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四人的餐
“沉小星！沉小星！加油啊，沉小星！”
“管理系加油！海归女加油！”
“欧耶！进了，又进了！管理系赢啦！管理系赢啦！”
“真的吗？真的吗？管理系打败了外语系？这怎么可能！Oh my god！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
“场上那些大姐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枉费了我在这大太阳下白白晒了这么久。”
“是啊，嗓子都喊哑了，结果她们还是大比分输给了管理系！”
这场不算旷日持久的比赛总算是打完了。不到20岁的沉小星参加过N次比赛，但她发誓，今天的这场一定会是她人生中最最难忘的一次，因为她胳膊上，腿上，以及脸上的伤痕会时刻提醒着她，她是以怎样的一种集体荣誉感和求胜心才坚持到比赛胜利的。
沉小星弯腰捶打着已经酸疼得要命的小腿，口渴难耐地对着休息区的人开口。
“给我一瓶脉动吧，小女子的状态实在是不行了！”
“恭喜你，你的球打得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再出神入化还不是你教的好吗！”
话音落下许久，沉小星没有收到任何答复，于是她捶打双腿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谢梓阳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呢。
“喂，不会是为了给我加油，把声带都喊……”
沉小星的话在看到眼前的这个男生的时候，突然就哽在喉咙处再也没有发出来。
“浩海？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小星似乎是要把眼睛睁到极限才能看穿眼前的男生一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直起了腰。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L 大的学生，当然要在这里了。”
浩海用冷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沉小星那已经被蹂躏得乌漆墨黑的队服，眉梢轻轻上扬道：“倒是你，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呢？”
沉小星没有吭声，她也不想向浩海解释什么，因为这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不过能在L大遇见浩海，的确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L大的管理系为了拿下我们外语系的冠军宝座，都开始请起了国际范儿的外援不成？”
“什么外援啊，小星这次是转回国内，也就是转到L大来读书了。”
知道沉小星每次打完球都必须得喝点水，所以谢梓阳便早早去买水了，谁知回来就碰到了浩海和他身边的女孩子。
看见谢梓阳从兜里掏出了一瓶凤梨味道的脉动，很自然地将盖子拧开后递到了沉小星的手上，浩海的眉头随之微微蹙了蹙，又装作如无其事地说。
“敢问这位是？”
谢梓阳看浩海对自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便也顺势装模作样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谢梓阳，沉小星的……”
“我的好朋友。”
谢梓阳的那句初中校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沉小星便抢先给出了答案。
“我叫浩海，既然是她的初中校友，那我们应该也见过面的吧，可是我怎么就没印象呢？”
“哦，这也不奇怪，重点中学人太多嘛，不熟悉也是可以有的。”
一旁的沉小星看着他们两个人打太极，心里暗自腹诽着：哼！两个人明明就见过，还假装不认识，果然男人都是虚伪的动物。就算没见过，一个是校园里的数学之星，另一个是全市有名的篮球种子选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心思细腻的薇薇，从他们三个人的话语和表情里参透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看来那个沉小星和浩海以前的关系，绝对不是浩海说的只是小学同学，初中校友那么简单。
“小星，我们又见面了，恭喜你今天赢得了比赛！”
薇薇声音细软中带着几分崇拜的意味，伸出莹白如玉的小手拉住了沉小星的那只，已经被人抓了几道红色印痕的右手。
“薇薇，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时间来？”
“小星，海没跟你说过吗？我们都是L大外语系的啊。”
从沉小星的话里，薇薇听出了原来沉小星对浩海的事情一无所知，看来他们真的好久没有联系了。这样想着，薇薇的神采不禁又飞扬了起来。
于是，她也没有征得浩海的同意，便对沉小星和一旁收拾东西的谢梓阳说：“既然小星也转到我们学校了，今天又代表管理系赢得了比赛，不如我和海做东，请你和你的朋友吃饭，为你接风庆功好不好？”
沉小星一听，薇薇说她和海做东，心里就不怎么舒服。记得很早以前，他曾和自己说过，他的名字里有个“海”字，而自己的名字里有个“星”字，放在一起就是海星的意思，两个人又都是从海边长大的，所以，他说允许自己叫她“海”，而且只允许她沉小星一个人这么叫他……
哼，果然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现在有资格叫他“海”的那个人，早已不是那个名字里带“星”的自己了。
沉小星感觉胸口闷闷的，于是强挤出一抹笑容对薇薇礼貌地说：“薇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们两个怎么说也是外语系的，这样为我庆功，那岂不是太难为你们了？”
谢梓阳看沉小星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便帮腔道：“是啊，你们这样会被人骂‘叛徒’的。”
在一旁抱着肩膀长久没做声的浩海终于开口了：“就算是为我庆功，为你接风不行吗？”
沉小星一听为他庆功二字，心里的不舒服就又加重了几分。他有什么好庆功的？不就是追到了一个对自己家族有帮助的千金大小姐吗？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吗？
“对不起，你们成功的喜悦还是由你们两个单独分享好了，我们就不参与了哈。”
说完，沉小星连看都没看浩海一眼，拉起早就准备就绪的谢梓阳便往校园的侧门方向走。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自己的另一只手就被人死死地拽住了。
“今天，我代表我们外语系赢得了比赛，你要不要……”
浩海的话不知是被沉小星打断了，还是原本就没想说完。
“你？你说你赢得了比赛？”
沉小星不可置信地看着还拉着自己手不放的浩海。
“对，篮球赛男子组冠军。”
浩海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不会打篮球，也从来都不屑于打篮球的吗？”
沉小星回想起初二的时候，曾经多次建议他和李想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可当时他还耻笑自己，说自己每天和一帮不三不四的男生混在一起，搞的浑身都是汗臭味……
不管怎么说，几分钟后，四个人还是出现在了L大后面的美食街上。
薇薇俨然一副女主人宴请宾客的样子，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后恭敬地递给了坐在对面的沉小星，示意她和谢梓阳一起点菜。
谢梓阳此时本来没什么饿的感觉，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自打看见浩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以后，心里就不痛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再看他那个故作矜持的女朋友就更加反感起此时的场面来。
谢梓阳拿着菜单来回翻动着。你们不是要尽地主之谊吗，那我今天就狠狠地宰你们一顿。
“恩，小星，那我就按我们的口味点了啊！”
“好的，你看着办。”
其实谢梓阳也并不是完全了解沉小星的偏好，但他知道此时她也和自己一样想要给对面的两人一点下马威，于是：
“水煮鱼一份。”
“红烧狮子头。”
“回锅肉。”
“水晶肴肉。”
“全聚德烤鸭。”
沉小星看点了很多肉菜，便轻声提示道：“点个汤菜吧。”
谢梓阳纤细的手指轻快地翻到汤菜的部分，侧头轻声征询着沉小星的意见：“要喝哪种汤？飞龙汤怎么样？”
沉小星早就看出了谢梓阳的意图，便也跟着他设定的剧情向下走：“还是你了解我。”
浩海斜眼睨着桌子对面的两个人许久，转头看向薇薇，声音柔得连他自己都感觉腻得慌：“薇薇，你不是早就吵着要吃糖醋排骨吗？要不要来一份？”
薇薇接收到来自浩海的温柔注视，不禁脸色变得绯红起来：“好啊，你还想着这件事啊。”
“那好，服务员，再加一个清炒竹笋好了。”
待薇薇把一切都交代好后，谢梓阳又扭头谄媚地朝服务员大姐嘱咐了一句：“我的姐啊，千万别忘记能放辣的都要做成超辣的啊！”
“没问题，保准让你们吃出地道的湘菜口味！”
……
点完菜后，桌边的气氛立时凝固开来，就是店里不停旋转的电子吊扇也没能将这凝固的气氛吹散。
其实浩海知道谢梓阳是怎么想的，可能沉小星和他说过自己不能吃辣的吧，哼，真是小人……
最后，还是薇薇先沉不住气了。其实她和那两个人本就不熟，能聊的就更少了，但既然今天是她要请客的，总不能就这么僵着吧，所以只能胡乱扯着话题道：“小星，没想到你的篮球打得那么好啊！看来美国的篮球传统对你的影响不小啊！”
谢梓阳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将椅子向前挪了挪，让自己离桌子又近了几分。
“这位小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才是小星的篮球启蒙老师呢！她的那些投球机巧和犯规战术可都是我亲自传授给她的呢！”
“真的假的？这么说你也喜欢篮球？”薇薇感觉到自己的话题终于引起了他们的兴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
沉小星看薇薇一脸崇拜的样子，便又为自己的这位朋友锦上添花起来：“那当然，梓阳的篮球一直是我们D城的骄傲呢？”
“是吗？那你们岂不是因为篮球而结缘的吗？天哪，好浪漫啊，感觉韩剧里才会有这样的桥段呢！”
薇薇一提到韩剧，话匣子便怎么也收不住了……
对于他们三个人的那种没有营养的交谈，浩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他还是记住了那个关键词——篮球，她与谢梓阳的篮球，应该不会少了那场比赛吧。
第三实验中学的十一月是各年级活动最多的一个月。
课间十分，李想从走廊那端“不远千里”地来到走廊的这端问浩海什么时候可以去他家吃阿姨亲手做的西点。
“你真的是初中生吗？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浩海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还知道沉小星刚刚被选入年组女子篮球队，周五下午和九年级进行比赛。”李想像是告诉浩海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到时候我叫上咱们小学的同学去给她加油吧!”李想想到这里兴奋地说。浩海则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周五下午浩海他们来到体育馆时，九年级和八年级男子组的队员们都精神抖擞地做着热身。
比赛马上开始，双方队员眼睛都死死盯住裁判手中的球。当球抛向空中的一刹那，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猛地起跳，将球向对方场地砸去，和这个男生穿一样队服的另一个男生接住球，迅速向篮筐投去。“咚”的一声，球磕到篮板上，又在篮筐边上转了两圈后，进了！
顿时，场边上的所有八年级学生都站起来鼓掌，欢呼。只有浩海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身旁的李想立刻把他拽了起来大声说：“看，那个投球的人就是我们八年级的主力队员，也就是我们班那帮花痴的业余教练谢梓阳，不过他确实打得好，连我们男生都很佩服她，女生就更是被迷得不要不要的啦。”
浩海随着手指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冷峻的面孔透着坚毅，不时地在场上跑动，时而带球，时而传球，这人不是那天手把手教沉小星打球的人还会是谁？
不久，欢呼声再一次响起，又进球了！二加一！二加一！只见有人带头喊着：“八年级加油！谢梓阳加油！八年级加油！谢梓阳加油！”
声音从看台的前排发出，正是穿着八年级队服的沉小星带着女子组成员在那里大声摇旗呐喊。
看着这样的沉小星浩海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很少因为什么事这样激动过，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篮球啊。
一个半小时后，八年级男子组以108比86大比分战胜了九年级男子组。
待他们退场后，谢梓阳走到沉小星她们的位置上歇息。沉小星和几个女孩子连忙将毛巾和能量水递给谢梓阳，然后，就是他们会心的笑。
半个小时的整理过后，女子组即将开始比赛。上场前，浩海看到谢梓阳还对着女子队员们说着战术布置。
随着哨声响起，该入场了。只见谢梓阳与每个队员都击掌以示加油，不知是不是错觉，浩海觉得谢梓阳与沉小星的击掌更加用力，眼神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不同于他人。
浩海在下面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然后他的脸不自觉的有点阴沉。
比赛开始了，双方队员都在努力寻找着时机进球。四班的毛娜娜在篮板下抢到了一个球，大力地向对方场地扔去。
此时九年级的学姐眼疾手快地跳起截住了球，随即带球向八年级篮下冲去，在苗语要断她的时候，那个学姐果断地投球，进啦！只见九年级那边已经沸腾了。
接下来的发球权是八年级的。毛娜娜发球，陈紫函接球迅速传给沉小星，沉小星顿时斗志昂扬，带球从外侧冲向对方篮板，正要跳起投球时，对方一个盖帽结结实实地盖到了沉小星的脸上，当时沉小星直觉脸上像冒火一样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疼，依然牢牢地抓住球，用力地向篮筐扔去，进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浩海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正要下去看看，中场休息时间到了，谢梓阳大步向沉小星走去，拿着冰块敷在她的脸上。
沉小星正对着看台站着，此时浩海看到了沉小星正委屈地和谢梓阳说着什么，眼里还噙着泪花。
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浩海顿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地，让他一时透不过气来。他突然抓起书包就要走，李想拉住他说：“还没结束呢，干嘛走？”
“你们看吧，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默颖看着浩海出去也跟着跑了出去。
敷了冰的脸已经没那么疼了，沉小星正要上场就看到了浩海和默颖一前一后走出去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看来自己猜的是对的。
体育馆外，默颖拉住了气冲冲的浩海问：“干嘛不看完就走？我还得搭你的车走呢，也不等等我。再说今天是小星的比赛啊”。
“是不是你们女生都喜欢谢梓阳那种张扬的类型啊?”
默颖想了想说：”差不多，连小星那样个性的女生都喜欢谢梓阳，更别说那些花痴了！”
默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却喜欢你这种默默无闻类型的男孩子”。
浩海只听到沉小星也喜欢谢梓阳那种类型的，其他的他什么也没听到。
原来她那样高傲性格的人，喜欢谢梓阳那样的人啊，那么谢梓阳也是喜欢她的吧。刚才他们互相安慰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时的他应该就像是她心中的太阳，能赶走委屈与疼痛，温暖她的心吧 。
想到这里，浩海再也不愿意说任何话了，也没理身后的默颖，独自消失在了校园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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