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您听我说,我们M&N虽然刚成立不久,但实力绝对不输其他公司,特别是……喂,喂,胡总,胡总!”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嘟嘟嘟挂断的提示音。
贺依娜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横扫将桌上物品推落在地,素来温和有礼的秉性消失不见,破口骂出脏话。
“操!去你妈的!”
正在这个当口,办公室房门被推开,秘书探进半张脸叫了声贺总。
“出去!”
秘书怯怯禀报道:“您母亲来了。”
话音刚落,辛慕从背后钻了进来,瞧见满地狼藉,当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儿没你的事了。”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秘书关上房门离开。
她高高的鞋跟在满地杂物间踩来避去,走到贺依娜面前。再看贺依娜,噙着泪,肩头微微发颤,情绪处于崩溃边缘。
“宝贝,没事的……”她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抚,贺依娜如同被剥光羽毛的孔雀,瑟瑟发抖,随即嚎啕大哭。
三个至关重要的客户莫名其妙取消了与M&N的合作,即使辛慕出面周旋也无力回天。从其中一个口中得知,是贺占霆在背后使绊,他或用极丰厚的条件诱使这些客户倒戈,或以鹿城商会会长的名义施压,瓦解了他们与M&N的合作。本质上讲这些都是商场竞争最司空见惯的战术,但发起进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让贺依娜根本不能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她几乎哭倒在辛慕怀里。
“哭鼻子无济于事,女儿,振作起来,还有妈在,妈会帮你的。”见自强自立的女儿被彻底击垮,辛慕心头那团火再度烧起八丈高。
“我就想问一句,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吗,为什么不给我一条活路。削我的权我认,把奥古交给冲儿我也认,如今想靠自己打拼一番事业碍到他什么了,为什么就这么恨我!”
“他不是恨你,是恨我,他在逼我走绝路!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扫清无数障碍,做出莫大的牺牲,他不仅没有心存感激,还觉得是我坏了他的好事。特别是楚月琳那个贱人,他一直没有忘记,他的心不是肉长的,是铁打的。”
“所以我就要做牺牲品吗?从小到大,别的孩子满心欢喜的玩乐,我却在苦读,你看看我这只手……”贺依娜伸出右手,特意将中指立起,上面一道压痕,“十几岁时这只手指就变了形,为什么,因为我每天都在赶功课写作业,一刻没有松懈。学那么多本事却不让我施展,干嘛不从一开始就拿我当个贪吃贪玩贪睡的小姐养着,为什么!”
她将女儿从怀里推开,激动的说:“那是他在演戏,我们都被骗了!”
“演戏?”
“他知道我恨楚月琳,认定我不会对贺冲视如己出,甚至为了你,我可能会做出点什么。所以他一直在用障眼法,假装更偏爱你,一心栽培,什么事都交给你,对贺冲反倒不冷不热。我也是蠢,这些年傻乎乎的竟信了他的鬼把戏。”
“妈就算再嫉恨那女人,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发泄在冲儿身上。爸真是小心眼,为什么他谁都不信。”
辛慕冷笑一声,走到窗边拉起百叶窗,驻足远眺,目光诡异难测。
“人都是逼出来的,他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妈……”贺依娜停止哭泣,疑惑的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现在要以小人之道还治小人之身。”辛慕紧紧攥住百叶窗拉线上的吊坠,仿佛再加点力就能将其拉断,“贺占霆这只老狐狸二十几年前就把一辈子计划好了,这份计划里没你也没我,只有他跟他的宝贝儿子。我不过是他建功立业的垫脚石,你也不过是贺冲那小子的排雷兵,他们父子俩是想踩着我们母女一步步往上爬。哼,可笑,我倒要让他们看看没了你我在下面撑着会跌得多惨。”
贺依娜见她不像在说气话,不禁有些担忧。
“妈,你别气了,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发泄发泄就好。事情没那么严重,我既没想过要跟爸爸作对,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关系要继续恶化下去这个家怕就要散了。”
“这个家没公平二字,早一盘散沙了。别说让风刮两下,就是再往前走两步也会落得个吹灰扬土的下场。再不替自己打算,我们娘儿俩输定了。”
“你想做什么,别冲动。我真的没事,大不了不干,也饿不死。”贺依娜反过来劝她,又惊又怕,“爸想我嫁人那我就嫁,想我生小孩那我就生,不能因为我的一点情绪把你俩搞得水火不容,那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不需要内疚,错不在你。就是因为你太善良,他才这么欺负你,醒醒吧我的孩子。”
辛慕一把抓住贺依娜的手,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顿时传递到胳膊,随即朝贺依娜心脏奔去。
“我一定会让贺冲乖乖的把奥古交还给你,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贺依娜连连摇头,不像拒绝却像是无奈。
“木已成舟,变不了了。你比我了解爸爸的个性与能力,他做的决定谁也别想更改。就拿这次的客户来讲吧,本来谈得好好的,他一个电话就能从我手里夺去,即便你出面也无济于事……在他面前,我根本就是个没用的人。”
“我动不了他,还动不了贺冲?”辛慕冷笑道,随即招招手,让贺依娜将耳朵贴上来。
几句耳语后,贺依娜吓得丢了魂,差点跌倒在地。
“不行!妈,他可是我弟弟。”
“什么弟弟,一窝狗崽生下来还抢奶头呢,谁喝得多谁就长得壮,喝不着的就该活活饿死。这是自然法则也是社会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他却是个野种,野种抢了你该有的东西,不让他还,天理不容!”
“不行不行,我不可能这么对他,我办不到。”贺依娜紧张的抓起水杯,将半杯白水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下咽的声音。
“依娜,别再执迷不悟了,他们都不把你放眼里,你还顾忌什么狗屁亲情。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们娘儿俩最亲,除了我你谁也别信。贺冲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心里明白着呢,别看他现在一口一个姐的叫着,其实早在心里把你杀了几十上百次了。想想上回的奠基仪式吧,他明明负气出走,为什么偏在最后关头现身,还不是怕你把奥古抢回去,所以故意来给你难堪。”
贺依娜像中了一道雷电,瞬间耳鸣头晕。
“你不小了,有些问题该明白了,什么亲姊热妹难兄难弟,都是骗人的。”辛慕站到她身后,一边揉着她的肩,一边蛊惑,“贺冲现在对我都爱搭不理,更别说以后怎么对你了。你想想,等我跟贺占霆百年后,他还会认你这个姐姐吗?他从小就嫉妒你,你抢走他多少风头,他能不怀恨在心?要被他抓住机会一定朝死里折腾你,现在不替自己考虑,那就只有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了。”
“我为鱼肉,我为鱼肉……”贺依娜怔怔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母亲的话字字尖锐透着彻骨寒气,令她内心汹涌难平。但理智最终坚守住了防线,她摇头答复道:“不,即便这样我也绝不可能害他,。”
辛慕顿时怒不可遏,为她的软弱感到失望。
“混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现在对敌人心存怜悯,日后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妈妈……”
“醒醒吧女儿,满过十八岁之后你那父亲就没拿你当自己人了,他觉得你终有一天会嫁作人妇,成为张家李家王家的人……所以,他什么都不想给你。你呢,难道真想这么平庸的度过余生,一辈子让贺冲踩在脚下,把满身才华白白浪费吗?”
母亲的话字字激荡着贺依娜受伤的心灵,她将十指插入长发,指甲几乎戳穿头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辛慕捧起她支离破碎的脸,用一种近乎圣母般坚毅的目光凝视着她。
“听我说,你虽然很优秀,可有些方面还得跟妈学。妈不是故意要害谁,只是为了自保不得不这么做。若非贺占霆把事做绝,今天我也不至于跟你说出这种话。”
“那我该怎么办?”贺依娜没了主意,眼泪再次夺眶。
辛慕半低下头,用睫毛对着她,郑重其事道:“你不用操心,有些事妈来做。”
“你?”
“别问那么多,你只要记住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站你那边就行了。”
……
从M&N出来,辛慕坐上加长版林肯,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司机刚将车启动,电话便响了。
“喂,老谢。”
来电的是谢元奎。
“辛姐,说话方便吗?”
辛慕看眼司机,稍稍迟疑后答:“你说,我听着。”
“我最近老做奇怪的梦,有时还直接被吓醒,满头是汗。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状况?”
她一听坐直了身体,板着脸斥道。
“你几岁了,还被梦吓醒,实在不放心就找个算命的解解梦,杀只鸡做做法事。我看你也是逃不过中年危机,成天没事找事自己吓自己。”
“我倒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不过辛姐,七个人一口气换掉三个,我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妙。”
“行了,别说了,人是我钦定的我自然信得过。没别的事先挂了,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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