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冷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乔婉月猛然从自己的神游里面回过神来。
身边的座椅上已经没有了温凉,抬头往前看,不远处的路灯下,*站在一边,温凉蹲在地上,长长的风衣打落在地面上,她也不管不顾。
她蹲下来,为了能够和顾景年平视。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顾景年脸上是眉飞色舞的,朝着温凉的怀里钻了去。
温凉把他抱住,轻拍着他的后背。
那一幕落在乔婉月的眼中,无比的讽刺和钻心的心酸,她把顾景年从襁褓之中带大到现在,这个孩子一向都是和她最亲近的,对其他的女人,都不曾这么亲近。
就算是百般讨好他的傅宁,顾景年也没有看得上。
每一次傅宁到了家里,出于礼貌给人家打了招呼,人家想要抱抱他都被拒绝了。
那是一种小孩子从心里面发出来的距离感。
他抗拒。
可是他和温凉……
乔婉月把目光从前面拉了回来,双手交叠在一起摩挲着,喃喃地念了一声:“这都是孽缘,孽缘。”
说到后面两个孽缘的时候,明显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温凉把依依不舍的顾景年送走之后,站在原地上看着那一辆保姆车消失在夜色之中,双手插在风衣的衣兜里,久久没有动。
手机响了几遍她才拿出手机来。
以为是顾寒时,却是想多了,来电没有备注。
如此寒冷的夜风里,温凉转了一个身才接起了电话。
话筒那边传来喘气声,还有跑步机的声音,温凉便断定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健身房里面泡着。
“我刚得到消息,你给出的顾氏集团竞标低价是真的。”
一边跑步一边说电话,听不出她的情绪。。
温凉一只手插在兜里,微微低着头:“自是不会错。”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是错的。
话筒那边的女人怪笑了一声:“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不说拿到了顾氏集团那么多的股权,就连这么重要的项目的竞标低价都能拿到,我们的人赢了,顾寒时这一次,损失惨重!”
这是一个好消息。
女人调侃道:“现在顾寒时应该在公司里面忙成了陀螺,这就委屈了我们的新娘子,刚结婚就要独守空房了。”
这话自是不怀好意的,温凉几乎都能听出那边的女人在低笑。
她抬起头来看向头顶上散发出黄色灯光的路灯,正中央的灯泡太亮,她使劲睁大眼睛,都不能和它对视。
久久没有听到温凉说话,那边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出来了什么不寻常,便问:“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人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温凉的不开心,通过电话,传到了她的心中。
温凉低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应该开心的。”
到底开不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应该开心。
长大的过程无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真正长大了,便是不是你想做什么,而是你应该做什么!
温凉只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那边跑步的声音停了下来了,然后安静了半响之后才听到女人说了一句:“温凉,你该不会是被顾寒时的温柔乡给迷惑了吧?”
也就是说,你该不会是爱上顾寒时了吧?
温凉站在清冷的夜色之中,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寒冷凛冽,那女子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之中越发清晰,她无比冷漠地笑了:“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那我可不知道!”
女子话语一放,显得十分洒脱:“人嘛,最难控制的,就是感情了!”
什么都可以控制,唯独人的情感,最难控制。
温凉不说话,女子便继续说:“不过我可警告你,温凉,不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四个字,慢慢地进入了温凉的耳中,她安静地提着,忽然觉得脑袋一阵轰隆,如同被人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有些发晕。
她始终没有说话。
回到新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梅姨等在门边,帮她把包接了过去,她顺口问了一句:“顾先生回来了吗?”
“没有。”
这个时候顾寒时还没有回来,估摸公司的事情,是真的足够棘手了。
温凉点点头便往楼上走,梅姨连忙问:“夫人,晚饭吃了吗?晚饭我准备好了,还在灶上温着,要不要给你端出来?”
也不知道温凉这个时候有没有用过晚饭了,梅姨不敢确定。
毕竟也这么晚了,她可能在外面吃了也不一定。
“不用了。”
温凉没有抬头,手里的手机这个时候正好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温凉竟然感觉到有些的失落,不是顾寒时。
这一点失落马上便被她挥之脑后,有这样的失落感,还真是讽刺。
她边朝着书房走去边接了电话。
奇怪的是,电话接通之后,那边的人,竟然久久都没有说话。
等的时间有些长了,温凉这才开了口:“哪位?”
在这座城市,她几乎是没什么朋友了,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的能是谁?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温凉感觉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沉沉的沉默,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问了一句:“是陆沉风吧!”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猜到是他,陆沉风才轻轻地道了句:“嗯。”
听到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似乎很是疲惫,温凉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在这个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是出事了吗?”
从加州分开,她和陆沉风,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她的手机号码始终没有换,而陆沉风,估计换了好几回了。
从认识陆沉风开始,她便知道,这个总是沉默寡言清冷如冰的男人,他有着自己的故事,心里有万万千千的结。
如今发生的事情,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知道的。”
陆沉风料定了温凉早就知道了他找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听说你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成了顾太太。”
男人的声线很轻,听起来没有过多的思绪。
只是温淡如常地说:“顾寒时插手了我的事情。”
这句话里,温凉听出来了几分阴霾,陆沉风这样的一个人,断然是不喜欢外人插手他的事情的。
就算是顾寒时,也不行。
温凉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他:“那个女孩,真的在你那里?”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但是她还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
她相信,陆沉风也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陆沉风声音低沉地回了一句:“对。”
他没有隐瞒她,一如既往的坦诚,又残酷。
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情就是陆沉风做的,现在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温凉还是有些惆怅,在她的印象之中,陆沉风总是一个人,沉默而努力,她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加州的一个留学生,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在加州商界,崭露头角。
成为了一匹金融界响当当的黑马。
她知道陆沉风足够坚韧果断,这个男人迟早能够闯出来一片天地,前途一片光明。
世上的事情,她能够料到一二,却终究是不能看得透彻。
她能够看到陆沉风光明的前途,却没有看到他黑暗的内心。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沉风的心里就生了一片黑暗浑浊的欲望,温凉始终难以接受的是。
陆沉风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想来这事情,不只是温凉想不到的,任何人都想不到。
“你想做什么?”
温凉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她和陆沉风说话的语气,也已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那个时候,她是落魄不安的,而他是沉默努力小有成就的青年才俊。
在她最为困苦的时候,他这么冷清的人,能够对她伸出援手,她又怎么能推辞他的这个电话?
陆沉风在那头,有那么一会儿是沉默的,男人握着话筒,没有说话。
似乎这个问题有些难度,他需要用一点时间来想明白了再告诉温凉,或者是,本来就不打算告诉温凉。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话音的最后,似乎都带了那么一丝的讽刺。
温凉忽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楚。
人啊,明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不是想要的,都能得到,陆沉风固然是明白的,她和唐念,终归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不过是在苦苦挣扎罢了。
“但是,这件事情,你必须让顾寒时,不要插手!”
陆沉风的声音有些硬了,一个沈云深已经足够让他烦恼,如今再加上一个顾寒时,这两个人联手,他的胜算,太微弱了。
“你应该知道,沈云深已经报警,你现在,是在犯罪!”
作为一个法医,温凉多少有了一些这样的思想,她必须要告诉陆沉风,他现在不是自由的,他受控于法律。
那边陆沉风低低地笑了:“报警?”
最后咬着牙说了一声:“他凭什么?”
“就凭,唐念是他的妻子。”
温凉冰清冰清的声音从话筒里爬过去,那边的陆沉时,站在黑夜下的大海边,迎着寒风,站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下,忽然心生了阴戾。
男人眉目上清冷如水的温淡,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崩解。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黑暗下远处的海平面,和温凉说了一句:“就算是死,唐念也轮不上他沈云深来处置!”
对于沈云深忽然半路上杀出来把唐念拐入婚姻殿堂的事情,陆沉风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他不过是分心去处理了几天公司的事情,他的念念,就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这一口气,他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温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威胁,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沉风,木已成舟,这是唐念的选择,你不要做傻事!”
他提到了死!
她的心里有些发寒,多少对陆沉风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男人狠起来,这世上,没人能够挡得住。
纵然是身居高位的沈云深,他虽然坐拥着比陆沉风多的财富和权力,但是,都奈何不了,现在唐念,在陆沉风的手中。
若是逼急了,陆沉风做出来一些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唐念出事了,便是覆水难收了。
陆沉风似乎是觉得兴趣廖索,不想再继续谈下去,只是冷淡地留下来一句:“我相信你有办法让顾寒时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说服沈云深,不要找唐念!”
话筒里已经传来忙音,拿着手机的温凉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把手机丢在桌子上,说不出的烦闷。
如今陆沉风找到她,应当是所要她的报恩了。
当然,这个恩情她必须要报答!
她是温凉,从来不愿意欠人恩情,这么多年下来,欠别人的,她在慢慢地还清,别人欠她的,她现在要开始一点点拿回来。
从来都是这么爱恨分明。
“梅姨,我出去一趟。”
温凉出门的时候,特意和梅姨说:“要是顾先生回来了,便告诉他,我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顾寒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的手机现在已经处在了关机状态,想来这个时候,他在公司里,正焦头烂额地开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
早些时候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乔婉月在她没接。
顾寒时应该是想要告诉她公司有事情,晚些回家或者是不回去了。
温凉没有多想,自己开了车离开。
到达沈家老宅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十点过半了。
这个时候的顾家老宅,灯火已经熄灭,只剩下门庭前花园里的路灯在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夜里风寒,这老宅,总让她生出一些阴凉感来。
想来居住在这里面的那个男人,内心也一样阴凉吧。
看见有人前来,门房里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她的车牌号码。
知道不是家里的车子后,便看向驾驶座,扬声问:“什么人?”
沈家老宅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特别是在唐念出了事之后,这沈家老宅更是不能随意进出,门房的老头看着温凉,眼神之中,全是戒备。
温凉从车窗探出头去,和他说:“我找沈先生。”
门房的老先生打量着温凉,狐疑地说:“你是什么人?找沈先生做什么?”
这语气里的意思就是在说,沈先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温凉琢磨到了这么一层,沉吟了一下说:“我是顾寒时的太太。”
在A市,不管去哪里,只要报上顾寒时的名字,大多数时候,都是能够畅通无阻的。
那老先生听到顾寒时的名号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缩了回去,应该是在打电话,温凉从打开的车窗可以多多少少听到门房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那老先生便从门房里面走了出来了。
然后打开了那一扇雕花铁门,不止地和温凉道歉:“顾太太,对不起,是老头子老眼昏花认不出你,沈先生让您进去。”
“他在楼上等您!”
这个时间点,顾家人都睡下了,佣人也已经歇息去了,停好车之后,温凉自己进门去,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回廊上灯火昏沉,顺着长长的回廊,她看到了那一扇打开的门。
从门内散出来灯火来。
那应当就是沈云深的书房了吧!
她没有多想,径直朝着灯火明亮的房间走了过去,一进门,便闻到了书房里面重重的烟味。
沈云深就坐在落地窗前,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椅子上,落地窗外,树影摇曳,灯光迷离,远处青山已经泛黄,徒生出一派凄然来。
看不到沈云深的脸,温凉着实猜不出刺客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以前她是见过沈云深的,在过去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她还是温家的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那些个豪门宴会上,她有时候会看见沈云深。
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沈云深已经长成了翩翩然的绅士。
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深深的,很难琢磨得透他的心思。
她对沈云深这个人的直觉是,不要靠近,他不会是一个善类。
所以,那些年,虽然在宴会上远远见过沈云深几次,但是说起来,她和沈云深,还是不认识的,至少,他们之间,连一个自我介绍都没有,一声招呼都不曾打过。
“我认识你。”
沈云深没有回过头,声音沙哑地低低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她说话:“多年前,在温家的那一场宴会上,你穿着白色的公主裙,从楼上跑下来,撞入了傅止的怀里。”
他这般轻声地说起过去,声线清淡得很。
但是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像是千斤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的,全部打在了温凉的心头上。
那些她都已经忘记了的事情,沈云深竟然还记得。
“我看见你和他在花园拥吻,忘情专注。”
沈云深弹了一下手中白烟的烟蒂,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听不到半点别样的情绪,就像是在和她唠家常,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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