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让人将伊凡打扮得很美,不论是头饰还是服饰,都有粉蝶纹饰,将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之态一点而出。
就连给她的手绢都绣的是蝶舞花开,伊凡很是喜欢,叠得整整齐齐揣在怀里,璞玉见了却将她的手绢抽出来拈一角塞进她低领里,伊凡耸耸肩也不和璞玉计较,反正肯定又是他所说的那些规矩,她忍!
之后,璞玉给她领来两个使唤丫头,都是旗营里的姑娘,正好一个叫乌春珠,一个叫芙玉珠。
伊凡这就好奇了,她记得胤礽也叫过她海兰珠,于是就问璞玉为什么都是什么什么珠?
“你连满语都忘了?”璞玉很是吃惊,他以为她只忘了身世而已。
伊凡不以为意:“不是忘了,是我本来就没学过。我说过,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一个……”
“好了,好了。”璞玉也不去管她胡言乱语,立即将她的话打断,“我不管你是谁,你只要记住你本名叫叶赫那拉和熙,不过你的奴籍里是瓜尔佳氏。在宫里不能不懂满语,我以后慢慢教你。”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什么珠?”
“乌春珠在满语里是歌唱之女的意思,芙玉珠则是绿松石之女,这里的珠是指女儿,但并不是每一个满族姑娘都这么叫。”
“海兰珠,我要知道海兰珠的意思。”
“这是你的乳名,在你父母眼里这个词是怜惜爱女之意,足见你父母对你的疼惜之情。”
“和熙有父母?”伊凡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没理头,也难怪璞玉横了她一眼不耻道:“你不废话嘛,不是爹娘生养的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伊凡也不和璞玉犟,反正石头里能不能蹦出人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机器造人是可行的。
“那他们人呢?”
璞玉想了想,然后才回道:“你奴籍上所记录的是父母早殇。”怕伊凡会难过,璞玉赶紧安慰她,只对她说:“你也别难过,你还不算无依无靠,有太子爷宠着,这也是福气。”
“我不难过,和熙既然没有父母了,那么我怎么使用这身体也就不需要向那二老交待了。”不用负责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就好像驾车超速却不用被开罚单一样让她高兴。“至于你那太子爷给的福气,我可承受不起。”
璞玉皱起眉头,“其实对太子爷来说,海兰珠又有别意,海兰有舍不得的意思,海兰珠就是难以割舍的女人。太子爷这么叫你,你该懂爷的意思。本朝太宗皇帝的宸妃也叫海兰珠,她是太宗皇帝最心爱的女人,当年太宗皇帝领兵在松山作战,得知宸妃病危的消息后,置紧张战事于不顾,立即星夜兼程赶回盛京。只可惜太宗皇帝赶回关睢宫时,宸妃已驾返瑶池了,太宗皇帝悲恸欲绝,寝食俱废,苦撑了两年,终是追随宸妃而去。莫道君王无情,这爱新觉罗氏的帝王,个个都是情痴,当年的努尔哈赤为一个东哥格格挑起九部之战,之后又有顺治帝魂系董鄂妃,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如此,对太子爷的母后念念不忘,就是太子也绝非无情无义之人。”
“就算他是真情笃意,可我也不能给他任何感情上的回报。”他和她是两个时空的人,她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将心留在这里。
璞玉听她说得坚决,一时间也不好再劝,遂招了两个小丫头给伊凡叩头拜主子,伊凡受不了这一套,只道:“大家都是那个天涯什么人……”
“是沦落人。”璞玉接口。
“对,就这个,以后就做一家人,在这里我算是人生地不熟,以后就请你们多多指教,我有本事了,总不会亏待了你们。”这拉拢人心的话是必须要说的。
伊凡这个连汉语都还没完全理顺当的人,让她突然之间记满语名字虽然说不上为难,但也有些绕口,她总是叫错两个小丫头的名字,璞玉看不下去就说了:“干脆你就给她们改个顺口的名字叫好了,她们进宫做了宫女,主子给改名字是常有的事,这是做奴才的荣幸。”
“真的可以?那叫团团圆圆好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熊猫宝宝的名字,几百年后这两个名字可火了。”
就这样,乌春珠叫芙玉珠这两个十三、四岁的旗营小丫头改叫了团团和圆圆。而伊凡也就在太子的园子里安心住了下来,早晚锻炼,挥汗如雨,可把随遇而安这个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园子里就算再怎么新鲜,过了第三天,伊凡就憋不住了,她天天做梦都想回现代,可天天醒来还是在古代,而且这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再怎么漂亮的花花草草,看久了也会腻,于是这天吃过早饭,她不顾璞玉劝阻,硬是独自溜出太子的园子,顺着小道四处闲晃。就她这身小姑奶奶的打扮,加上皇帝又不在京,所以一般宫人也不会问她来历,畅春园里无关紧要的地方她都畅通无阻。
走累了,她就找一处凉亭坐下,靠着红漆亭柱养神。
可一闭眼,就想起那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呿!什么海兰珠,见鬼去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想起皇太子胤礽,自从那天夜里他被她气走后,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不过伊凡也会安慰自己,她在这里也不认识别的人,会想他也无可厚非,别的不说,那男人其实还是蛮有魅力的,但这样的心思刚一窜起就立即被伊凡压了回去。
她蹙眉纠结的神态被恰巧从这里打马经过的十四阿哥瞅见,后者不觉被她所吸引,想慢下马步,圏马回转向亭子,哪知他才刚学驭马,牵缰绳的动作过于僵硬,这马儿不舒服自然泛起气劲,一撅前蹄子就把小十四阿哥胤祯撂下马背。
这马的嘶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引起了伊凡的注意,她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小男孩儿仰面躺在地上,她以为他摔坏了,忙跑过去救人,哪知快跑到时,那小子蹭一声从地上翻起身来,抖抖身上尘土,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
“该死的马,居然敢摔你爷,回去就叫人拆了你的骨头。”
伊凡闻言直乐,这小子,脾气真不小,好像那一天在水榭上,替胤禛求情的便有他。
“笑什么?你是哪个园子里的人,好没教养,见了爷也不知道行礼。”在女儿家面前落马失了男儿颜面这使得胤祯有些恼羞成怒,说话的语气自然不善。其实虽然水榭上他也见过伊凡,可她此时明丽的模样比起那日落水的窘样不知好多少倍,再加上他当时只顾跪地给四哥求情,哪会去注意她,所以此时认不得也正常。
“你在马面前称自己是爷,那不就成了马爷爷了。”这人变畜生,当然好笑,“还有呐,你才几岁,就敢称自己是爷,可笑,可笑,真可笑。”这伊凡也是,自己中文都不地道,还去挑别人的字眼儿。
胤祯哪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当即扬起马鞭就向伊凡抽去,伊凡没想到这小孩子气性这么大,一时不备,那一马鞭端端抽在她左脸颊上,立时一道红痕显露,好不赤目。
抽了人,小小年纪的胤祯其实还是有些心慌,不过他强自镇静下来,扔下一句:“不懂规矩,活该!”
伊凡其实肺都快气炸了,这些古人到底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施以暴力,这小孩儿才多大?就会拿鞭子抽人,她小时候再怎么霸道蛮横也不至于像他这样不把人当人吧。若不是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她定饶不了他。
胤祯瞅了伊凡一眼,悻悻然去牵他的马准备离开。可他本来此时就有些心猿意马,且余愤未消,加上打从他习骑开始,就从没有牵过马,不论到哪里一下马,马鞭一丢自有小厮牵马去喂草料、遛马。所以他牵马的动作有些粗重。这动物不仅敏感且直观,那马被胤祯扯得疼了,自然不买账,“嘶哩哩”一叫,奋起扬身,这一下可好,不是人牵马,反过来成了马牵人,胤祯整个人被马儿给带了起来。
“松手,你这个小白痴!”伊凡眼明手快,一把去抓胤祯,闻言胤祯也松开缰绳,随即掉落在伊凡的怀里,并被伊凡抱着拖离发狂的马儿身边。
胤祯整个人都傻了,懵了,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可他仍然倨傲地推开伊凡,整理一番自己被她抓皱的绸衫,镇静自若道:“这马是小爷我第一次骑,还没摸清它的脾性。”
伊凡噗嗤一笑,摇头道:“这马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你的态度,你对它不友善,它当然对你也不会客气。”
说完伊凡走到马儿身侧,用手去摸马鼻子,“你摸它的鼻子,它会觉得很舒服。”果然,那马儿停下躁动,乖乖地立在伊凡身边,还配合伊凡的矮个子,将高傲的马头微微放低,任凭伊凡抚摸。“这牵马也有讲究,不能硬生生地拽,要配合手势来,你要让马儿懂你的意思才行。”
“在现代,我也有养马的。”
“现代?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
“呃!”伊凡张口结舌,她缓了半天才说:“是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不提也罢。”
“我告诉你哦,我的马通体浑黑,眼睛很亮,它非常英俊,而且脚力好,虽然不是跑得最快的马,可耐力绝对棒,能驮着我奔上大半天。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我起的,叫Mercedes。”
“没晒得死?这是什么名字?”胤祯可不认为这个名字好听。
“连奔驰都不知道,真的是古董!”伊凡小声嘀咕,她随手掰了根树枝在土地上写了Mercedes这串字母和它的中文翻译梅赛德斯,“这个词是幸福的意思,我真的很喜欢。”
胤祯瞅了一眼,指着伊凡写的赛字说:“这个字写错了,下面该是个貝字。”说着抢过伊凡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賽”字。
伊凡这才恍然大悟,她光想着手写的话简体字快捷,忘了这简体汉字古人看不懂,看来以后得注意了,费点儿力气写繁体吧。
胤祯回过头,想着总在这女人面前挣回点面子,心里正美着,一回头却见他的马将头靠在那女人肩上,磨蹭几下,依偎着不肯离开。
这马俊,人更俊。那女人悠然地戏着马儿,举手投足都尽显飞扬的神采,那画面很美,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偏偏此时,几个太监匆忙跑过来,伊凡就见来人在胤祯面前一弹箭袖,袖头伏下后来人左膝前屈,右腿后弯,头与上身稍向前倾,左手贴身,右手下垂。这行礼的动作,伊凡觉得有意思,而伊凡所见,就是奴才给主子请安的动作,俗称“打千儿”。
“十四阿哥,可算找到你了。”今日几位小阿哥练骑射,八阿哥骑了大马,十四爷也要大马,可他才九岁,谁敢擅自给他大马骑,这小祖宗不依,翻上大马就骑走了,他们追都追不上,这好容易才找到人。
“哎呦我的祖宗,这大马不能骑,摔着了奴才们可是要掉脑袋的,奴才给十四爷备了脚力最好的川马,别看小,爷骑上它,绝对威风。”
“闭嘴!”胤祯吼道,他讪讪地瞅了眼身旁的女人,真想找个地洞钻,真是丢人现眼。
“谁说人小就不能骑大马,只要骑术学得好,什么马都能驾驭,而且十四阿哥身材好,魁梧又结实,驭马一定驾轻就熟。”伊凡这可给足了小十四面子,胤祯岂能听不出来。这男人好面子古往今来一个样,就连屁大的小孩也不例外,胤祯当即从身上抓出一把金瓜子儿,交到这个让他心花怒放的女人手里,并一脸老成的赏了她一句:“好样的!这点打赏算是爷鞭笞你的赔罪。”
对于刚刚那一鞭子,伊凡自认倒霉。还好这脸蛋儿不是她的,如果伤的是她原本的那张脸,她要他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明天这个时辰到这里等爷,爷教你写字。”
伊凡内里十分不屑,她会好几国语言,什么字不会写?需要他来教。不过她也不拂他好意,笑了笑,回道:“那我礼尚往来,教你骑术好了。”
胤祯小鼻子里甩出一声鼻哼,也不再理会伊凡,径直离开。那些个奴才跟在他身后,都没看见他眉开眼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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