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令人窒息的闷热一天强过一天,期待也如同这炎夏一样令人心焦烦躁。
在这种望眼欲穿的企盼和无路可逃的落寞的交织里,梅琮佳就这样安静地过活,心不在焉地在院落里喂猫逗狗,心不在焉在田里劳作,心不在焉地上街买菜,心不在焉地洗衣烧饭,心不在焉地度过酷暑里漫长的每一天。死水一般的日子,让梅琮佳渴望波澜,又生怕惊起波澜。
魏长英很少和梅琮佳说话,这些年她们总是这样,同在屋檐下,却彼此刻意忽略彼此的存在,其实对于梅琮佳来说,这样倒好,这种被遗忘的感觉总比鄙夷的目光,和无休止的谩骂好受一些。
门口那声刹车让梅琮佳猜到是姑妈来了。平时,她们家很少有人上门,更别说能开上大汽车的人了,果然,是那辆白色的现代,和姑妈梅纪晴那张喜盈盈的脸,她后面跟着表哥赵康和姑父赵敬尧。
梅纪晴是这个镇上最早的大学生,现在在江州市教委工作,她是魏长英的脸面,也是整个村的骄傲。而每次回娘家,她也尽可能地自驾车,因为她知道母亲希望她风风光光地给她长脸。虚荣?对,这的确是虚荣了些,但是虚荣这件事儿于大家都无伤的时候,它并不可耻吧,更何况老母亲想扬眉吐气更是对过去所有苦难的一种告别,这没有什么不好。
梅琮佳也是喜欢这位姑妈的,姑妈十分疼爱她,比起父亲和祖母,姑妈也许更像亲人,亲不太起来的亲人。很奇怪,不管姑妈怎么对她好,她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建立那种亲昵的磁场,有时候反倒很怕她。
“姑……”梅琮佳叫了梅纪晴一声,声音小得自己都以为幻听了。
“嗯,奶奶和爸爸呢?”梅纪晴拍了下梅琮佳的肩问。
梅琮佳正要回答,魏长英便迎出屋门了,她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容可掬地向女儿女婿还有外孙招呼着,“都在,都在呢!刚想睡会儿,就听见你们大汽车的动静了!这刹车声,嘎嘣利落脆,准是敬尧开来的,我猜得准不准?”老太太这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两排老黄牙。
“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嘎嘣利落脆呢!”梅纪晴站在当院娇嗔地说。
赵敬尧越过她们母女就进屋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正要掏火机,看见梅纪伟揉着惺忪的眼睛从里屋出来了,就把手中的烟递了过去!梅纪伟正要接那支烟,赵敬尧又把烟收了回来,放在自己嘴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包当开封的烟递了过去。
梅纪伟接了赵敬尧的烟,咧着嘴嘿嘿一笑,“来啦,姐夫?”
赵敬尧冲他点点头,没说话。
这是一个高傲的男人和一个谦卑的男人所专属的对话方式吧,即便是友善的,但离亲近还远得很,梅琮佳默默地想。
“姥姥你看,我妈给你买了啥?”
“哟!这么花啊,不成,不成,我要穿上部成老妖精了!”
“妈,瞧您说的,现在老年人都兴穿花的,越是小年轻儿越穿得灰不拉几的。”
“是吗?那我试试?!……”
不一会儿,里间里传出来很和谐的声音,那也是专属于他们仨的,梅琮佳假设自己硬要闯进去,会怎么样?她一定会把之前和谐的局面弄得特别狼狈吧。她永远在别人的愉悦之外,她是孤独的,默默地注视着快乐的家人,她的内心极度地排斥这种孤独感,可是无论做过多少努力,自己都不能走进他们的快乐当中去。所以,每当看到他们快乐的时候,她都想悄悄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者突然间化作一只幽灵,可以在海上漂,可以在空中飞,不用有思想。
孤独是什么?孤独是一种很深切的痛,这种痛就好像一团深不见底的烟雾,把梅琮佳从头到脚笼罩得严严实实的。每当孤独上身的时候,在这团迷雾中就会建起高墙,把自己牢牢地困在里面,就像走进了一个自己设置的监狱里,阴暗晦涩,厚重封锁,凄楚悲凉。关于这个自设的监狱,梅琮佳自己有个很形象的比喻:心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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