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人人都说,在这个时代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希望,还有等待。
老话也常言着更多的离殇字词,娟说着很多我以前从未接触的陌生。
倘若在这些岁月磨重里,我有幸可以经活下来,那么日后,如果我谈起这些的时候,我希望那是在我这一生,即将告别的时候,那时的我无论是子孙满堂,全家团聚,或者身边会有着,一个相伴相知的男子,还有那时候的夕阳一定要是很美,很美的,这样,我就会和他每一天,一起相扶着去迎接朝阳,也一起散步在夕阳之下,我想,即便当我在摇摇椅子上迟暮又垂老,但是回忆起我这一生的起点之时,那时的我,内心一定是温满的,是放松的。而不是恐慌,不是忐忑,不是忧心,也不会是在浓重的,压抑之下。也定不会是现在这番的激动,却又克制,这番惊心,却乱意,向着面前的一切迟迟不敢动弹一分一毫。
“我听说,荣长官,你,你又换了副官?”外面的天,开始放鱼肚白的时候,我才算开口,问起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却依旧站在对面,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什么,而后,只不动声色的从兜里翻出一包烟来,待要点上火的那一刻,突然生生的止步而停,我看着他,半响的时间,愣的再也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你记录完了吗?”待到一会儿,他忽然出声问道。
“额,马上,哦,已经,可,可以了。”我忙得收起本子,磕磕绊绊的回答着。
“出去走走吧。”说着话时,他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我道。
“啊,哦,哦,好。”我嘴里回着话,手上却慌乱的在不停的收拾,就好像来以此掩饰我的慌乱一般,越是警告自己,有什么可乱的,就越是乱的慌慌张张。
“走吧,孔小姐。”他一直在看着我手里毫无规章的动作,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啊啊,好。”我更加的慌不择路一般,甚至不敢在这番注视下再有什么动作而言,他没有再看着我什么,继而迈着大步子,先走出了医院大厅去。
这是自打开始见面到现在以来,我每次都有的征兆。甚至我有时候也会很懊悔自己,因为自己每一次都是慌乱到家的模样,实在有违我阿妈教我那么久的,礼仪端庄。
“哎,罢了,罢了,都丢人太多次了,再有一次又何妨咯!”我嘴里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便也随着他的步子走出了医院,来到了外面晾着绷带的院子里。
八月的杭州,垂柳浓密,生翠碧绿带着江南自有的浑然天成,连接着莲蓬香雾袅绕和浓荫覆地,还有着些许的微凉,带着清风拂面一般,不禁会让身临其境者,感叹万分。而在外面站了一会的时间里,他一直的站在我前侧一方,不言不语着,只低着头点起了烟,一会儿,徐徐的烟雾也缓缓的从他的方向而飘散开来,像浓墨多彩画景一般,轻踏着微步,扑面芬来,只是不同的是,不过一会便成了过眼云烟。
“连着几个月,我都被调往各部自行任务。”半响后,他忽然转过身冲我说道。
“恩?哦。”我有一点没有当即反应过来,只是应声而答着。
“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换调了,所以副官又新配了。”他慢慢的说道,似乎在对着我解释着。
“是我表情太凝重了吗?”我小声的嘟嚷着,忽的不知为什么,在发生一些事情后,我总是能感觉到自己对于有些事情,想象的总是太悲观了,或者说总是有不好的一面被我想起。
“对不起,我,我以为,这样不是更好呢,呵呵。”我有点尴尬的笑笑,同时心里也狠狠责骂着自己的笨。
“得过且过而已。”不知何时他已经熄灭了烟,转过身来说道。我微微的点点头,背着手在后面相互绞绕着,没有再说什么,时间也就在这样无言中,默生而过着。
“那么你呢?孔小姐,我是叫你孔笙,还是孔护士那。”片刻后,他看着我缓缓的说道。似乎问句的开始期,一切都在暗处又再次的相互涌动着。
“叫我孔笙吧。”我抬起头,同样的看着他回道。
“那么,孔笙,你怎么在这?我好像记得现在你应该在南京吧。”他突然两手环胸的问道。
“我,我做了志愿护士,没有回家。”我看着别处回答着。
“你可真有志向。”他闷着声音说道。话音落下时,我也跟着他的话一起的皱起了眉头。
“荣长官,话不至此吧。”我一字一句的回呛刀。
“不对吗,你终究是一个小姑娘,何必掺和这样乱糟糟的现实,何必每天与死亡,血腥作伴。而且早在上海事变时,我记得提醒过你了,不要成为别人的麻烦。”他看着我淡淡的说道,毫无情绪可言,整句话始终呈现的是平静。反倒对比我此时,内心的炸毛可度值飙涨。
“我不会是麻烦的,我自己做什么,我有分寸。”我认真道。
“你还没有记性吗?”他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而随着他问说的这句话开始,也恍然之间直接把我拽入回,当初在上海,在那个炮火飞天,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是血腥味,到处都是死人的上海,上海里的顾伟,最后的顾伟,最后一面的顾伟,还有我泪流满面的脸,还有那个叫牛俊峰的兵到死都未合上的眼,还有桂姐,有她当日那些坚定话,还有,还有那些志愿上前线救人的普通百姓......
“荣长官,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失了神的问道。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他们进入了那里,就都是个死,我活着就是侥幸对吗,不然,如果再晚一步没有被你撞见,我也就就是个死对吗!”
“可是,就是这样的血肉之躯,就是这样的他们,这样胆小怕死的他们,这样愚笨,落后的他们,才会一直都坚持的支持你们,尽他们自己的一份力,去救民啊,救国啊!”我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直视着他的脸喊着说完这些话,而他看着我,久久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或者他看着的,是我此时此刻的严重失态,是我像个疯子一样的尖叫着喊着这些话,是我像个失了心的人,在自己脸上一行又一行流着清泪,泪眼迷离的盯着他。
“你这份心,我明白,但我要告诉你,我们男人去打仗,就是为了让女人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好好生存下去,所以我们才会死心塌地的去卖命,去赴汤蹈火,死而无憾。”他认真的说道,我还是悲愤的看着他,可此时到嘴边的所有话语,却像禁了声一般。
“听着,孔笙,我知道你知道的一切,和你不知道的一切。”半响过后,他直视着我慢慢的说道。
“所以,你记着,不要总往危险的地方跑去,我不一定会再遇见你,你得活着。”
“好好活下去。”此时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特别特别严肃,认真的说道。紧紧皱着的眉,也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就好似,真的,在这以后的岁月之间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惨剧一般,会带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惨烈,吞噬着属于“人性”的良善和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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