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月后,千寻的生活终于起了波澜。那天她正在午睡,听到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看到一脸着急的林叔。
“林叔,到底怎么了?”千寻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发生。
“孙少奶奶,老爷他病倒,孙少爷已经把他转到台北的大医院来了,你现在赶快跟我过去看他吧。”林叔紧急兮兮地说。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去换衣服,你等我,我马上出来。”千寻残存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
当她和林叔走进病房的时候,林洪正吸着氧气瓶,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爷爷,爷爷……”千寻悲痛地喊出声来。
千寻记得,她结婚的几天后,林浩天根本没有回家,陪伴她度过独守空房孤单岁月的是林家的长辈,其中,千寻与林洪最投缘。昔日那个在自己面前耍宝逗笑自己的老人如今却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的心里非常难过。
病房里到处弥漫着严肃,寂静,悲伤的气氛。千寻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移到林洪的病床旁边,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去抚摸林洪那双长满皱纹,无比沧桑的手,黯然地流下伤心的泪水。
“千寻。”婆婆朱雪英走上前搂紧千寻的肩膀,示意她别太难过了。
“妈妈,爷爷这是怎么了?”千寻颤抖地问朱雪英。
“心脏病急性发作。”朱雪英轻轻地擦着眼角的眼泪。
千寻透过朱雪英的肩膀,看见静静站在窗前的林浩天,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直沉默不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也别太难过了,爸一定会没事的。”千寻的公公林国辉走上前来,安慰朱雪英。
“爸爸。”千寻问林国辉问好。
“千寻。你也别太担心了,爷爷他一定会没事的。”林国辉安慰着千寻。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浩天,突然走出了病房。
在这种气氛下,除了千寻,没有人会注意他。
他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千寻感到非常失落。她陪同公公婆婆一直在病房里等待林洪醒过来。一整个下午,整个病房的人都眉头紧锁,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在病房里转来转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林洪终于醒过来。千寻是第一个发现她醒过来的人,她激动地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喊着他:“爷爷。”
病房里的其他人,瞬间从忧郁的残梦中惊醒过来,紧张地观察着林洪的反应。
“千寻。”林洪露出开心的笑容,自从上次离开台北后,他一直很挂念千寻这个孩子。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要不要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千寻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突然逗笑了林洪。
“好多了。”林洪微笑地看着千寻。
“爷爷你饿了吗?”千寻终于想起最关键的问题。
“你不说还好,一说起我还真的饿了。”
“老爷,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回去准备。”林叔很激动。
能够感受到饿,是好事。
“爷爷,你想吃什么?”千寻轻声地问林洪。
“林叔,为我准备一些清淡的粥吧。”林洪轻轻地对林叔说。
“好,我这就是回去。”林叔说完,迅速地消失在病房里。
“爷爷。”千寻开心地朝林洪笑。
“千寻,浩天没欺负你吧?”他那个孙子一结婚就把新娘子丢下,林洪猜想,他的孙子一定会负了千寻这么好的女孩。
“没有,我们相处得很好。”
“你的肚子有动静了吗?”林洪笑着对千寻说。如果浩天和千寻有孩子,说不定能收敛浩天的风流习性,专心从家。
“什么?”千寻害羞得涨红了脸。
“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小曾孙?”
“爷爷……”千寻害羞得转过脸去。
“这种问题迟早都要面对的。来,告诉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
他们每次同房的时候,林浩天一定戴那个,就算她想要,也要不了啊。
“这个,你要问浩天。”
“对了,浩天那小子呢?”林洪终于想起很久不见的孙子。
“他离开了很久了。”林国辉突然插话进来,语气尽是对林浩天的不满。这个小子,爷爷病了,也不来看看,总是拿工作当借口逃避对长辈的关心。
“爷爷,其实浩天他是很关心你的。”千寻安慰着林洪。
“你就别替那小子说好话了,他那冷漠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
“爷爷,人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血浓于水,这就是天性。”千寻柔声劝告。
“看见你这么袒护他,我感到很高兴。”
“爷爷,我没有……”千寻匆匆掩饰。
“爷爷最想看到的是你们夫妻和和睦睦的。”
千寻看着林洪对晚辈关爱的慈详眼神,突然陷入了沉默。
千寻一直在等林浩天回家,她希望他至少看在父母的份上,回家看看。但是直到天亮,千寻也没有等到他。
第二天一大早,千寻陪同公公婆婆一起去医院照顾林洪。
一个星期后,林洪终于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这一个星期来,林浩天只来看过一次林洪,但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他便频频看表,表示要走。他走出病房的时候,千寻伤心地追出去,从背后唤他的名字:“浩天。”
林浩天转过身,看着她那失望,忧郁的眼神,停住了脚步。
“浩天,爷爷生病了,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吗?”她面对他,眼里尽是心疼。
“有那么多人照顾着他,他不会有事。”林浩天用“他”来代替爷爷,想必他和家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爷爷的嘴里虽然经常骂你,但那都是为了掩饰他希望你来看他的真心,”千寻勇敢地抓起他的大手,真挚地,诚恳地面对他。“人老了以后,时常会因为担心生命突然中止而感到寂寞,所以他们希望晚辈多关心关心他们,就如同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寂寞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一样。浩天,能不能请你留下来,哪怕是几分钟,爷爷他看到了也会很开心的。”
林浩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色非常深沉。
“你在干涉我?”几秒钟后,林浩天又恢复他那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表情。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爷爷他真的很想念你,我希望你留下来只是想替他完成他的一个小小心愿罢了。”
“你不应该多管闲事。”林浩天无情地丢下话,转身离开。
千寻的心,十分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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