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洋听了，由衷道：“谢谢您的理解。”

　　挂断电话，萧洋想起了雨墨，不知她是否还能接受他。

　　雨墨经历了排山倒海般的痛苦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想道，他们一起去薰衣草庄园度假，只怕，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萧洋心里，哪还容得下自己，遂了却了对他的最后一点念想，从此不再想儿女私情，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初到法国，米莉特别想念萧洋，每日，估摸着他该闲下来了，都会给他打电话。

　　米莉打来电话，萧洋也都会接，但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说不上几句话，便找理由匆匆挂掉。

　　时间久了，米莉觉得心中的情绪无法宣泄，又思及萧洋平日里工作较忙，遂努力克制着，作出懂事而善解人意的样子，却常常为此而苦恼。

　　朱莉因担心米莉，时常打电话给她，是日，母女俩又在通话，米莉忧心忡忡道：“我觉得萧洋近来有些变化。”

　　朱莉听了，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却仍问道：“什么变化？”

　　米莉道：“虽然我们每日都会通电话，可我明显感觉到他是在敷衍我。”

　　“那你怎么想？”朱莉问道。

　　“什么怎么想？”米莉不解问道。

　　朱莉道：“你对此事的看法。”

　　米莉惆怅道：“我也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既然他对你缺乏热情，那你就别再给他打电话了。”朱莉道。

　　“可那样的话，我们之间会越来越冷淡的。”米莉道。

　　“你们本来就是上下级关系，冷淡也很正常。”朱莉道，“退婚之后，他有说过喜欢你吗？”

　　“没有。”米莉道。

　　“他有明白表示过，你们是男女朋友吗？”朱莉又问。

　　米莉迟疑道：“没有。”

　　“所以，他只把你当普通的同事，你别想多了。”朱莉道。

　　“不对！”米莉着急反驳道，“他放下所有的事，陪我到庄园待了那么久，他会对所有的同事都这样吗？”

　　朱莉只得道：“那段时间你的情绪很不好，对不对？”

　　米莉道：“对。”

　　“你之所以情绪很差，是因去给雨墨作证引起的，而出庭作证，又是萧洋亲自找你、希望你去的，对不对？”朱莉又问。

　　“对。”米莉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萧洋是出于自责，才去陪我……”

　　朱莉道：“你这么聪明，早就该想到的呀！”

　　“不，不对！”米莉激动道，“萧洋对我，是有感情的，在庄园的那段日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莉见她不肯面对现实，遂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反正，我不建议你再频繁给萧洋打电话。”

　　米莉敷衍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隐隐觉得，母亲说的是对的，可心中仍对萧洋存有一丝幻想，认为如果他不爱她，便不会抛开一切，陪她在庄园待那么久。

　　于是，她满心热切地希望着，忽然有哪一天，萧洋主动打电话来，他们互诉衷肠，说动人的情话。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她开始想，就这样默认他们从未相爱的事实，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去找他问个明白，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

　　沉默接受，她不甘心；讨个答案，却又怕太锥心。

　　两个月后，米莉向老师请了两天假，飞回国内。

　　她打算先见见萧洋，然后回家看看父母便走。

　　她回到自己家，见盖着家具的布上已落满尘土，遂小心地将沙发上面的单子掀开一角，坐下去，掏出手机给萧洋打电话，说道：“下班后有空吗？见个面吧。”

　　其实，她内心里早接受了他不爱她的事实，却又不甘心地心存一丝幻想，只想听他亲口说出，好帮助自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所以，她与萧洋通话的口吻，礼貌而冰凉。

　　萧洋惊讶道：“见面？你回国了？”

　　米莉淡淡道：“是。”

　　萧洋暗忖，虽然自己想和她撇清关系，可此次她大老远回国，不见似乎有点不通情理，遂道：“好的，晚上我请你吃饭。”

　　米莉笑道：“是我约的你，理应我请。”

　　萧洋也笑着说道：“我从不让女士买单。”

　　米莉听了，内心涌起一丝苦楚——一个如此有担当的男人，可惜不是她的，遂道：“好吧，我成全你。”

　　她字字掷地有声，一语双关。

　　他们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米莉收好电话，起身进卫生间，从包里拿出化妆品，对着镜子补起妆来，直到对自己特别满意，才出来，看看时间已差不多，便下楼打车，来到约好的餐厅。

　　萧洋已在座位上等她——他总是这样，时刻体现出自身的涵养。

　　米莉笑眯眯在他对面坐下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萧洋道：“没有，我也刚来一会儿。”

　　随后，他招呼服务生过来，点完菜，问米莉道：“喝酒吗？”

　　米莉露出挑衅而天真的笑容道：“无酒怎么能成席？当然要喝了。”顿了一下又道，“我今晚不回去了，家里到处落满尘土，懒得打扫。”

　　说完，莫名觉得萧洋与服务生脸上，似乎都有诡异而若有若无的笑意，方悟自己此语，易引起他们误会，忙解释道：“我的意思，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明天直接回父母家。”

　　萧洋点了一瓶昂贵的红酒，然后帅气地合上菜单交还服务生，一面端起水杯旁若无人呷了一口，一面满脸浅笑望向别处，貌似不经意道：“没人认为你会住在别处啊！”

　　米莉见萧洋说着玩笑话，自己便也放松下来，戏谑道：“那我去你家住，你要吗？”

　　萧洋马上道：“不敢！你可是千金之躯。”

　　米莉心情有点复杂地笑了，听懂了他名为恭维，实为拒绝。

　　菜上齐后，服务生亦替他们斟好了酒，然后轻轻离开。

　　萧洋端起酒杯道：“欢迎回来，希望你在国外过得开心。”

　　米莉举杯，与他的杯轻轻碰了下，抿嘴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饭吃到一半，米莉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在国外这段时间，你怎么从不给我打电话？”

　　萧洋不知如何回答，便搪塞道：“太忙。”

　　米莉笑了，是深谙这两字用意的那种笑，又直白问：“你爱我吗？”

　　萧洋思忖了一下，没有回答。

　　不回答便是答案，米莉没有追问。

　　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不甘心，迂回问道：“你认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萧洋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是。”

　　“好。”米莉苦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陪我去庄园，还对我那么好？”

　　还未及他回答，她又说道：“是出于自责，还有……”

　　她本想说还为了雨墨能心安，但此刻，她不想提起她，遂欲言又止。

　　萧洋并不解释，因为，在人美好而柔软的向往面前，真相常常显得冰冷而坚硬。

　　但米莉，一定要让他亲口说出，重复道：“为什么？”

　　萧洋无法，只得狠心道：“你说得都对。”

　　尽管米莉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心痛得几乎窒息，遂闭了闭眼，又狠心道：“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萧洋没有回答。

　　米莉已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要么明明白白在一起，要么不给自己留任何幻想，遂又坚定道：“回答我！”

　　萧洋只得道：“没有过儿女私情。”

　　米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像是在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她一杯接一杯地狂饮，萧洋阻止她道：“这么喝，你会醉的。”

　　米莉突然流下泪来道：“你说，人有的时候会多么愚蠢——别人对你铁石心肠，你会觉得很受伤；若对你怀有恻隐之心，你又会认为那就是爱！”

　　萧洋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米莉借着酒劲问。

　　“没想过。”萧洋撒谎道。

　　“反正不是我这样的！”米莉心里流泪，脸上含笑道。

　　萧洋不置可否。

　　米莉又喝了一大杯酒，说道：“让我最后在你面前放肆一回，待会儿，你送我去附近的酒店。”

　　萧洋无法，只得依她。

　　一瓶红酒下去，米莉已有了六七分醉意，萧洋结过账，扶着她出来，到马路对面的酒店，替她开了间房。

　　进了房间，帮她在床上躺好，不知自己此时该去该留，遂站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

　　约过了二十分钟，他见米莉呼吸均匀，睡得很稳，推断她应该没什么事，遂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米莉听得清楚，其实，由于体内燃烧着酒精，她渴望在这私密而舒适的客房内，发生点什么，遂不假思索，伸出手挎住萧洋的脖子道：“留下来陪我！”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萧洋十分意外。

　　美人在怀，灯光下的大床又显得如此暧昧，若说他内心不起丝毫波澜，那不准确，同时，他清楚地知道，不能再让米莉对他存任何幻想，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做对不起雨墨的事。

　　于是，他冷静地掰开米莉的手，说道：“你喝多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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