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宋浔才淡淡地开口:“依我看,二少奶奶拿来的视频,只能说明这个小丫头在家里偷懒,且态度傲慢嚣张,虽有冒犯主人之错,但换药杀猫偷盗,未免有些牵强,何必闹到警局去出丑。”
老赵是个精明的小老头,没有得到最高的指令,不会冒然行动,很是时候的从餐厅门外的门墙边冒出头来:“大少爷,还还,还没有报警。”
防备了宋浔这许久,原以为他顶多在别的由头上刁难一下自己,不会插手佣人的琐碎事,没想到,他却在这时候向自己发难,韩叙的心顿时凉了个透。
他说出来的这句话,把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宋浔这是在推翻她对小苏所有的指控!
韩叙差点忘了,刚坐下来的时候,南君泽因怕小苏说出脏东西影响宋浔的食欲,让小苏离开餐厅的时候,就是宋浔把小苏给喊站住的。
韩叙暗自灰心丧气,回想刚才一番对小苏的攻击,知道是自己失误了,说多了一句话,而因小失大。
凭着一场血肉模糊的惊吓,再掀了以前的桩桩件件,眼看胜利在望,就差宋清云点一个头。
可她却画蛇添足,不知不觉说了句多余的话,将小苏痴心妄想惦记南君泽给说了出来。
在旁人看来,她是在吃南君泽的醋,并无可厚非。
唯有一个总是拿眸光割她的宋浔,有可能会不满,大概就是这样才会怒火一起,简单一句话,就将她费尽口舌堆积起来的成果毁的一滴不剩。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讨厌她吃南君泽的醋。
以前,她总以为宋浔会给自己使绊子,可往往到后来会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不声不响的帮着她。
而今天,韩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难以融化的冷漠疏离。
或许从现在开始,她和他之间,已经隔上了王母划下的一条银河,这条鸿沟再难以逾越。
如果光是两条无法交错的平行线,趣不投也就罢了,可他显然不仅仅是如此。
而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多了一个敌人。
宋清云喘平了气,开口打断了韩叙的出神:“阿浔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宋浔的冷眸不再看韩叙,而是半眯着看向地上的小苏,对宋清云说:“这手机的视频,并没有这个丫头换药的画面,不足以让警局采信。
至于偷盗,二少奶奶上回亲自去警局说明了是个误会,现在还能再去警局翻自己的供吗?
你们说的杀猫我没看见,不光是我,你们也都没看见,连家里的监控都死机了,谁能看见?这件事必定是有人做的,但不一定是这个丫头。
本身她就在车上跟二少奶奶闹了不快,明知自己容易被猜疑牵连在一起,谁会傻到在这风头上动手脚,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做不行吗?
如果想辞退她,何必给她安什么罪名,直接解雇就是了。”
小苏睁大一双凸起的鱼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宋浔,不明白往日从来不看自己一眼的大少爷,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怔怔地都忘了抽泣。
韩叙心中却是一阵刺痛,宋浔果然跟自己在唱反调,还凭着他的智商一唱到底。
宋清云细细品着宋浔的话,不住点头:“这倒是没错,没有实质的证据,也不能去冤枉了这个小丫头,年纪这么小,一棍子打下去,日后心理逆反走上歪路,不是害了这丫头了吗?
不过,小叙这孩子也是个乖巧善良的,她所说的,也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些事情必须仔细查查,不能让她一个二少奶奶在家里委屈了。
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小苏不能走,如果真是她做的,走了就便宜了她,另外一个,也免得外人听了说我们家大业大欺负一个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辞退了,连让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多丢人。
小叙,你觉得呢?你跟妈说句话,妈尊重你的意见。”
话到了这份上,权衡利弊事无巨细,把什么都给安排的清清楚楚,这哪有让人发表意见的余地?
韩叙自知,自己的心思都白费了,这时候还来开口,就是自己不识趣。
本来被韩叙一通猛攻之下,宋清云和南君泽都已经对小苏存了极坏的印象,就差一脚下去的事,如今被宋浔轻飘飘的吹口气,就给搅浑了水。
宋清云本就对辞退小苏存着犹豫的心思,如今正好顺着宋浔的话头下坡,先将小苏给留了下来,最后还体己的说了句让韩叙拿主意的话。
猛然发觉,好人都让他们做了,全家就一个坏人,就是她自己。
这事怪不得宋清云,也不怨南君泽,韩叙垂头自怨自艾,都是自己没用,但她不忘恨起了宋浔。
暗想今日他落井下石,以后见着,彼此也不用客气了。
韩叙瞬间无精打采的敷衍了一句:“妈拿主意就好,事情我都说清楚了,也没什么意见,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她脱开南君泽的手,一个人出了餐厅,去了客厅里躺在沙发上。
餐厅里传来宋清云小声的询问:“不是还没开始吃的吗?小叙怎么就说吃饱了?该不会是对我刚才处理小苏的事不满意?我这不是让她拿个主意吗?”
南君泽温和的声音在说:“自然不是,大概是下午受了惊吓没胃口,一会儿我让方嫂给她准备点宵夜,妈您先吃。”
宋浔一个人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后起身:“我吃饱了,还有事先走,姑妈您注意身体,有空回来看您。”
韩叙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假寐,心里说不出的憋闷,想不到在这个家里,南君泽说话一点都不好使,什么都要婆婆来点头,还得看宋浔的脸色。
宋清云一向公正,人也大度,加上本身挺喜欢小苏伺候,会先把小苏留着观察也并无不妥,没有什么好诟病的。
正因如此,韩叙才憋屈,自己一个二少奶奶,折腾了半天,踹不走一个佣人,成了个她和佣人之间的大笑话。
翻了个身,正好看见从餐厅迈着长腿走出来的宋浔,大大的眸子直直的望过去,他也朝她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移开了目光,大概在他的心里,她根本不配进入他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从沙发外面走过,一个人出了别墅大门,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这个人。
回来给她添了把堵,就这么走了。
好难过,却无法言说。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果然就这么不了了之。
夜里韩叙和南君泽睡在了客房里,因着“受过惊吓”的缘故,加上韩叙因为宋浔添的这把堵,心里一直不舒服,连话都懒得说,总是愣愣的出神。
南君泽心疼的不敢去碰她,像搂着个孩子一样搂着她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来了好几个工人,这是要把她和南君泽原来的主卧室重新装修,是宋清云安排的。
想来也是,房间里那样血腥的画面,光扔掉一张大床,阴影是怎么也去不了的,宋清云这才喊了人来,把整个房间重新装修一番。
看这样子,等新装修去除异味,大概得睡上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客房。
实际上客房也不小,只是相对于主卧室比较简单了些。
没有超大的衣帽间,只有一排衣柜,没有超大的阳台,只有玻璃窗,没有超大的酒柜和吧台,也没有书阁和休息小客厅,就只是个稍微宽敞些的普通房间而已。
助理罗蓝总是准时侯在了别墅前庭,南君泽每天一早就出去忙碌,然后要到深夜才能回家,那时候韩叙几乎都已入了梦想,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那时候的日常。
他回来的时候,她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他去公司了,就这样的日常,韩叙甚至几天没见到南君泽的人都不奇怪。
莫名其妙的会有一种空虚感,觉得日子很无趣,每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幸好宋清云在家里休养,韩叙还能找婆婆在花园里散步闲聊。
可背着宋清云,家里的佣人就没一个给过她这个二少奶奶好脸色。
最张狂的毫无疑问就是小苏,只要宋清云和南君泽不在眼前的时候,一个转角碰到韩叙,小苏必定甩几个傲慢的白眼,还要顺带讥讽几声:“哟!二少奶奶好威风啊!”
韩叙气上脑门就一把揪住小苏,几个巴掌甩过去,甩完就走。
这种小贱人,她觉得骂没用,直接给点颜色,才会知道嘴欠的代价是肉痛。
但是很快,宋清云就会知道小苏被韩叙打了,虽然面上也没说什么,但话里话外的总是在暗示打人不好。
道理是没错,可韩叙不认同。
没有谁能任由别人挑衅无动于衷,何况还是家里的一个佣人。
可是打多几次,韩叙自己打累了,因为小苏回回都要去宋清云那里告状,而宋清云身体也不好,一激动就气喘,韩叙也只能选择当小苏是个透明人。
究竟是谁弄了一只死猫在她的房间里,韩叙不知道,也没听婆婆跟老赵商量调查始作俑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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