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昌平画过果园里的水果,画过这里的天空,画过这里的村民,可是如今画还在,人却早已不在了。画留住了那些无法挽回的时光,却留不住那时的人。
当年她和陆惠琴被赶出叶家,而叶昌平却以非正常死亡的原因被阻在叶家祖坟之外。叶家的人回不了叶家,牌位也入不了叶家祠堂,这让她们无法接受,但也无济于事,到了后来叶璇就和陆惠琴商量着把叶昌平安葬在了他生前最喜欢的岭山上。
岭山虽然有很多温暖的记忆,但叶璇却不敢轻易去触碰。这么多年除了叶昌平的忌日以外叶璇从不来这里,一是没有为他翻案,她心里很愧疚,二是她的心里对他的死一直无法释怀。
“阿璇,山上风大,一会儿下车把风衣披上。”叶琳把一个纸袋递给她,“你外公的棺材已经起了出来,所以一会儿我们只需行个简单的礼后跟着灵车走就行。”
到了山顶,正如叶琳所说风确实挺大的。叶璇裹了裹身上的风衣,远远的就看见已经有一群人把叶昌平的棺材安稳地放在了墓碑旁。
叶璇恍惚着,好似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有时候,不来看就可以骗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他不过是出了趟远门去写生了,可正当面对现实时,心口处那些悲伤再也无处安放......
晃神中她随着叶琳对着棺材拜了三拜,三声炮响之后,棺材就被抬到了灵车上。灵车缓缓地启动,叶琳起身看了看一旁的凌霄南,然后上了车。
“璇璇,我们该起来了。”凌霄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慢慢地扶起来。叶璇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土里,砸出了一个个小土坑。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再不走的话回去就误了时辰了。”
叶璇一抬眸,泪珠儿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心里狠狠地一抽,柔声道:“听话。”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站起来直冲叶琳跑去。由于跑得太急,不小心被脚下的土块绊了一下,直直地跪在了叶琳的脚下。
“阿璇,你怎么样,快起来!”叶琳赶紧下了车,心慌地扶她。
“姐,求求你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把爸爸带走!他喜欢这里,把他埋在这里要比那些冰冷的地方好。”叶璇拽着她的衣袖,“我们不把爸爸送走好不好?”她还是习惯把她叫做姐姐,在她的眼里叶昌平和陆惠琴依然是她的父母。
叶琳没想到叶璇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捂着嘴把泪逼了回去,“阿璇,别这样,这里再好却不是他的家,爷爷和奶奶还在那边等着爸爸回家......”
“不回去,不回去,不要回去!”叶璇的泪掉得越来越猛,“不能回去,妈妈知道爸爸在这里,万一有一天她来了这里却找不到爸爸该有多着急!”
“阿璇,妈妈不会着急了......”叶琳抹干眼角的泪,“阿璇听话,时间不早了。”
凌霄南也赶紧把她搂在怀里:“璇璇,我们先把你爸爸送回叶家,以后我陪你常常去看他好不好?”
“不好!”叶璇哭着摇头,“不能离开这里!”
“阿璇,听话!”叶琳厉声喝道,“爸爸一天进不了叶家祖坟,他一天就是游荡于山间的孤魂野鬼,你就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吗?”
忽然间,乌云聚在了一起,紧接着就下起了小雨。
“阿璇!”
叶璇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艰难地说:“好。”
“留步,叶家姐妹请留步!”
正当她们就要上车离开时,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老人家,您是?”叶琳疑惑地问。
老人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未勋的弟弟未彰,三年前叶先生葬在此处后,哥哥叮嘱我要修缮好他的坟墓,今天早上过来就见人把叶先生的棺木挖了出来,一问才知道是要迁坟了,我想最后给叶先生磕几个头送送他。”
“多谢您这几年来对我父亲的照顾,等我忙完今天的事,改日得空了定会来答谢您!”叶琳向未彰鞠了一个躬。
“叶家丫头不必客气,我也是受哥哥所托,无须说感谢之类的话。”未彰说着,走到灵车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叶先生,一路好走,我在这里送您最后一程了!”李泉把老人扶起,老人目送着灵车缓缓地离去。
老人目光深邃而沉静,心里默默念着:叶先生,我们欠您的一直都在还,如果这辈子还不起,那就下辈子再来还......
“那个未彰是谁?”叶琳问叶璇。
叶璇直截了当地说:“他不是说了他是未勋的弟弟了嘛!”
“那未勋又是谁?”叶琳问得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那个人叶璇是认识的,可是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般,甚至比见了陌生人还要冷漠。
“人家不是说了嘛,那是他哥哥!”叶璇说话的态度冰冷到极点。
“阿璇,你!”叶琳对这孩子的反应很头疼。
“璇璇,好好说话!”凌霄南握了握她的手。
没想到她火气更大了:“姐,你是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是吧?那未勋是何人你会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父亲叶昌平就因为他诬告撞死了他的妻子逃逸才会锒铛入狱,最终自杀在狱中。可这未彰她就不是很熟悉了,调查的资料上没说未勋还有个弟弟,所以她才会感到奇怪。
灵车驶进叶家陵园时已过了原先阴阳师看好的下葬时间,叶顺平见到哥哥的棺木时哭得老泪纵横,心里却被恐惧和懊悔满满地占据着。
“这过了时辰再下葬会不吉利的!”程素拦住她们,扬着下巴尖锐地喊着,“你们晦气了好多年也就罢了,我们可不想也沾染上!”
叶璇瞪着她,恶狠狠地说:“要不是我敬你是长辈,真想扇你一巴掌!”
“你!”程素大叫,“真是没家教,没人要的贱东西!”
“啪”叶璇毫不客气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程素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叶璇冷哼:“是你故意找打的,我怎能不成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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