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的档次自不必说,光从来宾名单就能窥见一斑。
当贺冲姗姗来迟,现场掀起一股不小的骚动,特别是那些贵妇名媛,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快看,奥古少当家来了,真帅。”
“他身边那女的是谁,好像没见过,你认识吗?”
“这年头攀高枝的女孩比春笋长得还快,昨天说不定还在什么野鸡大学当学生,今天摇身一变就能成为豪门太子妃,哪儿认得过来。”
“现在的女孩可比我们那会儿有手段,咬住一个就不松口,傍到一个就不撒手。成了呢,一辈子吃香喝辣,不成呢,至少能捞套房子赚辆车,怎么都划算。”
“谁说不是呢,只赚不赔的买卖。咦,不过那女的也不算绝色啊,怎么就把贺大少爷给迷住了。”
“海味吃多了也想尝尝野味嘛……”
“嘘,别说了,过来了。”
千叶瞄了一眼,确信那群人在对自己评头论足,里面有羡慕的话也有诋毁嘲讽的言语,她心中早有准备,不以为然。当一个女人成为其他女人针锋相对的目标时,从某种程度上讲,她成功了。
但这种浮华奢造,*的场合,的确令她感到不适。
“还是不该跟你来,这么大的场面我觉得紧张。”她低声对贺冲说。
贺冲洋洋得意的笑了笑,往她背上轻轻一拍:“这算什么大场面,以后你生日的时候比这大十倍。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要习惯这些场合。来,把头昂起来拿鼻孔看他们,像我这样。”
说着他扬起下巴,做出示范,千叶效仿。
也许是动作过于夸张滑稽,她有点想笑,娇嗔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贺冲领她见过酒会主人后便不再与人攀谈,而是选了个不打眼的地方,与她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不一会儿看见位明艳动人的美女,眼前一亮。
“姐!”他朝贺依娜唤了声,撇下千叶两三步走上去。
贺依娜回头的时候稍显意外,不过很快提起半张脸尴尬的笑了。
“你也来了,真巧。”她朝千叶那头看去,没认出来,于是不经意的问,“还带了女伴,刚认识的?”
贺冲害羞的摸摸头:“你不记得了吗,是千叶。”
贺依娜睁大眼,不敢相信。
“哦对是千叶,打扮打扮还挺不错嘛……你们交往了?”
“对啊。”
千叶也看见了她,两人相互点头示意。
贺冲又说:“姐,有些日子没见了,约你老说没空,你……你是不是躲着我呀?”
贺依娜将他打量一番,不置可否。
“大家都忙,又正是做事的年龄,应酬消遣尽量少安排。”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俩见面也算应酬么?你肯定还在生爸的气,也不回去看他。”
贺依娜晃晃手中的香槟,神色有些迟疑。
“去陪杨千叶吧,我有个客户在那边,先过去招呼招呼。”
“姐……”贺冲一把将她拉住,眼里满是不舍,“爸妈不管怎么吵,我跟你是姐弟,千万别生分了,你说呢?爸有些想法的确偏激,妈又是个不服软的,各有各的错各有各的理。等过段时间他俩气消了不闹了,我去跟爸说,让他把奥古还给你。说实话,我对打理公司是真没兴趣,能力也不如你,奥古要想风调雨顺的发展下去,还得靠你。”
贺依娜给了他一个晦涩难测的笑,无所谓的说:“奥古……呵,我都忘了当时在那儿做了些什么。现在我自己的公司发展挺好,业务面也在逐步拓宽,也许将来不比奥古差。你要小心,生意场上我可是你的劲敌,别掉以轻心让我把你的面包给抢了。”
“别说气话,有空回去看看爸爸,他很想你。”
“回去做什么,装可怜?我不想被谁瞧不起,也不是没有生存的能力。”她有些不悦,将胳膊从贺冲手里抽出来,“不跟你说了,我先过去。”
望着姐姐头也不回的背影,再想起那日她离家的场景,贺冲一阵惆怅。
他怏怏回到千叶身边,像只被扎漏气的皮球。
“你好像不知道依娜姐要来?”
目睹姐弟俩带有距离感的站姿和表情,千叶心生好奇。
贺冲无奈的摇摇头:“我爸我妈一直吵,我跟我姐成了牺牲品。她搬出去了,又自己开了公司,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你也看到了,她原来对我不是这种态度,我知道她不是冲我,是我爸把她伤了。哎,有时我也觉得委屈,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总裁,非把我架火上烤。我姐那才叫真本事,前些年不是她协助,奥古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我是不是不该打听你家的事?”
“怎么会,我还盼着有人能听我诉诉苦呢。我爸我妈的性格你见识过,两个偏执狂谁也不让谁,我跟我姐夹中间特别难处。她现在还愿跟我敷衍两句,我妈那边已经彻底跟我翻脸了。哎,毕竟隔了层肚子。”他无奈的摇摇头,连声叹息。
“这怪不了你,家长太强势,公司也不可能丢一边不管,等过些日子依娜姐想通了就不会冲你使脸色了。我特别欣赏她,相信她不会钻牛角尖的。”千叶抓住他的手,贺冲反过来紧紧握住。
“千叶,多亏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不然我可能要被家里这些事搞到崩溃。答应我,我俩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当面说不打肚皮官司。你放心,我肯定什么都让着你,钱啊名啊利啊我统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她没有回答,报以微笑。她把演戏想得太过简单,当真正开始表演时有些台词根本说不出口。
贺冲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亲了亲,她也捏捏他的左脸。
面对这火一般赤诚的男子,她觉得自己相当可耻。欺骗曾是她最憎恶的行径,如今她却成了骗子,她讨厌自己。
借口方便,她躲进卫生间,在隔间抽了一支烟。
都说烟是好东西,能让人镇定,的确不假。她朝头顶射灯吐出烟雾,那儿便散开一片蘑菇云,光影缥缈虚无,如同幻境。
她没有哪一刻不在想着母亲,却只能假装已经放下。此刻莫莲之化作一坛白色粉末搁在冷冰冰的架子上,比躺在疗养院床上还要孤独——光是想想,她便能将拳头捏碎。
将烟屁股扔进马桶并盖上,一阵强劲的冲水声。
她走到盥洗池前,装有灯带的镜面映出粉饰过度的脸。那一刻,她对自己感到无比陌生,曾经的杨千叶不知所踪,立在面前盯着她看的是双冷漠而孤愤的瞳孔。
“是你,恭喜呀,终于攀上高枝进入上流社会了。”
突然,一个讨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镜子里出现另一张脸,眼神轻佻。
面对突然出现的卢美琴,她没表现出因对自己身份感到自卑而理应产生的退缩。她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补了唇色,并不娴熟的动作透出强硬不可侵犯的气势,让身旁的卢美琴倍感惊讶。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边说边将上下两片唇反复开合,让颜色显得自然匀净,“这道理你比我明白。”
“当初劝你的时候非跟我嘴硬,还说什么原则底线不能碰。罢了,现在醒悟也不算晚,趁人家对你还有意思,赶紧借势往上爬吧。”
“爬?”她不明所以的看看卢美琴。
“哼,没必要跟我装蒜,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放心,我不会跟谁说的。”卢美琴虚伪的拍拍她的肩,又朝自己身上喷了喷香水。
千叶故作镇定。
“你好像特自以为是,谁的心思都了解似的。”她轻蔑的笑笑,“我倒想问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哈,我喜欢你现在的风格。”卢美琴也对着镜子补口红,用舌尖舔了舔齿上的红色印记,“我这副热心肠从来只换来驴肝肺,不过好在我这人忘性大,记吃不记打。”她压住胸口怒火,用口红在镜面写下一个“仇”字。“这字怎么读还想请教请教。”继而挑衅的看着千叶。
千叶盯着那个字看,良久,用手指抹花,莞尔笑道。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择手段,我跟贺冲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有,我曾经是想报仇,可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的始终得放下,我不想再困在里面,太累。”
“行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你是否真心实意的跟人家恋爱我不感兴趣,我的为人也轮不到你指指点点。不过相识一场,我还是替你高兴,真的,做人就要能屈能伸。”卢美琴朝身后望望,压低嗓音,“还记得我曾经建议过你吧,拉拢贺冲对你有好处。我猜朱古力也是这么想的,你今天出现在这儿多半是他的安排。还是那句话,恭喜,幡然醒悟是好事。”
卢美琴边说边将手从水龙头下收了回来,扯出两张手纸胡乱一擦,又贴在她耳边道了句“祝你成功”,便离开了。
千叶立在原地恍神,好一阵才走出去。
第三扇隔间的门悄然推开,贺依娜一脸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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