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以为拿小恩小惠就能笼络人心,上学那会儿就知道这么干了。”贺占霆气愤的说,“结果呢,到头来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光散财了。”
“我……”贺冲本能的想要争辩,无奈父亲的确揭穿了他的意图。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该具备深广的个人魅力,唯有这样才能招贤纳士,调兵遣将,稳定团队。想别人替你干事,对你忠心耿耿,就得拿出真本事拿出真情义……不是靠小恩小惠去铺路,那样长久不了。”
嘎吱一声,秦洛推门而入,打断了贺占霆的话。
“老爷,准备妥当了。”
“上菜吧,边吃边说。”眼看气氛越来越僵,辛慕抢先决定道,“一家子别搞得跟开会似的,横眉瞪眼的。”
“行,我这就去传。”秦洛又退了出去。
“调整薪资待遇应该经由人事部专业人士给出建议,不是你想加就加想降就降。作为老板,你可以提出给某人加薪的要求,但必须有理有据才能服众。为了让这几个人围着你转,给他们提薪,你想过没,那些总监呢,主管呢,还有下面的专员、助理、文秘……皇帝还给文武群臣、三宫六院定俸禄月钱呢,要想当然的给,还不乱了套。”贺占霆不愧是贺占霆,麾下公司业务虽繁多,但对任何一处都了如指掌。
贺依娜补充道:“还有,调薪周期是有明确规定的,除极个别特殊情况意外,一般不能进行非常规调整。”
贺冲忍不住瞪她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他被奚落得没了底气,垂头丧气的问。
贺依娜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给人加了薪就只能认,你忘了上次世豪的教训?部门合作的想法可以找法子圆回来,回头让黎慕远做套户外团建计划,把合作概念形式化。至于员工餐厅嘛,立刻恢复原貌,产生的费用不计入公司财务,由我私人承担。”她在言语间轻松想好了对策。
“好吧。”贺冲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正说着,秦洛和私房菜老板娘将菜送入,顿时满屋飘香。
“冲儿,来。”贺依娜突然朝外走,向贺冲招招手。
两人站到门外,贺冲这才趁机吐了口气。
“夸我一句简直跟要他命似的。”他两手往胸间一交,抱怨道,“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还有疲劳吧,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永远都那么一无是处。”
晚风吹来阵桂花香,贺依娜仰面扬起弯弯的睫毛,深深吸了口。
“姐,跟你说话呢。”面对她的置若罔闻,贺冲有些不悦。
“爸爸说我不够了解你,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吗?”贺依娜突然问,满脸惆怅。
“什么?”
“意思是他更了解你,这你都听不出来。”她拍拍贺冲的肩,绕到他身后,两根手指替他将沾在后背的绒毛捻下来,“他其实一直很在意你,嗯,肯定是这样的。”
贺冲忙转身拿掌心压住她的额头,诧异的问:“你没发烧吧,他在意我?他最瞧不上的就是我,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他对我要能有对你的一半,我保证桩桩件件都听他的,绝对顺从。”
“你爱信不信,女人这方面直觉很准的。爸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得到。”贺依娜拍拍手,望着院内那口井,眼中飘过一丝落寞。
“他明明更爱你好不好,走哪都是宝贝女儿宝贝女儿,我呢,臭小子混账王八犊子。”
“这个我承认,他的确很爱我。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妈不也对你很好吗?”
“是,我虽不是妈亲生,但她对我真没话说。”
“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个不一样?”
“尽责是一种爱,也是天性,父母皆有。还有一种爱不是每个子女都能享受到的,那是种很特别的感觉,不好形容。”
“你怎么总爱绕来绕去的,说明白点儿。”
“这样说吧,你如果是喜欢宠物的人,一辈子养了很多宠物,肯定都喜欢吧?”
“对啊。”
“但要你选出最喜欢的那只,也一定能选得出来。”
贺冲想想,的确是这样,点点头。
“选出来这只不见得是最漂亮最聪明的,也不一定是最听话的……甚至它很调皮,经常闯祸,惹了不少麻烦。可你就是喜欢它,好像它就是你生命里所缺失的那部分,不可取代。”
“啧,我听明白了,你跟我就是爸养的狗,是这意思吧?”
“我不是那意思,就打个比方。你对爸而言就是他年轻时的某个梦想,没有实现很遗憾,所以见到你会有种特别的感觉。而我是他拿得出手,不操心,能在别人面前洋洋得意的女儿,遗传了他的优点,但我走过的路都是他走过的,所以我只是复制品,没什么新意。”
“姐,不带这么变着法夸自己的啊,不害臊。”
贺冲根本没发现贺依娜的双眼已悄然泛红。她努力保持笑脸,向他道出心里最柔软的某处裹藏着的情绪。
“你是爸的分身,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我只是他的基因他的后代。我能让他高兴,让他满意,但只有你才能让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像重活了一次。”
“依娜,冲儿,快进来吃饭了!”辛慕在屋内呼唤。
“诶,来了!”贺依娜应道,收起刚才的话题,“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贺冲还在回味她刚才说的话,似乎读懂了一些,但又不那么透彻,一知半解的混沌感交织在脑海,使夜色也显得朦胧起来。
“什么?”
“之前我管寰宇的时候发生过设计外泄的事,公司上下调查一番,也处理了相关嫌疑人。但这个风气看样子没刹住,我有可靠消息,所谓内鬼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妈的,这帮龟孙,亏我们拿这么高的工资养着他们。”
“商场如战场,危机四伏,前线有敌军,后方有追兵,内部还有叛徒,总裁的位子不好坐呀。”
“那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揪出这帮人?”
“我已经知道这帮人的关键人物是谁了。”贺依娜神秘的说。
“谁?”
她招招手,贺冲立刻将耳朵贴了过去。
“史然!”他惊讶的将这个名字喊了出来。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
“他在喊谁?”辛慕问,她看看贺占霆,他没理,应该是不知道,于是又将目光投向秦洛。
秦洛忙应道:“夫人,我没听过这名字,估计是公司里的人吧……”
“寰宇的,市场部经理。”贺占霆突然说,心中明镜般清楚,“是个小伙子,能力不温不火,但没什么臭架子。”他记忆力非常好,对公司及子公司的重要人物均谙熟于心,这点连天资过人的贺依娜都望尘莫及。
“好像有什么事?”辛慕伸长脖子朝外望望。
“有人泄露公司机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个史然也是?”辛慕惊讶的问。
“嗯,依娜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那还不赶快报警,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抓起来。”
“你瞎激动什么,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做事的方法。史然肯定不是单独作案,背后还牵扯着其他人,依娜想让冲儿留点神,抓住机会一锅端。”
“现在这些人做起事来……啧啧,连基本操守也不顾了。”秦洛插嘴,辛慕赞同的点头。
“所以我骂他,还给人家涨工资,这不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吗,蠢货。”
“原来是这样。”辛慕恍然大悟。
“给依娜提供情报的是上次泄密事件中背黑锅被辞退的那个,气不过,花了很长时间调查,终于找到了证据。”贺占霆指的是大卫。
“这种人错杀了也就错杀了,还是不能再用。”
“是,我也是这意思。让冲儿去接管寰宇就是想着他是男孩,横冲直撞的,在人事关系上反而比依娜强势。依娜虽干练,但少了些杀伐决断的豪气,让臭小子用他那股邪劲儿去整治歪风,正好以毒攻毒。”
“告诉冲儿,那些白眼狼一个也不能姑息!”
“等他自己处理吧,他的路还长,慢慢学着做个主事的吧。”
贺占霆有意无意说出这么一句,辛慕微微一愣。
兄妹俩再次推门而入,一家人开始尽享天伦。
“你那边怎么样了?”贺占霆突然冲辛慕问,含糊其辞的话引得贺冲把注意力转过来。
“进行中。”辛慕捧着骨瓷白碗,筷子只夹起一些青菜豆腐类的素食。
“什么事啊?”贺冲不懂规矩的问。
“吃你的饭。”贺占霆瞪他一眼,转头瞥见贺依娜认认真真捧着碗,丝毫不露好奇。
“妈,你这次在哪儿劈的谷啊,还是鹿山上那个别院吗?”贺冲又问。
“是辟谷。”辛慕只吃了很小一口米饭,将碗放回桌上,“刚出关不能吃太多,你们慢慢吃。”
她起身取过只空碗,给贺冲盛了碗鸡汤摆在面前。“这次没去鹿山,去的托蓝山。”
“托蓝山……那不是妈原来待过的地方吗。”
辛慕笑眯眯的点点头,上翘的眼角妩媚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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