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
秦洛一路小跑,不小心撞到走廊上的边柜,古董花瓶摔下来砸了个粉碎。他顾不得那是唐宋瓷器还是明清古玩,径直朝书房奔去。
贺占霆正潜心挥毫,笔锋刚劲有力毫不迟疑,颇有些名家风范。听见他闹出那么大动静,心生不悦。
“又把什么打碎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难怪过去要让那些上了年纪的朝臣告老还乡,再这么咋咋呼呼的,你干脆也提前退休吧。”
“不好了老爷……”
“我好得很。”贺占霆不耐烦的瞥了眼,朝砚台蘸蘸墨,笔尖吮吸墨汁顿时饱涨。
秦洛带着哭腔说道:“出事了,鹿江壹号出事了!”
贺占霆抬起那对稍显杂乱的眉毛,轻飘飘的问:“哪回工地不出点事,大惊小怪的……说吧,墙塌了还是人摔了,是不是扬尘办来抽查又不合格啊?”
他久习魏碑,却见天赋于行草,与秦洛对话时一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
秦洛则一反往日沉着恭敬的态度将毛笔夺了过去,墨汁滴染在宣纸上,好好的几个字糟蹋了。
“你个老东西找死啊!”
“是找死,哦不不不,不是我找,是工地……啊也不对,是工地下面挖出些奇怪的东西,有死尸!”
贺占霆先是愣愣,随即露出不以为然的笑。
“挖到古墓啦?哪个朝代的?宝贝多么?”
“哎呀老爷,不是什么古墓,不知道谁杀了人把尸体埋咱工地里了!”
秦洛竭尽全力将一双老鼠眼睁大,唯恐不能把事态的严重性表达清楚。
见他一脸惶恐不像玩笑,贺占霆这才警觉起来:“怎么回事?”
“今早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在工地发现一根骨头,起初以为是流浪狗叼来的,谁料……谁料又接连找出好几根,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觉得像人骨,于是就报了警。警察到现场没发现什么,倒是带来的警犬反应特别大,一直往地下刨,没想到还真给挖出来了!”
“废物,捞干的说,到底挖出什么了?”
秦洛双眼外凸,额头已湿了大片。
“尸块,装袋子里的,都没什么肉了,全是骨头。”
“尸块……谁这么大胆子杀了人在我们工地抛尸?”贺占霆摩挲着手掌走到一旁,用毛巾擦了擦指甲上的墨迹,“死的是男的女的,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一个人……”秦洛捶胸顿足,见他一头雾水,又补充道,“是很多人!”
“什么!”贺占霆双目圆睁。
“警察还在那儿挖呢,目前为止已经第十个了!”
霎时间,贺占霆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往下坠。
秦洛忙去扶,却发现他脸色骤变,呼吸困难,有休克的征兆,于是立刻将人中掐住。
“老爷您没事吧,您可别吓我。”
“快,快联系英宸建业的卢总,别把事闹大了。”
“卢,卢总已经被带走了,出这么大的事,她是主要责任人。好几幢独栋下面都发现了异常,凿开路面就一股恶臭……”
就在秦洛得知消息前,卢美琴被捕了。
发现人骨的工人先是报了警,而后尝试联系她,谁知头晚睡觉忘了充电,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警方来到悦府的时候她还在睡,敲了很久门才迷迷糊糊走出来。来者没给她梳妆打扮、整理思路的时间,直接从悦府带回了警局。
懵圈的她直到坐进审讯室也还一头雾水,丝毫没意识到天塌了——就在一路人马将她带回警局的同时,另一路刑警有了更为震惊的发现。鹿江壹号在建工地相继挖出数袋被*的尸骨,均已高度腐烂,经法医鉴定确认为人骨。
这条新闻无疑是爆炸性的!
尸骨从何而来,有多少,为什么埋在工地……作为工地负责人的她必须给出解释。
“我解释不了,我也想知道是谁干的。”她理直气壮的对审讯员说,想挠挠作痒的面颊,却发现双手早被拷了起来,只好在胳膊上蹭了蹭。
“工地每晚都有值守的工人,大门那儿也有监控,这么多尸块埋进去难道没人发现?”
“警官,我真不知道,要晓得有人在我那儿干这种事,早报警了。”
一名警员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在审讯员耳边低语两句,继而离开。
审讯员顿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卢美琴,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省厅已派了专人下来,要彻查此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配合,谁杀了人你们找谁去啊,干嘛逮着我不放。工地是有人值守也有监控,可那块地那么大,抛尸的人想溜进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别跟我装蒜!我们的人到现在都还在挖,工地下面不知道还藏了多少尸体,这么大的量这么恶劣的性质,你觉得你能撇清关系吗!”
卢美琴神色大变,一种不祥的预兆像猛虎般朝她扑来。
她想起一个地方,极乐场。
“警官,一定是有人想害我,你们得为我做主啊。”
一名警员再次推开门,这次却没进来。他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她,朝自己同事招招手。
审讯员走了出去,不一会提着口袋进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从袋子里将东西拿出,瞬间崩溃。
“这些是从你办公室保险柜搜出来的,能解释解释吗?”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张血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或被绑在柱子上,或被关在笼子里,个个被摧残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如此惨烈的情形,只在重口味的电影里才能见到。
照片从何而来她毫无见地,但照片上那些人她非常清楚——他们都是极乐场的人奴,圣研项目的实验品。
“我,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啊,怪吓人的。”她假装惊恐的撇开脸,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
审讯员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朝身边女同事递了个眼色。
女警铁脸走来,不等反应,便掀开她腰间的衣襟。一个极简如蘑菇造型的纹身现出。
“你那些同伙都招了,你也别嘴硬了!”审讯员终于不再绕圈子,用极威严的口吻喝斥道,“说,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
卢美琴弓起腰,知道大势已去。
在鹿江壹号发现尸块后,市局、省厅分别收到一通匿名举报电话。举报者供出鹿城地下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富人俱乐部,不仅从事着荒唐的生命科学实验,还以杀戮残害人质为主要活动,向会员收取费用。同时举报的还有一份名单,上面罗列出若干会员的真实身份,里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还有一个让警方惊愕的名字——谢元奎。
警方雷霆出击,将名单上的嫌疑人控制起来,省公安、纪检也组成专案组火速赶赴鹿城,亲自对几名嫌疑人进行审讯。
极乐场彻底败露。
完了,什么都完了,卢美琴想。
见她默不出声,审讯员再次施压。
“卢美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不用再跟你强调了吧。你不招,有人会招,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有谁蒙混得过去。不过事儿再大也有主犯从犯之别,只要你老实交代,提供有力证词,法庭或许能对你网开一面。”
这些显然是撬开嫌疑人嘴巴的套路,卢美琴心里有数,她还是不说话,失聪失语失忆一般。
审讯员皱皱眉,换了种攻心术。
“你是离异对吧?跟儿子住一块,想过他的感受吗?他要知道你犯了这么大的罪,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不,不,别跟我儿子说。”这一招果然对她管用,当即开口哀求,“求你们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此爆炸性的案件,你儿子始终会知道。所以我劝你还是多替他想想,老实把问题交代清楚,别等我们亲自找他问话。”
“不,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双眼垂泪,泪水将目光柔化,泛起眷恋与乞求的光。
“跟我儿子没关系,都是我造的孽。”她吸吸鼻子,感觉鼻腔有些堵,“有烟吗?”
见她提出这种要求,审讯员知道离开口认罪不远了,于是找来一支烟,将烟头放进她嘴里又帮忙点燃。
她近乎贪婪的抽了起来,每吸一口,烟头就短一截,直到快烧到过滤嘴,才轻轻吐向地面。
审讯员拿脚尖碾了碾,把烟蒂拾起扔进垃圾桶。
“说吧。”
“极乐场虽然像俱乐部那样实行会员制,但实质上还是个实验室……”
“什么实验室?”审讯员迅速坐回座位,开始做笔录。
“提炼纯血,破译永不衰逝的密码,简单讲就是长生不老。”
“详细点。”
“专业术语我不会,也听不懂,只知道是合成一种人造细胞。这种细胞一旦进入血液可以控制新陈代谢,延缓衰老……甚至长时间停止衰老。这项技术一旦突破,人的寿命能延长到三百至五百岁,或许更长。”
“荒谬。”审讯员一边做笔录一边说。
“实验室的运作经费由极乐场会员募集,可以理解为会费。当然,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极乐场有一套非常严谨保密的会员体系,所有想加入的人必须由七名骨干直接推荐,会员之间也相互不知道底细。”
“你们怎么做到的?”
“进入会场要求戴特制面具,对声音也有处理,谁也认不出谁。”
“你们多久聚一次,聚一块做什么?”
“每个会员都有一个单向短号,收到聚会通知短号就会失效,下一次又是新的。聚在一块就是喝喝酒看看实验进度,然后……”
她停顿了,审讯员看着她。
“然后怎么样?”
“然后销毁残次品。”
“残次品……你是说人?”
“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实验,必须有熊猫血才行。做实验的时候他们是小白鼠,失去实验价值就成了人奴。哪个会员出价高,就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他的性命。”
“你杀了多少人?”
“不,我没杀,平时我连只鸡都不敢碰……我一般只在下面看。”
她开始撒谎,希望将罪过降到最低。
“不敢杀鸡居然敢看杀人,唬谁呢。”审讯员显然不信她的鬼话,“你是怕你儿子知道他母亲满手是血对吧。老实交代!”
一句话戳中软肋,卢美琴整个人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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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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