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魏翔不在身边,梅琮佳的日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捱。每天细数魏翔来信的日子,然后做自己该做的事儿,这便是生活了。魏翔来信不算勤,梅琮佳都能为他找各种借口,到了新环境人都是要应接很多人很多事儿,男孩子总没有女生细心等等。她必须排遣着各种担心,而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或许是人本能的一种自我安慰和需要。
可是就在魏翔离开的一百零八天,梅琮佳收到了他的第四封来信,信的内容大致如下:
“琮佳:
你是个善良而且很优秀的女孩,让我对你说“不”,真的很难。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灵深处那种思乡的愁绪袭击我的时候,我总会想很多很多事情,尤其是我们的“爱情”,我必须很理智地和你谈谈。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很伤人。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首先要做到真诚,然后才能言及其他!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的转变,是不道德的。所以,琮佳,我虽然很矛盾,但我还是决定写这封信。
那些日子,是我不自量力打搅了你的平静。现在我非常清楚,我真的给不了你什么,也背负不起你的幸福,包括今后那么遥远的路,我都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与你携手同行,人生总是有那么多变数,不对吗?!我现在选择悬崖勒马,是对你对我自己最负责任的选择。请你相信我!
琮佳,你还是个孩子!爱情,这方土地还不能属于你,如果硬要去开垦,那只会使它变成沙漠,你懂吗?爱是至高无上的,是神圣的,我们不应该轻率的说出这个字,轻率,是对爱的亵渎,等你长大了,会真正遇到这份幸福,我会祝福你!
琮佳,你现在一定伤心透顶了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生活。其实,我丝毫没有背叛你、嫌弃你意思,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优秀的女孩,真的,我希望我能够像赵康一样做你的哥哥!
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依然庆幸我们相识、相知,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并错出这段美丽!”
希望,游丝一般地飞走了,巨大的痛苦淹没了她。她无可想象他们这份情意会这样终结,是的,魏翔离开了,即便触摸不到他的好,但它相就是空气,就在她的呼吸里。梅琮佳隐忍着,不哭,也不说话。她不愿意将冒血的伤疤晒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她的狼狈,她的糗,她的丑,人尽皆知!这是从小到大她的一种本能地自我保护。
一直憋到放学,梅琮佳才像一个傻子一样在大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往姑姑家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转到了姑姑家楼下。她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缓步上楼。这份恋情维持了七个多月,一直瞒得很好,她不能让它结束的时候,让姑姑和姑父看出什么端倪来。
大门开着,客厅里隐约听见了她父亲的声音。梅琮佳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没有急着进门。
“姐,你这么急叫我来,什么事儿啊?”
“我今天在贸易大厦碰到许茗芝了!”
梅琮佳整个人都当在了那儿,将刚刚心头的那股凝重的悲恸凝固住了,“那个人”,她思念了八年,怨恨了八年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高兴吗?惊喜吗?她说不上来心里的滋味。
“她……回来了?!”梅纪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了很多,“现在过得怎么样?”
“好!好得不得了!”梅纪晴特别刺激他说,“她在深圳,嫁了个比她还小五岁的房地产开发商,给人家带大了一个闺女,那男人我见了,一表人材,比你强多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梅纪伟喝住姐姐,他心下的滋味儿不好受,他姐姐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是,都这些年过去了,他还难受什么!他不该难受,所以,他撇着嘴一乐,“姐,不是我说你,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过得啥样关咱啥事儿,一个半老徐年还能傍上大款是人家的本事,可她许茗芝跑得再快也是个二手车,姐我跟你说,就凯悦酒店那几个漂亮小姑娘,在我面前个个都跟小绵羊似的,你信不,我要是想娶,她们保准跟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
梅纪晴气得嘴唇直哆嗦,她把梅纪伟叫来,是为了刺激刺激他,好让他知道悔,知道疼,然后把心收回来再好好成个家,没想到,这个冤家压根儿就听不进去!“梅纪伟,你是个混蛋!许茗芝为什么跟你离,别以为咱妈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当年和那个叫璐璐的小妖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掰扯清楚了!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来往?哪算怎么招儿?就一直这么混下去?”
梅纪伟垂下头,不言语了。
“怎么?成霜打的茄子了?说话呀!梅纪伟你不是小孩儿了,你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你知道不?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滚!你给我滚!”
梅纪晴整个肺都快被气炸了,指着门的位置向梅纪伟吼道。
梅纪伟三步并两步跨到门厅,正巧撞上梅琮佳泪迹斑斑的小脸儿,他怔了一下——他的女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浑身上下裹着苍茫黯淡,白净的脸上盈盈的眼睛,显示着她已经破脆不堪的青春,刚刚的谈话她都听到了!他后悔怎么说了那么混蛋的话儿,可是,要向她解释吗?怎么解释?解释什么?他根本没法儿开口,便慌慌张张地逃下楼去了。
梅纪晴错愕地看着梅琮佳,一时失语。
梅琮佳进门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地盯着墙壁,满脑子都是许茗芝回来的信息,她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么多年了她一定会再成家的,可是,作为一个母亲,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冷血,没有再见,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个连最起码的人之常情都失去了的,还配做一个妈妈吗?
“佳佳,你妈妈……”梅纪晴小心翼翼地说。
“我没有妈妈!”梅琮佳决绝地说。
“她想见你,你如果愿意的话,我来安排你们见面。”
“姑姑!我说过了,我没有妈妈!我不想见一个离我那么远、而且已经毫不相干的人!”
“这孩子,怎么能说不相干呢?”
梅琮佳倔强地扭过脸去,表示再不想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
“好,好,咱不见!”梅纪晴温和地说,“佳佳,刚刚你爸爸……他说了一些气话,你别当真,都是姑姑不好,偏偏招他……”
对,就算现在把“那个人”撇清楚了,还有父亲,还有魏翔,这些人都可以和她没关系吗? 很多人,很多事儿,光逃避是没有用的,可是,她这小小的脊梁经不住这么周而复始的撞击,除了逃,她又能怎么样?!
梅琮佳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塞上随身听的耳机,也不知道里面唱的是什么歌儿,她声音开到最大,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里面那个喧闹的世界,泪水,肆无忌惮地滑落,却也尝不出疼的滋味。
梅纪伟从姐姐家逃了出来,他的心就像被火燎的一样灼热。是女儿那积怨而感伤的目光,还是前妻突然回来的消息才让他产生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他也分不清楚。他就像一个醉驾的肇事司机,又像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不知道往哪里躲,这能逃脱这份灼热的痛感。
凯悦酒店灯火通明,大堂经理Mrs.王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梅哥,梅哥有空过来了?!”看她那架势,像是要拦他。
梅纪伟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往Mrs.王怀里一推,瞪着两只牛眼大小的眼珠子,“老子今天带钱了!别拦我,我找璐璐,娘的,让那婊 子出来迎接我!”
“梅哥,您这样在哪儿喝的呀?瞧瞧,从脸上都红到大腿根儿了,别找璐璐了,再把人家给吓坏了,我带你进客房去睡一觉,啊?”
“不、不行!我今天还非得让她伺候老子不可!她是我的女人,告诉你,她是我梅纪伟的女人,要不是她,我跟我老婆离、离不了!”
“梅哥,梅哥,你真是喝大了!这是凯悦,哪有谁的女人啊,给你实话说了吧,今天林总的一个客户从深圳过来,璐璐正陪着那位大老板呢!”
梅纪伟一听深圳来的大老板,浑身的血都往头顶上涌,从案几上随手抓起一把西餐刀具,变骂骂咧咧地向楼上的客房跑,“深圳老板算个鸡 巴啊,都他娘的来睡老子的女人,我今天还叫他知道知道我梅纪伟的厉害了……”
Mrs.王穿着一步裙,小跑着也没跟上他。
711,这是璐璐喜欢的房间号,璐璐说过七月十一是她的生日,梅纪伟第一次跟这婊 子偷情也是在这儿。该怎么定义他和璐璐之间的感情吗?他不甘心单纯地定义成妓女和嫖客,璐璐不同于一般的婊 子,那时候他和许茗芝吵了架,在临街烧烤店里猛灌啤酒,璐璐主动过来跟他碰的杯,两个人喝着喝着就大了,再后来,璐璐就把他带到了凯悦的711房。
事后,璐璐没管他要钱,所以她跟一般的婊 子不一样,璐璐还说喜欢他,有时候甚至还往他衣兜里塞钱,比当时还是他老婆的许茗芝“懂事儿”。璐璐就是毒药,让他忘不了,戒不掉,但是,许茗芝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儿闹着和他离婚,他一直没想过娶了璐璐当他媳妇儿,因为璐璐是婊 子,这件事儿他心里特清楚。
梅纪伟一脚踢开了711房的门,一头白晃晃的“大肥猪”正骑在璐璐身上。
梅纪伟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血来了,举起刀就向那猪屁股上捅,“大肥猪”听到声音连忙向旁边一躲,那一刀正好刺刀他的大腿根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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