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想见的人

　　转机的时候飞机晚点了，纨素和志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一下飞机，纨素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远没有那个小镇清新，甚至还有些雾霾，可是却格外地让人心醉。

　　国际到达的出口处有很多接机的人，纨素一个个扫过去，并没有看到她最想看到的那张脸。她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仿佛要魔怔了。看惯了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纨素觉得还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让人看上去更加亲切。她的心依然砰砰地跳着，既兴奋又忐忑。

　　时差是个大问题，纨素一向对此非常敏感。在飞机上颠簸了近二十个小时，纨素觉得自己要散架了，但她却非常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

　　志轩把纨素送到房间，看着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没有睡意，无奈地摇摇头，说：“赶紧去睡一觉，要不然，明天你会变成大熊猫的，这样还怎么去见人？”

　　纨素笑着赶走志轩，坐在松软的床上，思绪万千，心潮难平。

　　这几天公司放假，清隐难得休息，和兄弟们喝得有点多，下车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方军搀扶着他，眼睛向周围不经意地一扫，只见一个人影一闪，慌慌张张地跑走了。方军愣了一下，越想越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他脑中里电光一闪，赶忙晃了下清隐，激动地说：“穆哥，我好想看到白小姐了。”

　　清隐抬起醉意朦胧的眼问：“哪个白小姐？”

　　方军又向纨素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着急地说：“纨素啊，白纨素！”

　　清隐已经混沌的脑袋突然一下变得异常清醒，顺着方军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是，寂静的大街上，空无一人。

　　方军又跑到前面看了一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冲清隐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希望一下落空，清隐眼里的失望一览无余，刚刚支撑他的力气消失殆尽，他踉跄了一下，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方军于心不忍，跑上去扶住了清隐，说：“对不起。”

　　清隐摆手，释然一笑：“我也跟着你疯！大过年的，又是凌晨，纨素怎么可能会出现。”说完自嘲地笑笑，摇摇头，心里却仍然不死心，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纨素从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后悄悄地探出了头，清隐和方军已经消失了，她按着狂跳的心，留恋地看了一眼，转身跳上了一直在等候的出租车。

　　志轩好不容易才敲开了纨素的门，倚着门斜眼看着疲倦不堪的她，无奈地摇头：“你昨晚做贼去了么？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差不多。”纨素说着，回头打量了一下神清气爽的志轩，打着呵欠说：“你的适应力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志轩得意一笑说：“走吧，我们去见你想见的人去。”

　　纨素停下了脚步，低头微笑，说：“昨晚，我已经见到他了。”

　　志轩一愣，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半夜三更，你自己？”

　　纨素心虚地点头。

　　志轩气结：“拜托，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伯父交代？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你怎么回来的，他送你回来的么？”

　　纨素一脸歉意：“对不起，就这一次！”然后，低声说，“我实在忍不住。而且我只是在一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让他看见我。”

　　志轩看着纨素，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让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应该不是蓝彦吧？”

　　纨素的头更低了，小声说：“不是。”

　　志轩叹口气，说：“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开心就好。那今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再去偷偷看一眼？”

　　纨素的脸红了，抬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说：“今天我们去逛街吧，中国大陆的春节你没有见识过吧，我做向导，带你去。”

　　志轩上下打量了纨素一眼：“我只要美女当向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过年的，真是。”说完推了纨素一把，“去洗漱，一会我做你的形象设计师。”

　　志轩看着纨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无奈地摇头：“算了，这附近有商场么？”

　　这已经是第十一套衣服了，纨素对逛街兴趣不大，但因为有愧于志轩，只好任由他摆布。

　　志轩意犹未尽，又带着纨素去买了能搭配新衣服的鞋子。到了化妆品专柜，他把纨素交给了化妆师，说：“淡一些，适合她就行。”然后付钱去了。

　　纨素平时很少化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志轩很满意，毫不吝啬地夸奖了纨素几句，又跟化妆师借了电源，拿起刚买的卷发棒，给纨素卷起头发来。

　　纨素有些不好意思，推脱说不要，志轩却对打扮纨素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坚决不让她动。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服务员羡慕地说。

　　纨素刚想解释，志轩抢先开口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是她的闺蜜。”

　　服务员捂着嘴笑了，纨素有些尴尬，无奈地笑笑，不再做无谓地挣扎，任由他摆布。

　　“真漂亮！”服务员和化妆师打量着纨素由衷地称赞。

　　志轩接着说道：“比起刚出门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对了，这里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安静一点的餐厅？”

　　纨素想了想说：“有。”

　　高跟鞋有些别脚，纨素走路慢了许多。好在志轩也不着急，等着纨素的时候还没忘了发了几个短信。

　　志轩和纨素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华灯初上，路边的霓虹都亮了起来，到处都是大红灯笼，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志轩看着窗外，由衷地感叹了几句大陆发展得很快之类的话，便又开始心不在焉地看手机。纨素只当是他在和菲利普手机传情，并没有多想，叫过服务员，点起菜来。

　　清隐因为宿醉睡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时候，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电话一通，晓颖连礼貌都顾不上了，冲电话喊着：“纨素回来了，穆总，纨素回来了！”

　　清隐一下坐了起来，立刻清醒了。

　　晓颖跟他说了一个地址，又问：“我现在正往那里赶，您会去见她么？”

　　清隐斩钉截铁地说：“会！给我留住她！”

　　清隐飞快地跑到衣帽间，对着满屋衣服一筹莫展。想穿套休闲点的衣服，又觉得太过随便。刚想放下刚在身上比过的西装，突然又想着，纨素似乎很喜欢他穿西装的样子，又拿了回来。然后就是衬衣，纨素似乎喜欢纯色的，她总说条纹的像病号服… …这是女人经常干的事，以前莫琳出门前总要在衣帽间里一待就是一个小时，他总是不耐烦又不屑。今天为了纨素，他却也这样做了。

　　路上，晓颖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到哪里了，很着急的样子。过年，路上的车比较少，清隐把车开得飞快，说了声“最多五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志轩不停地看着手机，终于，他悄悄地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放下手机对纨素说：“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冲她眨眨眼，离开了。

　　纨素好笑地摇摇头，见餐厅的门口有一个很小的书架，便走了过去。

　　清隐一进门就看到了纨素。尽管她的变化很大，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的头发张长了些，不再是清汤挂面的直发，有些卷。两边的发丝被一个精致的蝴蝶流苏发簪别在了脑后，剩下的就松散地披在肩上。脸上化着淡雅又精致的妆容，眼睛还是那样得柔雅迷蒙，一垂眸便似秋水深潭，让人心动不已。白皙的皮肤，小巧的嘴唇。她似乎胖了些，藏蓝色绣暗花的改良旗袍与她娴静优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并将她的身材紧紧地包裹起来，显得玲珑有致。脚下是一双高跟鞋，将她的双腿显得格外修长。五个多月了，她像变了一个人。

　　纨素挑完书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正奇怪志轩怎么还不回来，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清隐。四目相对，纨素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了。

　　纨素永远都不可能把清隐当成陌生人，清隐从来都不敢肯定这一点，可纨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清隐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纨素，许久，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好久不见。”

　　纨素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好久不见”变得更加脆弱起来，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而又压抑的神色。密密的睫毛下，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清隐的心中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但他却习惯了伪装，在特定的人和特定的时刻的时候尤其会。就像动物的保护色，为了达到隐藏的目的，并不介意把自己弄得五彩斑斓面目全非。

　　纨素极力地想掩饰内心的激动，但对清隐又做不到视而不见，只好一味地低着头，躲避着清隐的视线。

　　清隐像是怎么都看不够纨素。她的眼神是躲闪的，密密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不停地颤动着，这是她紧张害羞时的一贯动作，清隐是最了解不过的。

　　“昨晚是你吧？”清隐问。

　　纨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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