳，咳，直，直接告，告诉他，不，不得了，他，他爹这醒，醒了，晓得什么时候又，又没了，你，你不要他，见爹？”

　　保常垂下眼，眉头深锁，想了想，“走吧，去见见，”

　　色子象蛮高兴，一拐一拐跟着出门了。这人腿脚是有点毛病。

　　古仙女儿一听，肯定也跟着去了，落落哪能落下，他开车送他们过去。一行四人再次去了外校。

　　其实，昨儿晚，保常叫唐用中途在万松园路口停了下来，就是因为当时她也知道自己情绪太激动，不知道如何跟大大开这个口。现在，是啥理智都回来了，可同样不晓得如何开这个口，保常相信大大，她的大大很懂事，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只是，———还是不舍啊，再懂事，毕竟孩子临近高考，如何又叫他突然知晓这样霹雳的身世，———可是，色子说的没错儿啊，保凤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你又知道他何时就———难道，真叫大大留下遗憾，叫保凤留下遗憾，叫她命里最重的一双至亲就这样抱憾终身！保常会后悔一辈子！所以，该下的决心就要当机立断。保常知道自己再不舍，现在必须对大大说！

　　其余人都在门口等待，保常一个人进去找老师，把大大带了出来。

　　牵着大大，保常一路上紧紧握着他的手，什么都没有说。这是儿子的手，这是我相依为命了十七年的一双小手！———孩子，你要撑住，妈妈有太多太多的无奈，给了你这样的一个出生，可是，妈妈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妈妈依然会这样做，我的儿子啊，这是一个执念，一个执念啊———

　　保常走着走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大大慌了，“姑！姑！出什么事儿了！姑，你别哭，你还有我，我给你扛！姑，”大大站定反过来紧握她的手，一脸焦急，一脸坚定！

　　保常抬手不住抹着泪，直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我就是———大大，”突然车过身紧紧抱住了他，“大大，如果姑，姑伤害了你，别怪我，我，我———”说不下去了，保常紧紧地抱着她的大大，眼泪默默的不停流，苦了孩子，苦了孩子啊，

　　大大从没见过他姑这样，有点被吓着了，不过，真懂事！

　　大大努力镇静了下来，我是大人了，我要保护我姑，不能叫我姑这样哭，以后，都不能！

　　大大也抱住他姑，手伸到前面来直抹他姑的眼泪，“姑，姑，咱不哭，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要保护，我会很坚强，你不常说咱老保家的孩子一准儿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姑，我现在会学着‘当家’，”

　　一番话听的保常真是———再哭，保常就是完全欣慰地流泪了，欣慰啊！大大将后来也绝对是个好爷们儿，咱们老保家几辈子坏种出来的最好的爷们儿！！

　　保常抹抹泪，放开他，好好儿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几欣慰地笑了起来，又牵住他，“走，姑带你去见个人，色子，还记不记得？”

　　大大一本正经蹙起眉头，那样儿，跟保常一个样子，想了会儿，摇摇头，“不记得，”

　　保常还在抹脸上的泪，笑着，“那时候你四岁，你还救了他的命，”大大更是一脸迷糊，

　　直到走到门口，

　　别说大大，就是燕子、落落都是不可置信哇！

　　那破烂个叫花子！

　　从人旁边过，人都要捂嘴遮鼻嫌弃地不得了滴，

　　竟然！

　　“大大！你都长这大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兄弟我一时也没带来什么好东西，就这些，你先收着吧———”

　　好嘛，这是个啥子事？！

　　结巴子也不结巴了，还憋着一口要命的普通话，辈分乱七八糟瞎叫一气，象拜把子地一把拽住大大的手，

　　最惊悚的是，

　　接着，一把从他那脏死的大外套里捞出肥皂盒那么厚的一打美钞，全是崭新的票子！又，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一气塞进大大的怀里！

　　那打美钞，保常到没咋样，只是一看到那个小布袋子————保常一把夺过来，赶紧又塞进结巴龟儿口袋里，低吼，“色子！你不要命了！大街上，给我们家大大这？！”

　　色子到蛮不在意，又捞出来硬是塞进大大怀里，“妞儿，救命之恩，该，该给！”

　　保常又夺过来，一直捏着，使劲盯着色子，“你爹要打死你！个败家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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