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家中,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又开始攀谈起来。
宁小姣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心里又惊又喜,但喜悦心情掩盖不了内心极度的愧疚之情。
许惠欣心知肚明,把祁阳拉到别处,小声说:“劝劝你母亲,她现在很自责,心里难受,让她宽宽心,别再回想过去的不愉快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应该往前看,要想办法让她放下心里的愧疚,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她难受,我们也跟着难受,说点好听的给她,千万不要再说她的不是,一切都过去了,不要纠结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中。”
祁阳知道她担心母亲的身体,想了想说:“这需要很长时间,不要着急担心,不可能因为我们三两句安慰的话就能让她忘却曾经的种种痛苦记忆,先别紧张,我们要慢慢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来抚平和淡忘,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留住她,不能让她离开,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让她从过去的痛苦经历中释怀和解脱出来。”
许惠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孩子,我以前真不该丢下你不管的,现在见你成家立业,我感觉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宁小姣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说。
“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当时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也可能是我不听话惹你生气了,现在能再见到你,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再也见不到我爸了!”祁阳也呜咽起来。
“唉……”宁小姣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朱淑娟看她有所顾忌,给父女使了个眼色,是想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许荣信和许惠欣看懂了她的意思,找借口一起出去了,留下他们两个人促膝相谈。
宁小姣知道他们是为她考虑,也没阻拦,将他们送出门,拉住祁阳的手,热泪盈眶地说:“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很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抛弃你而离家出走,其实这里面有很多原因,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但现在想想,我太自私了,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还是老天有眼,我走之后,你不仅找到了体面的工作,又找到了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能碰上这样一家人,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我真替你高兴,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千万不要像你爸一样,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不能再学他的样伤害人家姑娘。”
祁阳重重地答应了一声。
宁小姣接着又说:“你爸当年酗酒成性伤透了我的心,他不管家,也不管我的死活,最终死在了酒上。对了,还记得我临走留下一张纸条给你吗?你看了没有?”
祁阳又点了下头,疑惑地问:“看到了,但没看明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让我提防他?很奇怪的一句话,至今都没弄明白。”
宁小姣低下头,痛苦回忆起来,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那个人就是许天华,是你爸死后,多次来我们家的那位,看来一切还是命中注定,他终究没舍得向你下手啊!”
祁阳震惊不已,紧张不安地问:“怎么是他?他不是给过我们家很多钱吗?让我们度过了难关,你走之后,就是我研究生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是他帮我走进了一家大型企业工作,应该是我们家的恩人才对,他为什么要向我下手?我为什么要提防他啊?难道……”
“你被他蒙蔽了,他不像你说的那样好心,难道你就没听过他的一些事情吗?”宁小姣奇怪地问。
“听过一些,但不是很清楚,他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可他并没有伤害过我啊?如果不是他,我肯定找不到现在这样好的工作,说不定就去南方自谋出路了,也不会遇到惠欣这样好的妻子。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恩人,是提携我的大好人。”祁阳情绪激动地说。
“孩子,好吧,我说一些事情,你就会明白我没有冤枉他,你也会改变对他的看法的。你现在这样疯狂维护他,我真怕以后你迟早会毁在他手上,我不想看到你活在他的谎言和伪善下,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或许就能避免以后的悲剧。”宁小姣非常担心他现在的处境,如果许天华以后察觉到什么危险,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身上,以许天华的实力,他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或许让他早一天知道真相,会早一天远离许天华,而不会活在老虎面前,成为待宰的羔羊。
祁阳越听越糊涂,忍不住追问:“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痛恨他,指定他会对我不利?”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将整件事告诉给你!”宁小姣痛苦不堪地说,语气强硬悲愤。
“妈,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照办的!”祁阳感觉事情有些复杂和严重,心里开始恐慌和不安起来。
“好吧,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想将真相带进棺材里的,但见你对他抱有幻想,敌友不分,终有一天会受他祸害,我只好将真相告诉你,希望你能认清事实,不要再被他迷惑。”宁小姣停顿一阵,犹豫一下,接着说:“你爸出车祸是假象,真正的凶手是他!”
“他?怎么可能?妈,你是不是误会他了?他不会伤害我爸的?他是我们家的远方亲戚啊!”祁阳跳起来质疑,根本不相信她说的。
“是真的,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先坐下来!”宁小姣心痛地说。
“妈……你肯定误会他了!”祁阳打死也不相信,有些哀怨地说。
“那是你爸出事的第三天,也就是他入土的那一天,我无意当中听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宁小姣痛苦回忆。
“什么阴谋?”祁阳插话追问。
“是许天华派来帮助料理你爸后事的一个人说的,当时我在收拾你爸生前衣物,他以为我听不到也听不明白,就问许天华,我和你该怎样处置,那人说我们会报复是后遗症,应该斩草除根,许天华以为我们不足为虑就痛骂他,就这样那人气呼呼挂断电话后又小声嘀咕,也被我听到了,说来之前要他清除祸患,现在又要他手下留情,以后埋下隐患又会贻害无穷。”宁小姣回忆说。
“那后来呢?”祁阳感觉她不像在说谎,心里着急,急切地询问。
“后来,许天华来了。我心里害怕,担心他变卦或看出我的异常,对我们痛下杀手。和他碰面的时候,我尽量不看他的脸,假装镇定,还好躲过了被他发现的危险。”宁小姣说。
祁阳又问:“葬礼后没几天,你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而且一走就是十九年多?”
“这……这个……还是不提了……你就……别……别问了!”宁小姣突然语无伦次起来,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好像在回避什么东西,不想被人提及。
祁阳觉察出了她的异状,有些担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我有什么可隐瞒的?你这样躲闪,我怎么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啊?”
宁小姣突然低下头,好像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祁阳感觉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弃他不顾,不会走得那样坚决,一定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很希望弄清楚其中的真相,“妈,你就告诉我吧,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承受,你这样隐瞒不说,我心里没底,告诉我,我能接受。”
“你还是别问了,知道了也没好处,还是不说了,我真的说不出口,求你别再逼我了,我不说有我的难处!”宁小姣痛苦不堪。
“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难道这就是你当年出走的原因吗?一定是的,不然你不会那样坚决,我不信你有那么狠心,一定有天大的秘密,告诉我,我一定要知道!”祁阳感觉她隐瞒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恰好是她决意离开他的原因,很想知道内情。
“你真的想知道?你能接受的了?”宁小姣见他穷追不舍,有些气愤地问。
“妈,我真的想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只要你肯说出来!”祁阳坚决地说。
“许天华是衣冠禽兽,他……”宁小姣抽泣起来。
“他怎么了?”祁阳逼问。
“他……他……欺……负……”宁小姣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祁阳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突然离开就是因为许天华当年欺负了她,怪不得她纸条上说没脸再见他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心里火冒三丈,快要冲破屋顶了,“我去找他算账,这个衣冠楚楚的畜生,害死我爸,又欺负你,我要他碎尸万段、血债血偿,亏我这样维护他,哼……”说完,迅速站起,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给我回来!”宁小姣担心他出事,歇斯底里地喊。
“妈……”祁阳知道她要阻止他,但又不敢丢下她不管,悲痛地站在原地。
“你以为能杀得了他吗?就算杀了他又能怎么样,难道白白丢了自己性命?”宁小姣拉住他责问。
“那就这样放过他,让他为所欲为?”祁阳气愤地问。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以身犯险,现在手里并没有证据,想扳倒他,还需要时间和机会,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举报他,让他再无还手之力。”宁小姣郁闷地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一辈子找不到呢?”祁阳生气地问。
“那不可能,他一定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和以后也有可能做,他有黑社会背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没有充分的把握,千万不能惊动他,不然他会杀人灭口,所以我们不能和他硬拼,需要暗中搜集证据,和他斗智,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为你爸报仇雪恨。”宁小姣说。
“为什么现在不去举报他?他肯定有许多罪证?”祁阳疑惑地问。
“他黑白通吃,人脉极广,财大气粗,心狠手辣,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仅不会伤他分毫,而且会搭上自己一条小命,千万不要有侥幸和冲动心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要学会忍耐和等待,他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别着急慢慢来,一定会手刃仇人的。你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容许,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你发誓!”宁小姣说。
“好,我发誓,一切听从母亲安排,不自作主张,不打无准备之仗,没有万全之策绝不轻举妄动。如有违逆,身首异处,不得好死!”祁阳跪地起誓,眼里透出阴冷的寒光。
“好,但愿你说到做到,不会让我担惊受怕。”宁小姣扶起他说。
两人又聊了一阵失散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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