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宇轩凭借自己的关系给雪儿找一家接收单位还不是件为难的事,但他知道,雪儿是个比较守旧的人,从根本上还是比较信任国有企业,所以想尽可能满足她的心愿,同时也是想让她继续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也就是进行平行调动,这样就让他费了不少心事。
青岛的国营企业不少,和雪儿现在的浙江D806厂可以对调或者平调的企业有两家,第一家就是岳宇轩驻扎的308电子总装厂,另外一家是航天部的一个机械厂,选来选去,岳宇轩最终还是敲定了自己驻扎的308电子总装厂,毕竟在这里已经好长时间了,这个面子厂领导们还是给的,再说,雪儿的情绪明显的不对劲儿,这样也方便他照顾雪儿。
岳宇轩找了个机会将雪儿的情况大概地跟一位姓魏的副厂长说了一下,军代表张口魏副厂长不好拒绝,但毕竟308电子总装厂是军工企业,对人才的输入还是要把关的,当场提出要私下考核一下雪儿的业绩,如果合格就还让她干她的老本行,否则就只能在基层干起了。岳宇轩连忙答应,并按人家的要求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将雪儿领到了厂部大楼的财务处,财务处的一位负责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本厚厚的对外账本和一个电子计算器交给了雪儿,要雪儿在六点之前完成纯手工结算,然后就客气地领着岳宇轩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喝茶聊天,陪着他的当然还有那位魏副厂长以及财务处的头头脑脑们,岳宇轩知道,人家不是在陪他,而是在对雪儿进行一次严格的过关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岳宇轩虽然和在场的人们谈笑风生,但心里却在替雪儿着急,生怕她出一丝差错,那样可就前功尽弃了。
魏副厂长年龄不是很大,大概也就三十七、八岁,私下里和岳宇轩的关系不错,此时,他看着岳宇轩满脸的不安低声调侃着:“我说小岳,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呢?瞧你比她还着急的样子,关系一定不一般喽。”
“嘿嘿”岳宇轩心不在焉地傻笑着解释:“没有的事,她就是我高中一特好的同学,人家可是有对象的。”
“真的?”
“真的。”岳宇轩急急辩解:“她的男朋友可比我要强百倍,是浙江一家外资公司的总经理。”
“哦,这么厉害呀?那她为啥要跑到这里来呢?”魏副厂长有点怀疑地问。
“这个…”岳宇轩愣住了,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想出来锻炼一下吧,她可是个要强的女孩。”
然后,岳宇轩可就陷入了沉思:就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难道雪儿是跟陆寒冰闹矛盾了?分手了?不可能啊,他们那么好,怎么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五点三十五分,雪儿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岳宇轩担心地问了一句:“雪儿,你不需要重审一遍吗?”
雪儿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谢谢宇轩,不用。”
魏副厂长赶紧凑到了几个会计师跟前,和他们一起对照着结算清单。
雪儿手里的一杯水还没喝完,那些人就朝她鼓起掌来。魏副厂长笑眯眯地对岳宇轩说:“小岳,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啦,给我们公司推荐来一位合格的女会计师。你知道吗?这本账册是去年的老账,是一位被辞退的会计精心营造的假账册,他从中牟利十六万元,我们可是用了不少时间才算清的,原本想这位欧阳姑娘能够在四个小时之内对上百分之八十就算合格,没想到她竟然只用了三个半小时就搞定了,而且分毫不差,真算得上是一位高级会计师了。”
雪儿被人家这么一说脸就红了,岳宇轩只是呵呵的笑,他也没想到雪儿竟然这么有能耐,初次考核就得了个满分,这下,岳宇轩总算放心了,心里也更佩服雪儿了。
晚饭是魏副厂长请的,说是为雪儿加入他们公司的会计团队庆贺,而且要求雪儿尽快把手续办过来,说话就是年底了,财务处这个时候最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才,实在不行,也可以先在业余时间提前上岗,权当是帮忙了。
于是,雪儿就开始变得非常忙碌,经常是一天跑两个地方,连吃饭的时间都显得紧迫。不过,雪儿倒是很情愿这样忙碌下去,这会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闷,但身体却越来越吃不消了,一个月之内体重锐减,从原来的四十五公斤降到了四十公斤,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岳宇轩甚至担心她被风吹倒,可劝她又不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将钱玉洁煲好的鸡汤给她往宿舍送,希望她不在消瘦下去。
好不容易完成了研究所的清算工作,雪儿准备启程回单位了,刚打包好行囊,就被308电子总装厂的财务科长给接走了,说是有一笔账目出了漏洞,要雪儿帮他们干完再走,回程机票他们包了。
雪儿没办法拒绝,只好延误归期了。
陆寒冰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不断询问雪儿什么时候回来,说再不回来他就只好按自己的喜欢的风格布置婚房了,雪儿听的心尖儿都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强压悲痛告诉他:“快了快了。”
快什么?快离开他了吗?雪儿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心疼,算了,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硬着心肠离开他也是被逼无奈,但愿自己的离去不要伤他太深。
在308电子总装厂结算完了最后一笔账目,雪儿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碎了,岳宇轩和钱玉洁将她接回了家,要她养几天再走,岳宇轩也想借此机会问清她执意离开浙江的真实原因。
钱玉洁这些天来也看得出雪儿和岳宇轩之间真的很纯洁,也就是一种纯友谊的关系,而且好像因为雪儿的规劝,岳宇轩也不再对自己不搭不理了,有什么心事也开始和她说,有时甚至会主动吻她,这让钱玉洁很感激雪儿,所以当岳宇轩提出想给雪儿补补身子时,她就毫不犹豫地承揽下来,同时也真正赢得了岳宇轩对她的爱。
岳宇轩的屋子不是很大,但同样有两个卧室,浴室洗漱卫生间一应俱全,接来雪儿后,钱玉洁也干脆住了进来,和雪儿挤在一个床上叽叽咕咕能说到半夜,岳宇轩却被凉到了一边,他很无奈地站在她们的卧室门口说:“下辈子争取做女人,这样就可以和她们轻松交流不被冷落了。”
钱玉洁调皮地说:“你现在就可以去做个变性手术啊,绝对来得及。”
岳宇轩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哇,原来你喜欢同性恋啊!”
钱玉洁一个枕头朝他扔了出去:“讨厌,你才是同性恋呢。”
雪儿一开始也被他们的嬉闹逗笑了,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代替,她突然就想陆寒冰了,伤感在瞬间充塞了整个大脑,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好闭上眼睛装睡,任泪水浸湿了枕头。而这一切都没有逃的过岳宇轩的双眼,他似乎已经明白,雪儿的调动绝对和陆寒冰有关,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雪儿休整的第三天,岳宇轩也专门休息了一天,说是这几天还比较暖和,想陪着雪儿去海边转转。聪明的钱玉洁知道,岳宇轩一定有话想单独和雪儿说,于是找借口说自己很忙,就没有陪他们去。
其实,雪儿也明白,岳宇轩这是要刨根问底了。她在心底长叹一声,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说就说吧,反正迟早他都会知道,再说,将来说不定还会靠他替自己保密呢。
初冬的海风开始凌厉起来,只穿件风衣的雪儿一会儿就感到了彻骨的寒冷,脸色变得煞白,岳宇轩犹疑着伸出了手臂:“雪儿,风大,咱别在这里了,我带你去喝咖啡。”
雪儿没再拒绝岳宇轩的臂弯,轻轻地靠着他去了一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岳宇轩要了一个雅间。
喝了几口热咖啡,雪儿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岳宇轩没看她,稳稳地开了口:“雪儿,现在可以把你的心事说出来了吧。”
雪儿用勺子不断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好像是在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岳宇轩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雪儿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宇轩,我和寒冰哥完了。”然后就是泪眼朦胧。
岳宇轩不着痕迹的递给她一块纸巾:“为什么?是他喜新厌旧另有新欢?还是你这里出了问题?”
雪儿咬着嘴唇使劲摇头:“不,都不是。”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们像兄妹般一起长大,有着纯洁的感情基础,彼此又深爱着对方,怎么会说散就散呢。可是,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是他妈妈”雪儿梗咽着说了出来:“宇轩,你知道吗?他父亲是S省的省委书记,他妈妈也是一位省委干部。就是因为这个,他妈妈早就下了定论,甚至早在我上高中时就去我家声明过,说我和寒冰哥身份地位悬殊,不般配,怕我这个乡下丫头影响了寒冰哥的前程,对,就这样。”
“什么?”岳宇轩惊讶之下有点愤怒:“堂堂国家干部竟还有这种等级歧视?就算他们家官高权重,也不能干涉儿女的婚事吧?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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