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改变一切的除了眼泪,还有时间。
用了4000多个日夜去等待一个女人,那种遥遥无期的感觉中,竟也有细微的希望可以支撑一个男人前进的脚步。然而,花了四天时间去找一个音讯全无的人,这应该更容易让人崩溃吧。
回忆里他们萌动爱潮的金色海滩、洒满欢声笑语的林荫小路、倾心表白却误会重重的翠月湖、甚至出现购物分歧的套娃广场……
脑汁被绞尽了也没有半点线索。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拨打那个女人的电话,但关机的提示音就像是提前预设的安全程序一样,周而复始地不停运转。
她的朋友,她的闺蜜,甚至她的追求者都被一一询问过了,然,沉小星还是从人间蒸发了!
管家打来几十个催促电话,冯倩倩更是哭得痛不欲生。错过了订婚日期,冯爸爸大发雷霆,扬言就算损失大量资金也会不惜代价终止与宁海集团的合同……
北方的冬天,如果只用一个冷字来概括,那么生活在这片区域里的人们就不会纷纷跑去南方避寒了。
暖气开得很足,可是机场的等候椅依然让人心凉。
一无所获地回到B城,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身体都被掏空了一样。此时的浩海就像是一个空有驱壳却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修长的手指插入凌厉的发间,面容已经憔悴得让人无法直视。
家就在这里,老父亲在殷切地盼着他,未婚妻在揪心地想着他,家族的事业等着他来主持,然而,此时的浩海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也无所谓了。
候机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登上了各自的飞机,他们脸上洋溢的大多是兴奋或是满足的表情,为数不多的几个面露愁容的人,听到登记提示时,似乎也展开了笑容。不知道他们都在高兴着什么,满足着什么,但至少他们都在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
那么自己呢?自己就这样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往前一步海阔天空,退后一步万劫不复。沉小星应该就在转头可以看到的地方吧,如果错过,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拥有她了吧。
“沉小星,你在哪里?”
“沉小星,你回来好不好?”
“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才没资格拥有你?”
“还是你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沉小星,你这辈子一共爱过几个男人呢?”
“你现在是不是和某个男人在一起?”
浩海躺在人潮渐渐散去的机场长椅上,不顾形象地编辑着无人回复的信息。
偶尔有乘客过来找座位,总会嫌恶地瞪浩海一眼,可他并不在意。很自然地转身背对着过道的位置,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让他暂时忘却了凡世的纷纷扰扰。
短信和微信发出了不知多少条,反复刷新也没能捕捉到一条回复。
茫然地望着即将耗尽的电量提示框,浩海不甘心地一遍一遍读着发出的信息,如果这些都不能让沉小星有所触动的话,那么就这样好了。
“沉小星,我要结婚了!”
这条信息够直接够劲爆了,只是这次不是私人发送,而是上传至微信朋友圈、QQ日志、微博置顶……
“小海,你要结婚了吗?和谁结婚啊?什么时候?”
“小海,很少看你发朋友圈,几年都没有动静的你,一来就是劲爆啊!”
社交网络传播速度果然不可小觑,这还得感谢腾讯和新浪呢,不然怎么分分钟就有这么多条关注呢?
即将回国的默颖很难得地给浩海打来了电话:“你什么意思啊?要和那个玉女结婚了?你爱她吗?”
看到是默颖的电话,浩海那双疲惫的深潭里似是闪过一道希望的光芒,然而声音却是一贯的淡然:“谢谢老朋友的关注啊。我是要结婚了,就在最近,所以你有必要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哼!我说你脑子秀逗了吧,结婚不是小事,你要是不爱那个女人,就别把人家拖进婚姻的坟墓里。”
“我说默颖,咱们都是成人了好不好,婚姻这东西不就是这样吗?哪有几个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再说 相爱的人结婚了还会离婚呢,所以无所谓了!”
浩海玩世不恭的婚姻观简直把躺在被子里的默颖气炸了,她腾地一下坐起身严肃认真地对着电话说:“没想到你那么执着的人,对待婚姻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要不然我能怎么样?我父亲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为人子的,就算为了让他不带着遗憾离开,也该这样做吧。”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沉默了片刻,默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是啊,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呢?默颖的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了刚刚单方面取消婚礼的浩海。
心思百转间,他脱口而出一个期限:“定在正月初六!”
浩海话音落下,默颖看了看床头的日历,这才惊觉剩下的时间连十个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你就此放弃了吗?确定不再坚持了吗?”
“就此放弃?放弃什么啊?再说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浩海明知故问,但从默颖的语气里似乎听到了希望的火苗声在滋滋作响,颓废的心跟着加速跳动起来。
可是浩海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默颖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她一手插着腰一手紧紧握着手机大喊起来。
“你给我装傻是吧,你小子这么多年心里憋着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是吗?那好,既然你装傻充愣的本领那么强,既然你都决定放弃了,那看来你是不想找到沉小星了!”
啪!
手机被默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这头的浩海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不停喂喂喂……
身无分无也可以一卡走天下。昨天还在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今天就已经到了美国的盐湖城。
一路舟车劳顿,坐了太长时间的国际航班,下飞机时浩海已经造得不成人形了。
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抬头打量镜子中的男人,浩海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狼狈到极致了。想想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沉小星了,他的心里着实兴奋却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机场的精品格子间各式服装应有尽有,来不及仔细甄选,找到一家阿玛尼的店,随意挑选了一套换上便坐上了去往洛根的大巴。
美国的纬度和中国差别不是很大,二月的洛根与B城相比天气稍微冷了一点。密闭的车窗将外边的寒风阻隔起来,坐在最后排的浩海认真地望着窗外略显萧索的景致,心却是难得的暖。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有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见到沉小星了,兴奋之余更多的竟然是紧张。
她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了脑海里,无论是开心的,哭泣的,焦急的,愠怒的,无助的,还是绝望的,只要是关于她的,浩海可以第一时间形容出来,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问题。然而他现在却诚惶诚恐地无法想象,看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自己时,她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在大巴站点等了很久的沉小星,额头是红的、鼻头是红的、脸蛋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用力跺着脚朝那条公路张望,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太多遍,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身旁的男人操着一口勉强能被听懂的中文说着:“亲爱的,不要着急,你的朋友总会来的。”
“我知道,可是就是有些担心,毕竟晚点10分钟了。”
“Don,t worry !应该马上就到了!”
“对了,你朋友长得漂亮吗?如果她还没有男朋友,那我可要试一试喽!”
“滚,哪有你的份儿啊!”
沉小星真受不了美国人的直接,她抡起脖子上挂着的手套就朝这个栗色头发的男人打了过去,谁知那男人却一把将沉小星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喂,你干嘛?”
虽然知道外国人很热情,但突然被一个男人这样握着,心里还是会怪怪的。
“别紧张,你的手太凉了,我帮你暖暖。”
被寒风打透的身体让沉小星紧紧地依偎在男人的身上,果然,他的怀抱让她暖和了不少。
身体才刚刚靠近没多久,随着沉闷的刹车声袭进沉小星耳朵的,还有一道鬼魅的呵斥声。
“你们在干什么?”
“你放开她!”
这声音怎么可以这么耳熟?磁性沉稳的声线让沉小星不禁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即将结婚的男人,那个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属于自己的男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他现在应该一心准备他们的盛世婚礼才对啊?看来就算逃到这么远的地方,心里他的影子还是没法彻底赶走。
一定是出现了幻听,对,肯定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耳朵刚刚还在嗡嗡作响。沉小星笃定地用力摇晃脑袋,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恢复清醒。
“我叫你放开她,你他妈没听见吗?”
那道鬼魅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斯蒂文已经被一记重拳击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
“我是她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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