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刀”二楼,卢美琴与上官羽的对话仍在继续。
“不过以后我俩还是少碰面为妙,朱古力要知道你把他的身份透露给我,恐怕你有危险。”
“当然有危险,但今天我必须得来。”卢美琴说着从包里摸出个文件袋递过去,“帮我做件事。”
见她神秘兮兮的样,上官羽不明所以。
“什么?”
“我问你,贺占霆后天是不是要来?”
“是,约好了要来修面刮脸。”
“那好,他来,他女儿应该也会跟着,不出意外,贺依娜会提个米色公文包,里面有个这种颜色的文件袋,你找机会把它换了。”
“这是什么?”看着卢美琴递来的东西,上官羽一头雾水。
“这也是任务,千万得完成。上官大哥,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害你的。具体细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但请你相信我做这些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咱们共同的目标。”
“是你的那个什么项目吧?”
卢美琴点点头。“朱古力要我拿下奥古的项目,两件事正好一起办了。”
“两个任务都跟奥古有关,凶手会不会就是……”
“跟你说了不是贺占霆,怎么还在怀疑……”卢美琴不耐烦的摆摆手,却又显得欲说还休,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再说你们称兄道弟那么些年,有什么马脚他早露出来了。”
“那你跟我详细说说,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依娜包里?”尽管不知道袋子里装的什么,但上官羽已经嗅到一种不道德的气味,显得非常犹豫,何况这气味要朝一直以来敬重他的贺依娜身上吹,更是一万个不乐意。
卢美琴起身,慢慢将墨镜和帽子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这次竞标前期通关我已经完成,但有家同行也取得了奥古青睐。要想脱颖而出,必须得做点手脚,把对方挤出局。”
“这……这不是偷奸耍滑嘛。”
“你以为哪行就比哪行干净么,不搞点手段怎么行。记住,千万得成功,你自己也得小心。”
上官羽将文件打开粗略的看了看。
“这是对方的标书,你动了手脚?”
“嗯,双方标书内容基本一致,剩下就是比价了。我已经把我的报价压到成本线附近,为保万一,对他们的价格也做了调整。”
“所以你那边就是价廉物美,另一边就是狮子大张口……你怎么有别人的东西?”
“隔行如隔山,你就别打听了。”
“我……”
“不早了,走了。”
说完卢美琴咚咚咚下楼,离开了“少一刀”。
捧着那份造假文书,上官羽久久不能平静。
七年前他与卢美琴结下联盟,要为彼此的女儿和妹妹报仇雪恨。一路下来,两人虽并不完全坦诚,但因利而聚,始终保持着合作。卢美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洗脑,让他相信朱古力。虽勉强接受,他心中却对卢美琴的为人感到担心。
原本平静的生活、坦诚的为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大程度上都因那桩仇恨所致。
看着手中的文件袋,上官羽陷入沉思……
第三天下午,贺占霆如约而至,照旧高调的排场,极尊贵的待遇。
一进门,“少一刀”便清了场,也不再接待其他宾客,整间店有种空旷而紧张的气氛。
贺依娜没来,这让上官羽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觉得不安,另一方面又有些庆幸,这完全是仇恨和理智在相互较劲。
他看似认真的帮贺占霆修面,思绪却早跑到了一边。
“上官师傅今天不太舒服?”站在一旁的秦洛突然问,这让他反应不及。
“什么?”他故作镇定。
秦洛讨好的笑笑,指着贺占霆的左腮,上面还残存着一些微乎其微的须根。
“他鬓角长了,待会儿一起刮,怎么,有问题吗?”上官羽举着剃刀问。
“哦没有,只随便问问,瞧您一头汗,想说是不是病了。”
“上官病啦?”贺占霆闭眼问,声音低沉浑浊。
“没事,昨晚拉肚子,人有点虚。”上官羽回道,反感的盯着秦洛。
秦洛微微鞠躬,抬手说:“您请继续。”
上官羽继续手上的活儿,并强迫自己专注起来,然而走神是最容易被察觉的,秦洛一直在看他。
“一个人生活得学会照顾自己,年纪不小了,感冒发烧拉肚子比不得从前睡一觉就好。”贺占霆关心的说,慢悠悠睁开眼,“依我看人老了还是该有个伴儿,谈谈情说说爱时间也好打发。要有这心思,我帮你留意留意?”
“占霆兄又说笑。”上官羽尴尬笑笑,“大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还有什么精力搞风花雪夜。”
“呵,风花雪月又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别那么古板。”
“还是一个人清闲,你知道我的脾气。”
“你是忘不了仙菊啊,看得出来。”
听到亡妻的名字,上官羽手中的活儿再度停了下来。
“仙菊命苦,跟着我没享过福,能去那边陪落落倒也比留在我身边轻松。”
“老哥哥,该放下了。”贺占霆反手摸摸他的手,欲言又止,“老友一场,每次见你都替你担心啊。”
上官羽却不说话,秦洛立马接了过去。
“老爷为人耿直,极重与上官师傅的交情,每每提到上官师傅都语重心长的,巴不得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占霆兄有心了,上官真挺好。”上官羽鼻子猛然发酸。
“有什么尽管开口,你的事我绝不推脱,依娜也常说想帮你,可惜你是个万事不求人的硬脾气。”贺占霆笑笑,听见门外传来轿车停靠、发动机熄火的动静。
“应该是小姐来了。”秦洛朝外望望。
上官羽用余光死死盯住大门,心提到嗓子眼。
果然是贺依娜,一袭宝蓝裙裤配白色腰带,活力四射的走了进来。她全身每一处都能成为视线焦点,然而上官羽只瞄上她手里的米色公文包。
“爸,秦叔,上官叔……”
贺依娜招呼道。她从小嘴就甜,即便成年也不失招呼长辈的礼数。
秦洛冲她点点头,谄媚的说:“小姐真是可心,老爷每次做头都来陪着。”
“是秦叔你陪着呢,我是来看上官叔的,顺道把爸爸也陪了。”
贺占霆打趣道:“依娜,正跟你上官叔说介绍老伴儿的事呢,他还不好意思。”
“占霆兄……”上官羽顿感羞赧,冲贺依娜尴尬一笑,“依娜,你爸爸又拿我取笑。”
“上官叔是我的男神,要有这心思也该由我来操办啊,爸爸介绍的哪儿行。他呀就想着模样好不好看,谈吐优不优雅,这些都不是紧要的。老伴老伴,就该善解人意体贴细致,会做饭能操持家务,关键是心态,心态健康积极,这才对上官叔胃口,是吧?”
“你也取笑我。”上官羽脸更红了。
众人一阵笑。
上官羽偷瞥一眼贺依娜,她正找凳子坐下,随手将包扔在另一张椅子上。
“依娜,先坐会儿,一下就好。”贺占霆说,贺依娜嗳了声。
她从书架取出本小说,有一篇没一篇的翻看起来。
秦洛也是副心不在焉的样。
只有上官羽内心狂乱不已,感觉全身的血冲向头顶,焦躁难安。他早就将贺占霆的头理好,又故意在冲水前选择先刮面,就是为了再等等贺依娜。渺茫的希望此刻复又点燃,贺依娜坐在那儿毫无防备的看着书,米色公文包静静躺在一边——可他根本没法接近那个包。
秦洛的眼睛,贺依娜的眼睛,三个徒弟的眼睛……
“给贺小姐冲杯咖啡,她爱喝。”他突然对一名徒弟吩咐道,然而徒弟一脸茫然。
“没事上官叔,我坐会儿就好。”贺依娜谢绝道。
“不不不,每次陪你爸做头都没什么招待你,想想也真是失礼。”上官羽笑笑,又冲徒弟催道,“快去啊,冲杯咖啡下来。”
“哦。”徒弟正琢磨着店里哪儿来的咖啡,听他这么一说,便知在二楼,立马跑了上去。
“看来上官更信你啊依娜,别光说,替他把寻老伴的事筹谋起来。”贺占霆逗趣道。
贺依娜放下书礼貌的走过来,身上散发着幽幽木香。
“爸,上官叔脸都红了,您还逗他。”
“上官喜欢你,拿你当自己女儿,开开玩笑怎么了。”贺占霆说,突又停顿片刻,“说来落落也走了好些年了,老哥,弹指一挥间啊。”
“是啊,当初以为女儿没了我也不能苟活,谁想一晃这么些年。”
“活人越走越近,死人越走越远,日子还得往前过。你记住,任何坎儿都过得去,寻死觅活的没有意义。依娜是落落的好朋友,要不,就真认个干女儿吧。”
“对啊,只要上官叔不嫌弃,认我做干女儿吧。”贺依娜挽住上官羽的臂膀,一时间,上官羽恍然觉得女儿落落就站在身旁。
他奋力抑制住鼻息,不让酸楚涌上。
“我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好的闺女。”
“怎么不行,我说行,依娜说行,辛慕肯定也没二话,就这么定了。依娜,叫干爹。”
“干爹!”贺依娜脆生生甜滋滋的喊道。
“诶!”上官羽拿虎口捂住鼻孔,泪瞬时便要夺眶。
“师父,没找着啊,放哪儿的?”徒弟突然站在楼梯口问。
“笨蛋。”上官羽说着朝二楼走。
“不用了干爹,不喝也没关系。”贺依娜说。
“干女儿来我这儿,怎么能连口水也不给喝。等着,很快。”
贺依娜还想劝阻,贺占霆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走过米色公文包的时候,上官羽突然回过头。“占霆兄也来一杯?”
“不了,喝不惯那洋玩意。”
“秦管家呢?”上官羽又猛一眼盯住秦洛,秦洛毫无表情的脸瞬间堆满虚伪笑容。
“哎哟谢谢,我也不用。”
“喝吧,反正也是闲着。”
“那好吧,请一定多加点糖啊,太苦喝不下去,上回小姐请我喝了一次,跟黄连水似的。”秦洛请求,上官羽点点头。
“也是头山猪,吃不了细糠。”贺占霆戏谑,贺依娜跟着抿嘴笑。
不一会儿,上官羽端着两杯咖啡走下来。
秦洛迎上前,上官羽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将黑咖啡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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