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又到了一个整天休息的周末,杨涵宇约肖然去刚刚开放的冰雪大世界。
肖然虽然有些犹豫,但她对杨涵宇的“前嫌”心释了很多,那天他对她说的话并不像是欺骗,而且此后的几天,杨涵宇也并没有像先前那般冷淡过。
肖然想再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便同意了杨涵宇的邀请,两个人从头到脚穿戴齐备,全副武装抵御严寒,在冰雪大世界里展开了第一次彼此心照不宣的约会。
肖然第一次看这样美丽的冰雪世界,美丽的七彩雪雕、晶莹剔透的炫彩冰灯。内心十分喜悦,高兴地有些忘乎所以了。她来到一组雕像前,抚摸起一只冰晶透明的海豚。肖然看着这只海豚噘着嘴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也不自觉地对着海豚噘起嘴来。突然,灯光一闪,肖然转头一看,原来是杨涵宇拿了手机在拍自己。
“你拍也不告诉我,让我摆一个漂亮点的pose。”肖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就很美啊。”杨涵宇对肖然笑笑。
肖然跑过去,抢了杨涵宇的手机,看到自己撅着嘴对着海豚的样子,嘟囔着:“删了吧,看上去怎么这么幼稚?”
“不要,我觉得很可爱。”杨涵宇把手机重新夺了过来,将这张相片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啊~这样不行,被行里的人看到了,要说闲话的。”肖然追着杨涵宇索要手机,两颊因寒冷和激动呈现出一片绯红。
杨涵宇看着紧张地肖然,笑到,“有什么关系?”
肖然突然很想告诉杨涵宇,当初在上海时,单位里都传了什么样有关他们的谣言,那谣言有多可怕,有多伤害人。但千言万语一齐聚拢在喉咙里,不知哪一句是应该冲口而出的第一句。在这众多的选择面前,肖然反而沉默了。
算了吧,自己和他的关系往后还不知怎样呢,此时说了,只能显露出自己和海豚拍照那样的幼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改变,说不定他是早知道的,只是没说而已。
“怎么了?想说什么?”杨涵宇看出肖然的犹豫。
“嗯……没什么,只是……我是你的下属啊,这相片……”肖然迟疑地说到。
“你不是我的下属,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公主了,好么?”杨涵宇牵住了肖然的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但那天我在教堂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会说甜言蜜语,这是我今生都修炼不好的技能,不过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杨涵宇露出不太常见的深情的目光看着肖然,肖然悄悄低下了头。
“如果你是怕别人看到相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不是小孩子,随随便便就把手机给别人看到的。就算是有人看到了,那也是我让他看到的,是我希望别人知道你在我身边的出现。不过如果是你不想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一个不喜欢的男人那里,那你现在就可以把照片删除。”杨涵宇郑重地把手机递给肖然,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杨涵宇看起来是那么平静,深情的眼神也那样沉沉地波澜不惊,好像不管什么结果对他都不会有丝毫震动。然而,他的心是滚烫和炙热的,似乎还有些战栗,他怕他不在对面这个女孩的心上。然而,这是她看不出来的。
二十八岁以后,就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了,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和在江玉涛一干人等压迫下,锤炼出来的金刚不坏身。
肖然此次来本来是想捍卫自己的情感尊严的,但她看着对面这个深沉的男人感觉自己有些节节败退了。她当然不想删了自己的相片,可又不想这么不矜持地面对这个狡猾的对手。她拿着带着杨涵宇手心余温的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然后递给杨涵宇说:“我不会用你的手机,我不会删!”
杨涵宇战栗的心松弛了下来,他当然知道一个手机的应用知识对肖然来说算不了什么,所以他也不会傻到像一个小男生一样追根问底,因为一切已有答案。杨涵宇微微一笑,“那可坏了,你永远也删不去了!”
然后,杨涵宇拉起了肖然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肖然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长长的欢喜。她知道,像杨涵宇这样一个男人,有意把你放在众人面前,便是对你的极大认可。
“看那边,有一个长长的滑道。”杨涵宇手指向一个小山坡。
肖然望去,很多人站在滑道的顶端,顶端不时地有一个个的爬犁载着一个或者两个人从上面滑下来,偶尔带着一两声尖叫,一直滑到山坡脚下。
“我们也去玩吧?”杨涵宇少有地像孩子似的来了兴致。
“啊?那么高?”肖然显出畏惧的神情。
“有我在,你还怕么?走吧!”杨涵宇拉着肖然向滑道跑去。肖然只好忐忑地跟着杨涵宇向那个小山坡走去。肖然从小就是一个胆小的孩子,除了怕家长和老师,还怕虫子、怕老鼠、怕游乐场里高大威猛的玩具。每一次被弟弟拉上莫名其妙、又上又下的大型耍人游乐设施,肖然都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丝毫感受不到娱乐的快感,她能感到的仅仅是不可抑制的缺乏控制方向感的恐惧。
两个人来到坡顶,肖然向坡下望去,一条笔直的滑道一把剑一样直插入冰雪世界的心脏,在那里,有欢呼雀跃的人群。而在这剑上,那些为了体验疾驰速度快感的人们,在爬犁里迅速向雀跃的人群俯冲下去,并发出阵阵尖叫,这耸入夜空的高调使这热闹的夜不住地打着震颤。
“真的要坐么?”肖然有些不寒而栗。
“别怕,我在你身边呢!”杨涵宇握紧肖然的手,肖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肖然下了半天决心,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像小船一样的爬犁上,等待那不可抑制的恐惧再次袭来。杨涵宇待肖然坐好,便坐在她的身后。
“我害怕,我不想坐了。”肖然打着哆嗦,她认输了。
杨涵宇伸出双臂,小心地把住肖然的双肩,“这样还怕么?”
肖然感觉到了杨涵宇坚实的手臂,虽然恐惧仍没散尽,但那打退堂鼓的心情消散了一些。
还没等肖然继续犹豫,爬犁已经被工作人员给推着向前移动了。
“啊!我还没有准备好呐!”肖然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手紧紧地抓着爬犁不知道怎样才好。
“不要怕,有我呢!”杨涵宇放在肖然肩上的手顺势滑下来,交叉在肖然胸前肋下。若是别的情况下,肖然必定因这个动作而扭捏害羞起来,然而现在,肖然只恨这两只手臂抱的不够紧,不能长在自己的身前。
肖然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她感觉爬犁在艰难地向前滑动,突然,爬犁向下一沉,迅速疾驰起来,肖然感觉到杨涵宇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肖然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然后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掉,掉,不过不是以前那种不可抑制的不能控制方向感的恐惧,而是在掉落的过程中体验到了飞的感觉,杨涵宇胸膛便是她的翅膀,托着她,让她以一种可控的方式飞翔。
奇怪,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失重的感觉,却是让人体会到这样真切的飞翔感。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女人总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无论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做任何事情,只要他在身边,就再也不会感觉到恐惧。
飞,翱翔……渐渐的,飞翔速度下降,他们平稳落到平缓的处,慢慢地停下来。
“怎么样,还害怕么?”杨涵宇问肖然。
肖然摇摇头,她惊叹着,杨涵宇创造了一个属于她的奇迹。
“好玩么?”杨涵宇又问。
“好玩。”肖然笑了。
杨涵宇伸手拉起肖然,然后拍拍她身上溅上的雪,“以后,你害怕孤单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肖然站起身,“你不会逃跑么?”
“不会!”杨涵宇握紧肖然的手,“你也不好逃跑,好么?”
肖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轻轻颔了颔首。
杨涵宇笑了,今天他的笑容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前面就是冰雕展区,杨涵宇拉着肖然向最亮的那座冰塔走去。
肖然真想杨涵宇就这样一直拉着她,一起走,她知道不管杨涵宇走向什么地方,她都会随着走下去。她只怕他突然松开手。
肖然也觉得奇怪,自己突然就豪无来由地相信起了一个人,以前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这时,肖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肖然和杨涵宇一起转过头,他们看见一对行为举止亲密,却有些年龄差距的男女。
肖然定睛一看,是周舟和一个中年男子挽在一起。
“周舟?”
“肖然?”
周舟放开男子的手臂。
“杨总?”周舟看到张涵宇,表情更加惊异,她上下打量着杨涵宇,又看着肖然。
肖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我们刚来。”
肖然偷偷看了看周舟旁边的中年男子,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虽然已人到中年,但依然很有风采。因为没有装备齐全,他的脸和耳朵冻的红红的,不时用手捂着耳朵,无名指上戴了一个硕大的戒指。
“周舟,你刚来么?”肖然问到,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用你们这个词。
“是的,我们才来。”周舟回答肖然的问话,眼睛却不住地瞟着杨涵宇。
“哦,那快去玩吧,这里好玩的地方很多。”杨涵宇拉紧了肖然,对着周舟笑了笑。
“哦……是么!”周舟笑着,嘴角却有一丝不经意地不快滑过。这丝不快的表露程度恰好只能够让杨涵宇感觉到,而肖然和周舟旁边的男人却丝毫未察觉。
“嗯,我们刚坐完爬犁回来,你们快去吧,人很多,但很好玩。”肖然为周舟介绍着自己迄今为止经历的最爱的刺激型娱乐项目。
“好吧,那我们走了,肖然,杨总,那下次见喽!”周舟轻轻一笑,深浅程度介于礼貌回应和不屑一顾之间。随即,周舟拉住旁边的男子转身走掉了。
“你和她很熟么?”杨涵宇问到。
“还好吧,她现在开了一家美容院,我前几天去过的。”
“哦,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孩。”杨涵宇若有所思,但这表情迅速被暗淡的夜色淹没了。
“是么?我也觉得她不简单,这么年轻就开美容院。”肖然点点头,显然她没有猜透杨涵宇话中的意思。
“她和你不一样,你太单纯,你们处不来的。”杨涵宇说到。
“为什么?”肖然不理解。
“你忘了你刚来就替她挨打的事情了么?”杨涵宇提起肖然第一天上班被一个女人当成“小三”打的事情。
“你是说,她真的是……?”肖然将信将疑。
“不,这个我不敢说,没凭没据的事情我从来不胡说,但毕竟我们曾经共事过,我比你了解她多一点,你们不是一样的人,很难做成朋友的。相信我。”
“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啊?我觉得她是比我成熟些,可是没有觉得她不能做朋友啊?”肖然还是不明白。
“我只是希望你的朋友都像你一样单纯,那样你才不会受伤害。好了,不说她了。”杨涵宇不再多说。
他不想肖然和周舟接触,因为他知道肖然和周舟太不相同了,然而,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么?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怕肖然知道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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