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总,要不要报警?”
秘书弯腰请示,抬头时又瞥了眼楼下。
楼下正对办公室窗口的位置站着四个人,一人拽一角拉着块方形横幅,面积近四张床垫那么大。不仔细看会以为他们是准备营救某位跳楼轻生者,而稍加注意则不难发现,横幅上写着八个字——*无情,过河拆桥!
卢美琴轻佻的瞄了眼窗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又不是在骂我,管我屁事。”随即点燃一支烟,冲秘书吩咐道,“他们再闹,物管会出面的。”
“可是卢总,那帮人分明是对着咱们公司在叫嚣,疯狗似的逢人便说……”
她恶狠狠瞪了一眼。
“你也知道他们是疯狗,迎上去干嘛。去做事吧。”
“是。”秘书自讨没趣的退了出去。
卢美琴猛吸三口烟,不断宽慰自己将心思放回到工作上,可刚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又啪一下关上,接着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匆离开了公司。
最近这段时间总有身份不明的人在公司、悦府附近出现,他们不是拉扯横幅就是派发传单,上面所注全是些恶言恶语,相当粗鄙且不留情面。
她当然清楚这一切都是雷万干的,他沦落到用下三滥的方式与她纠缠,她也实在为他感到可怜。她承认是自己狠心结束了两人间的关系,也认同这就是所谓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可她没别的选择。
几十年磕磕绊绊走过来,她经历太多,从前总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现在到了换一换的时候。
等他闹吧,她想,任何一个人站在雷万的角度都不可能立马做到一笑泯恩仇。等他闹够了,气撒了,泄愤了,事情也就画上句号了。她不是害怕也并非心虚,她完全可以对着干,但还是出于对过往的一丝缅怀忍而不发,希望做到单方面的好聚好散。
车径直开回悦府,刚到小区门外她便傻眼了。天上不断飞落着照片,大门口聚满看热闹的人。从车上下来,随意拾起一张,她差点没晕过去。
尽管照片的拍摄角度相当隐秘,但她还是认出里面的人就是自己。照片上她穿着乳胶衣,戴着各式各样的面罩,脸部虽未明显外露,但那些癫狂张扬的动作再熟悉不过。
她发疯似的一张张捡拾,并不断抬头找寻这些东西从何飘落。
几个女人故意凑近在她身旁,议论起来。
“就是她,一把年纪还那么骚,不要脸。”其中一个胖女人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做鸡做到能买下悦府也真让人佩服,这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干啊。”另一个国字脸说。
她轰一下起身,满腹怨气正愁无处撒,当即反问。
“说谁做鸡呢?”
“谁答话就说谁,地上扔的要捡,骂人的话也捡,还真不挑啊。”
“放屁,悦府是我辛辛苦苦做生意自己买的!”
“皮肉生意嘛,都知道。”胖女人耻笑道,“看来如今这世道行情不错,你这种年纪的也可以客源不断。”她拾起一张照片,嘴里发出啧啧声。“难怪,各种要求都能满足,自然比小姑娘讨人喜欢。”
“你!”她扬手想给对方一耳光,却被一只手拦下。转睛一看,宋英宸面无表情的站在身旁。
“回去。”他拖着她就往车上走。
她任性的甩开,走到胖女人跟前。胖女人仗着身强力壮,丝毫不畏惧,与她几乎面对面。
“怎么,还想动手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最好滚出去,悦府是高档住宅,容不得乌七八糟的东西。”
“是啊,皮肉钱好好留着看病吧,在这儿装什么阔。”国字脸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那些男人眼瞎成什么样,找这种半土不洋的野鸡。”
就在她准备拳脚伺候时,宋英宸站了出来,将她拦在身后。
“请你们说话放尊重点儿,她不是野鸡。她二十多年前被男人抛弃,靠自己的双手起早贪黑的劳动一步步才走到今天。悦府是她买的第二套房子,全款,如果现在还有空房,她还能再买几套。她从没想过靠男人,一切都是她用自己的血汗换的,钱也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你们在这儿出口伤人,我想问一句,你们劳动过吗,奋斗过吗,拥有的一切是靠的自己吗?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几个起哄的主妇一时语塞,面面相觑。
他接着说:“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是专职主妇吧,我对主妇没成见,但你们搞清楚,她拥有的比你们拥有的踏实,没人抢得走。你们住着男人买的房子开着男人买的车,是,你们的老公或许愿意往你们身上砸钱,但别忘了人心是会变的。如果成天只知道嚼舌根惹是非,而不多学点东西充实自己,当有天你们的老公发现自己的妻子就是个会做家务的机器,跟他没共同语言,终究会去别的女人身上砸钱。”
卢美琴泪眼婆娑看着儿子替自己出头,心内五味杂陈。
“她会不会赚钱不管我们的事,跟谁鬼混也不管我们的事。”胖女人强辩道,脸上却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小区是大家的,这些有碍观瞻的东西满天飞,她是不是该负责?”
“她凭什么负责?照片又不是她撒的,谁撒的你们找谁去!”宋英宸冲几米开外穿着物管工作服的人喊道,“物业,还站着干嘛,快叫人来扫,清洁费是白缴的吗!”
他反常的摆出一副霸道强硬的态度,令在场看热闹的人心生胆怯,不敢继续舌战。
将卢美琴塞进车,他坐上驾驶位朝地下停车场驶去,一言不发。
一回家,他就坐到茶几上,双手抱握,眉头紧锁。
“对不起英宸……”卢美琴怯怯的说。
他扬起下巴,面色铁青:“你是该说对不起。”
“我跟他已经断了,你知道的。”
“我没说那些照片。”他将头扭向一边,头晚的事再度浮现,怒火顷刻烧了起来,“我问你,米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想让你俩交个朋友,看合不合拍。当然了,你要不喜欢她也没什么,不理就是。”卢美琴敷衍道,好似事件与她毫无关系。
宋英宸抄起水杯砸到地上,溅起的玻璃渣将小拇指割破,血一滴滴落下。
“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到现在还骗我!”
“你怎么了,别发火呀,有话好好说。看看,都流血了,疼不疼啊?”卢美琴从医药箱取出创可贴,撕开后想给他贴上,却被夺了过去。
“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好好说。”他草率的处理好伤口,将她按坐到沙发上,随后如一座即将倾塌的小山立在她面前,挡住光线,“她根本不是你什么老同学的女儿对吧?”
“我不那样说你会觉得突兀,妈也是一片好心,想介绍她给你认识。”
“认识?什么人不好认识,让我认识一只……”
“鸡,对吧?”她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表情,“刚才你也听见了,妈也被人说成鸡。这是对女性莫大的侮辱,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她收了你的钱,她就是鸡!”
谎言被拆穿,卢美琴无力再做狡辩,撑住大腿缓缓站起,突然间严肃许多。
“她急需用钱,我不过是献献爱心,你别想歪了。”
“献爱心的回报就是跟我上床?哼,你真是我亲妈,你到底是在买她的初夜还是在卖你儿子的童真啊!”
“我没让她跟你假戏真做,人家说了是你情不自禁把她给……不过没关系,她是个穷学生,我可以摆平她。”
“假戏真做,你要她跟我做什么戏?”
说秃噜了嘴,她避而不答。
“说啊,到底做什么戏?”
“总之妈是为你好。”
“少拿这话堵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不,我知道,你喜欢杨千叶。”
宋英宸瞬间恍然大悟。
“所以呢,你反对是吧?”
“是,坚决反对,我希望有其他女孩出现在我儿子身旁,而不是她。”
“于是你就找来米娜,因为我不喜欢她又跟她发生了关系,所以拿钱给人家?”他绝望的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被欲望扭曲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你觉得忠诚和爱情都是能用钱买到的,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对不对?”
卢美琴将不太长的头发束起,一本正经道:“我没想过拿钱买什么忠诚什么爱情,我只是拿钱买个保险,保我儿子擦亮眼睛。”
“我不懂,但我觉得你振振有词的样子很可怕。”
“杨千叶配不上你,连Amy都能甩她十条街,我怎么能让她跟你在一起。你应该多结交其他女孩,你条件那么好,还怕找不着一个登对般配的。”
“荒谬,你简直荒谬至极!”
“总之我不同意,无论如何也不行。”她彻底摊牌。
“你跟雷小豹他爸搞成那样,我最后不也同意了吗?”
“我认识到自己的错并及时改正,希望你也是。”
“一错再错的是你,我受够了。”宋英宸吼道,脸红得像块热炭,“从杨千叶搬进樱花起你就谎话连篇,对我也是骗了一次又一次。你在外面做过什么我都知道,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但在我看来那些行为真叫不择手段。妈,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可怕,这么陌生?”
“我不想扯远了,总之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我要是不呢?”
“不会的,她应该不会再搭理你了。”
卢美琴抓起手包离开了,并刻意将门摔得很重。
宋英宸只觉一颗核弹在耳边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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