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出来,今晚可就要去家访了。”邹恒的目光并不只盯着一个地方。
桑晚有些拿不准来人到底是谁,不过既然说到家访,想来是他的学生,提起的心脏,慢慢放回原处,都怪在她来之前,罗雅给她普及过了头,有的没的,一股脑全说了,不过这山里还确实是真的没信号,一直握着手机的桑晚,因为掌心的手汗而将它又放进了口袋里,中午十二点一刻了,时间还真是过的不一般的快。
“邹老师,我只是顺路,见到漂亮姐姐不自觉的就......”麻花辫随着稚嫩的声音,在绿色的涛浪中前后摆动着,衬的那双明亮的眼睛,美好而狡黠。
茂密的枝叶,因为常年无人修剪而团成郁郁葱葱的绿色圆球,上空的热浪在经过这些枝叶的过滤后,吹在冒出热汗的肌肤上,瞬间清凉一片,甚至让桑晚还觉得有点冷,但又因这清脆声音包裹下的甜言蜜语,暖的笑了又笑,看的身旁的邹恒,一时,在没有言语。
“邹老师快看,那不是村长家的牛车吗?”那麻花辫随着又蹦又跳的脚步,跃动的更加勤快,径直奔向邹恒,乐呵呵的拉住他的胳膊,指给还在发呆的他看。
“牛车?”桑晚震惊的向二妞指的那个方向看去。
“是啊,村长是我们林家村最厉害的人,旁人每次到大忙的时候,都要去村长家借牛车,每次要给村长五块钱,所以村长家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
“正好可以搭个顺风车,省些力气,顺便也好陪你到周遭转转,多了解点,丰富一下你的采访报告。”邹恒提着行李箱,对着前方招招手。
于是,桑晚坐上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牛车,浆泥簇拥下的车木板,在颠簸的路上,停停走走,看得出来,前面的黄牛拉的很吃力,但终究还是怕她前方那位头发花白老人手中的鞭子,不得不喘着厚重的粗气,深一蹄,浅一蹄的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行进,只是木板搭成的简便交通工具还是太过简陋了,从车轮里,飞出来的泥浆水,透过木板的缝隙,很快就将桑晚干净的衣服,染上一片黑黝黝,绿乎乎的泥草浆渍。
桑晚并不是很在意身上衣服是否洁净,此时的她,完全被身边咯咯的纯净笑声所吸引,那是远离所有忧愁与困顿,化于青山绿水中的直白,愿是一棵草,愿是一朵花,愿是山间一束光的自由,不需追逐,不需忍耐,甚至不需为求而不得的东西而苦楚,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笑容,只因喜欢上一个人,它就忽然间消失了,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是应该如此。
邹恒看着身旁,突然频频发呆的桑晚,眉间也跟着纠结在一处,他知道她在想谁,也唯有那个男人,能让她露出这般忧伤的神态,可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那次方家主母邀约的时候,他听到了很多不该听到的话,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是......邹恒目光温柔的将桑晚细密的圈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她不该被卷入那个人的战争中,她是那么的宝贵,该是收藏起来,精心的去呵护才是。
邹恒将桑晚起先拿着的那个苹果,用水洗了洗,在二妞与村长惊诧的注视下,递给了桑晚,桑晚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多想,急忙收拾好情绪,坦然的又将苹果送给二妞。
二妞扭捏了半晌也不伸手去接,因为她明白那苹果的珍贵性,最后还是由邹恒给她们俩掰成两瓣,才终结了这场,你推我嚷的让苹果画面。
二妞和桑晚吃的很开心,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影响着桑晚,所以,她只觉得这个苹果,是她吃的最甜的一个苹果了,而二妞则是因为苹果上残留的水以及它自身带着的水份而开心,不过二妞也只是咬了两小口,便不再继续吃了。
桑晚虽然好奇,但是并没有主动的去问原因,主要是她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话题上,从而导致现在这个动不动就会回头瞪她的村长,将她赶出这个村落。
“晚晚?还有其他同事会过来吗?”桑晚被这亲密的称呼弄的上下不得,但是对方看起来却一点都没有在意,刚才的称呼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表情淡淡的看向不远处,参差不齐的村落。
桑晚心底有些自嘲,做什么这称呼就不能让其他人叫?名字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称呼的吗?早过了该矫情的年纪了,是时候放下这一切无关紧要的外在东西了,否则她的生活永远不会上前。
邹恒颇紧张的,借着身前的行李箱,遮挡住自己攥紧的手掌,以及绷直僵硬的后背,忐忑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往前方看去,即使自己的眼睛里,什么都装不进去。
当然这些桑晚,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毕竟邹恒伪装的就连自己差点都被骗了。
“没了,我们公司就派我一个人来,为期大概是一个星期左右,具体还要看我的报告,要是主编满意了,就能回去了吧,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环城?”桑晚蜷缩在车板外的脚,由于牛车颠簸的厉害,已经开始发麻了。
“脚麻了?”邹恒扯过身下的凳子,递给二妞。
本来上车之前,三个人就在为这个凳子的归属起过争议,最终因为二胜一,邹恒迫不得已才坐了上去,如今的他,肯定是不会再接着坐下去了。
二妞当然不愿意让他们的老师坐在车板上,而自己却坐在凳子上,再加上刚才,桑晚问她喜欢的邹老师,什么时候离开他们,这就更让她不安了,在她的想法里,邹恒是要一直陪他们长大的。
“听老师的话,能长的既高又漂亮。”作为她的老师,邹恒清楚孩子们心底的想法,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此话一出,就成功的让坐立不安的二妞,乖乖的坐下。
“还有多久能到?”刺心的麻痛感,一阵一阵的自脚往心头袭来,让桑晚很不舒服。
“快了。”邹恒安慰着桑晚,随后又轻轻的将桑晚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固定住,避免它直接接触,上下颠簸着的坚硬木板,减少震动带来的刺激。
没有一丁点防备的桑晚,被抓个正着,耳朵嗡的一下,开始爆鸣,润白色的肌肤也瞬间浮上浅浅的胭脂色,且越来越深。
她想要将自己的腿给缩回来,可是,邹恒显然没有放手的那方面意思,而她的动作也不能太大,前面的村长离他们很近,旁边还有他的学生,最后,桑晚只能默认邹恒的好意。
“谢谢。”直到她说这一声谢谢,邹恒提着的心脏,才安稳的落下,虽然他仍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多少有点心虚。
A市,湾岛小区内,姜迟在没有开灯的书房里,听着朱强的汇报,黑色的软沙发椅,高高低低的带着修长的指尖起起落落,忽尖忽沉的哒哒敲击声,在这儿不算明亮的书房内回荡着,他面上的表情很轻,几乎连呼吸带起来的面部肌肤的震动,都被压抑的丝毫不现。
“她开心就好……”黄梨木雕刻而成的古朴书桌上,井井有条的陈列着各色信纸,清新的颜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写信的人,一定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他喜爱的姑娘。
每一封都被按照日期,装进真空相册中,每一分封的底下他都给她画上了两只兔子,除了前面几张的兔子线条比较笨拙外,剩下信纸上的兔子或圆或胖,或白或黑,嘴里叼着东西,或者没有叼东西,总之他们都会成双成对的出现,并且总会有个或近或远的漂亮小窝。
说完这句话的姜迟,手机自动关机了,大概是昨晚听金阳的汇报,太耗电了,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似的,转头看向相册,也不知信件上的人,跟他说了些什么,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上斜的弧度,流畅,圆润,眼底的怀念与向往,在那刹那间达到顶峰,欢快的敲击声,咚咚作响。
这样的愉悦与放松,本以为会持续好一会儿,只可惜,他倏然的停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戛然而止的声音,似乎还在回响的书房内挣扎,慢慢消散的余韵,又在墙壁上突然响起的电视声中淹没。
稍长的前发,由于姜迟头部动作的前倾,遮住了亮暗不明的右眼,所以现在只能看清,室内唯一的光源,映衬下的闪闪烁烁的左眼,此时正在注视着什么。
墙壁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位走路有些不稳的背影,单从后面来看,挺拔的身姿让他从众多前来酒店的人中,脱颖而出,暗夜替其染色般的黑发与洁白干净的白色衬衫,遥相呼应,俊朗深刻的侧颜,在酒色与大堂灯光的熏染下,微红。
他好像在和前台说话,习惯性的在话的末尾处,敲那么一两下,看到这儿的姜迟下意识的收回书桌上的指尖。
他好像拿到了房卡,逐渐凌乱的步伐,因为醉酒而东摇西晃,可能是频率太快,身体的平衡终究是跟不上了,就在他要跌倒的时候,一个拥有窈窕的身姿的女人,快步走上前扶住了他,只一眼,姜迟就将金阳寄过来的录像给关了。
时间,空气仿佛在录像关掉的那一秒沉淀,姜迟就像岁月里停止不动的风化石,伫坐在软皮沙发椅子上,本以为他会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谁曾想,在他指尖落桌之时,书房里立刻传来,乒乒乓乓东西坠地的声音,随后更是狂风过境般的风卷残云,也不知道这绝望的声音,响了多久才慢慢消停,总之大概,是在姜迟想要把自己的胃吐出来时,他就耗尽了其它毁灭,发泄性的力气,空留自我厌恶的疲乏无力了吧。
身在林家村的朱强,诧异的看着突然被挂掉的电话,一时摸不准他家上校在想什么,侧着头看了看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停顿半晌后,眯着细长的眼睛,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绿荫,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金色的光晕,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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