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文竹便赶回了宾馆,见马向远还在梦中,便未打搅。
“文总,你一夜未归啊?”自助餐厅,马向远唐突地问。
文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谁说的呀?我回来时,你打鼾如猪。为让你睡个好觉,未叫醒你。今晨你又酣睡如猪,懒床不起。就是把房子给你拆光,住在露天了,你也勿晓着个。”
给文竹一说,马向远羞愧起来,自己一直等文总,不知何时睡下去的,醒来只见领导忙碌,是不是有悖常理啊。
马向远向文竹汇报了昨天的收获,文竹很是满意,先给些鼓励,提高其连续作战的士气,再作些指示。
“向远,昨天你是从外围了解情况,以后以突击他们内部人员为主,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获取我们有利的资料。”
“明白。”
早餐后,各行其事。
中午时分,刘汉成搬完砖,如约而至。汗渍渍的工作服也没换,脖子上还架着毛巾呢。见着文竹,从口袋立即掏出一大把零碎,还与文竹。
文竹想不到老刘来这一出,,想不到这里的人如此的坦诚和纯朴。见着皱巴巴的零钱,文竹免不了心酸,思忖是刚凑成的,有一两张给汗水浸湿了。
文竹把钱又塞进了刘汉成的裤兜里,不许其拿出,并说道:“走,大叔,我们喝两盅。”
老刘经历风霜,见惯风雨,还是略有感动地拍了拍文竹的肩膀:“文先生,你如此好客,我就不见外了。”
文竹在附近找了个小馆子,点了几个菜,外加一碟两生,来壶花雕,两天边吃边聊。
“大叔世代住在归隐镇?”文竹敬了一杯酒问道。
“世不世代不知,打我爷爷起就在此营生。”
“归隐两字别致,是否有由来?”
“当然有。据传朱元璋的一个孙子,给其叔叔追杀,逃到镇西北的无名山当过和尚。后来又传说一个大忠臣受大奸臣魏忠贤迫害,改名归隐,逃到此镇,再未出世。此人后代进士高官迭出,返乡祭祖,声名远扬,后改为归隐镇。
“当然这只是野史,代代口口相传,无案可查,无证可考。归隐镇明清时还是相当有知名度的,只是近代没落,无人过问。”
老刘喝了一杯酒,叹了口长气,不知是叹归隐镇无人问津,还是叹自己的没落。
“赶紧把典故刻碑,时间一长,别人就不知真假了。老街确实还保持旧时风貌,未遭破坏,颇有蕴涵。如果开发的好,定是旅游胜地!”
“先生是来观光还是寻人的呢?”
“两者皆有之。既然大叔问到此事,你可听说方菲之名?”
刘汉成寻思一会儿,摇摇头道:“方菲就是昨日照片之人?”
文竹点头,又拿出了照片。
“跟画里面一样的美人,我老汉真的没见过。”
“王嫂也是本地人?茶馆一直开在哪?”
“那茶馆开了有些年头,快二十年了。王嫂是不是本地人,我不甚清楚,好像是从无名山下来的。”老刘呷了一口酒,夹了一大筷菜,嚼着嚼着,似乎想起什么,拍大腿道:“肯定从无名山搬下来的,我有个远房亲戚说过。”
“王嫂姓王?”
“她老公姓王,她姓什么无人清楚。文先生,你问这个干甚?难道她跟那相片有渊源?”
“没有没有。只是她护着霍家,我很是好奇。对了,大叔,你的风云是如何结束的?”
文竹自如的切换话题。
“她护着霍家自有缘由,她大儿子王天明在中天工具主管生产,深得霍中天信赖。
“我是怎么败落的?兴衰皆天意,更迭自有人。十几年前我风云叱咤,后经营不善,用人不淑,又给子女祸害,沦落如此,我不埋怨他人,这是天意。
“汉成工具转让给霍中天,摇头一变,就成了中天工具。此小子,发愤图强,经营有道,十几年来越做越大,风头一时无二。”
“那为何又说它气数将尽呢?”
“文先生,你对这个感兴趣?”
“那当然了。课堂上是学不到人生经历的,只有在社会的大熔炉里才有。听一个人的经历或一个企业的成败,可以让人学习和借鉴,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既然跟文先生这么有缘,我们就好好聊聊,下午就不去搬砖了。”
老刘一杯一饮而尽,文竹赞助了一口。
“霍中天,外省人士,中天工具董事长。与亡妻育有一子,叫霍文。亡妻给闺蜜现妻逼死,现妻生育一男一女,男的叫霍武,女的叫霍双。小三生的叫霍全。现在小三跟现妻闹得不可开交,满城风雨。小三是现妻的本家侄女,冒天下之大不韪,伦理何在?怡笑天下。
“大的在技监局上班,像个外人。老二吸毒成瘾,已第三次送进戒毒所。老三携巨款与业务员私奔,至今无音讯,不知死活。
“屋漏偏遭连夜雨,公司产品出现质量问题,国外客商要巨额索赔及退货。内忧外患,老霍挺不住了,打算叫长子回来帮忙,谁知霍文一口回绝。
“最坚固的城堡也经不起这么内外夹击。说倒底是霍中天的性格决定的。‘色是头上一把刀,即伤身来又伤腰。’一个色字决定了他的命运,据说他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隐而不发,不代表不发,这次加上外部的合力,一齐袭来。水漫金山,难以还天。这难道不是气数已尽的表现吗?”
文竹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分析能力,沦落至此,还能如此洒脱,看透人生,实属不易。便举杯敬了一杯。
“凭霍家实力,竟无力还天?”
“最关键是霍中天病到了,企业即将大乱。”
“伤风感冒几日便好,不必大惊小怪。”文竹故意说轻些。
“据我亲戚医生透露,病似乎不轻,但未确症。”
“哎,如果正如大叔所言,一个明星企业就要倒了。可惜啊!”
“天道常轮回,命中有注定。”
“对了,霍中天,外省人士?”
“对,非本地人,乃江苏龙城市人。此人是下放知青,做过泥瓦匠,木工,开过小作坊,吃苦耐劳,创研有道。待人也好,贵为董事长,如今见了我,还能主动打招呼,请我吃饭。真假另论,情意可见。”
一壶酒喝了三个小时,文竹辞了刘汉成回了宾馆。
躺在床上,文竹把这两天收集的资料和信息,进行甄别,作一个横向梳理。老大收集的情报基本属实,其他三人的可以佐证。霍文和刘汉成的更详细、真实,全面,更具价值,四份资料剑向一点:中天工具危机已现。
刘汉成的分析更是透彻,下面只要证实国外巨额索赔及退货,霍中天是不是住院治疗过,无需添乱,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属实,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插手,收购基本十拿九稳。
陈嘉明对霍中天及其公司相当熟悉,颇有研究。霍中天是龙城市人,下放知青,年龄与老大相仿。老大也在黄海农场做过知青,难道两人相熟?有过恩怨?那方菲呢?从老大的表情反应,应该是老大的初恋或是情人。为何相隔天涯?文竹似乎抓着了眉目,似乎更迷茫。
明天去归隐镇的无名山,探探王嫂的庐山真面目,倒底是何方神圣?与方菲是什么关系?还有王天明,取了霍中天的“天”字和陈嘉明的“明”,是有意还是无意?叫马向远去看看王天明是个长得什么模样的人?能坐上中天工具生产主管的位置。
文竹理着理着,有点迷糊,翻过身,还未睡实。手机响起,见是杜鹃的,喜上眉梢。
“哥,今日可来行宫?”
“哈哈,我啥时有了皇上的待遇?”
“来不来吗?”
“我去,我去。”
旧情重燃,没了顾忌。像那孙猴子,一时无法无天。
走时,文竹留一条于马向远:“有事,晚归,勿等。文竹即日。”
待至海棠苑,酒菜已备,杜鹃抱着闻声,立于门口,候着文竹,文竹备感温馨。一时无语,四目深情对望,文竹接过了闻声。
“大哥,来啦,今晚可喝两杯?”小云直言。
“今日公务缠身,日后定与小云一醉方休。”文竹打招呼道。
“公务缠身?”
小云一脸坏笑,撤酒上饭,给杜鹃白了一眼,方止住笑声。
闻声虽然乖巧,小手却抓个不停,碰到什么就抓什么。文竹喝个汤,眼镜给他抓走了,直接往嘴里塞。夺他的东西,他小手有劲,还不依。杜鹃怕他哭闹,便又抱了过去。
带个娃真不易,文竹内心又多了一层内疚感。
入夜,一番暴风雨般的洗礼后,杜鹃像小鸟般依偎在文竹怀里。文竹紧紧抱着她,耳语道:“鹃,为何对我如此好?”
“还不足够好!”
“你想留下我?”
“我想要个家!”
“闻声名字虽好,但太直白了,明眼人一看就知。”
“哥,你理解错了。不是你我生的意思?”杜鹃违心道。
文竹一惊,问道:“何意?”
“横笛闻声不见人。”杜鹃幽怨地说道。
文竹知道下句应是“红旗直上天山雪”,本意是积极向上,振奋人心的,从杜鹃口中出来却无比凄凉。
“好个不见人!”
文竹把杜鹃的脸扳了出来,全是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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