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学油画的,现在许久不练,已经退步很多了。要是我的老师看到我画成这样,肯定要狠狠地把我骂一顿。”安南画完了最后一笔,手里拿着粉笔倒退了两步,仰头望着自己刚画的黑板画,背对着钉钉说道。
钉钉看不见他的表情,朝着他走了几步,认真地看了一遍这张插画,语气坚定道:“反正在我这种门外汉看来,你画的已经很厉害了。就算给我一张《小王子》的原图让我临摹,我想我也画不成你这样好。”
“术业有专攻,你肯定在某一方面比我强。”安南不以为然道。
随后安南作出了一个投篮的动作,手里的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后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不过《小王子》的插图这么多,我建议还是换一张,小孩子的世界里不应该有悲伤。”看着将要离开的小王子,钉钉有些感慨,认真建议道。
“就因为他们的世界很简单,所以跟你看到的一定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张好看的黑板画而已。”安南转过头看着钉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洒脱,刚才那个悲伤的剪影,好像只是钉钉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是学画画的,钉钉看着安南的时候,竟觉得有几分谈子格的感觉,可某些时候又觉得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喂,回魂啦!”见钉钉盯着自己发愣,安南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提醒她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要误会了。”
这样直勾勾的打量别人,是极其不礼貌的事情,要是以前被人这样说,钉钉一定觉得很尴尬,可换做对象是安南,她倒脸皮厚起来了。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天,可或许因为皆是天涯沦落人,又或许因为安南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钉钉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误会什么?”钉钉故意反问。
安南绷着张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然是误会你喜欢我,你还不知道黄叔和黄婶正暗地里琢磨着怎么撮合我们呢?看这样子,你已经被我器宇不凡的外表迷倒了,他们简直是多此一举。”
“器宇不凡就长你这样?你还真是欺负我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啊?”钉钉憋着笑,指指安南尚算清秀的脸,揶揄道。
不管是林子枫,还是谈子格,都要比安南长得好看的多。
“好看的男人靠不住,我这样靠得住的才算是人间极品。”安南挑眉,神情颇为自恋,随后又话锋一转,对着钉钉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刚才小凡跟我说她家地里的青菜长得可好了,她妈妈喊我们去摘呢。刚好昨天黄叔送来的豆角也吃完了,今天可以换点新鲜的。”
小凡是这十二个孩子里最年长的女孩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过几天新学期开学就要去隔壁县上初中。
但是因为她很喜欢安南,所以暑假的时候还一直留在这里上课,顺便帮忙带一下其他孩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凡的爸爸一直在外地打工,妈妈留在家里照顾她和年迈的奶奶,所以小凡从小就很懂事。
钉钉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很瘦弱的孩子,皮肤有点黑,但是从眼睛里看得出很早慧。平时也很乖巧听话,所以钉钉也很喜欢她。
一听说可以不再吃豆角了,钉钉忙点头答应道:“好啊,我都已经吃了好几顿炒豆角了,是有点腻了。”
看到钉钉一听到青菜两眼发光的样子,安南忍不住发笑,他实在难以把她跟几天前穿着奢华的那个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两人锁了教室之后一起去了小凡家,小凡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安南和钉钉来了,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道:“小安老师,小林老师,你们来啦。我还以为小凡这孩子忘性大,没把你们叫来摘菜呢。”
“她一早就跟我说了,只是刚好还有点事情,就过来晚了。”安南解释道。
“小安老师,小林老师!”这时候屋子里的小凡看到两人来了,忙兴奋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我这衣服还没洗完,菜园子就在屋子后面,让小凡带你们去摘。多摘一点,反正都是自家吃的,不准备卖了,待会让小凡帮你们一块送回去。”小凡的母亲一辈子没出过大山,所以对读书人特别的尊敬。
“嫂子你太客气了。”钉钉不好意思道。
“这算什么客气,菜种了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小凡,快点带你老师去。”小凡母亲拍了拍小凡,让她带着两人去摘菜。
小凡家的菜园子就在她家后面,出了门拐了个弯就到了。
山里早晚温差大,太阳刚落了一半,天气就没那么热了。看着那绿油油的一片,让人心里格外舒服。
说是只摘青菜,但是小凡把番茄,苋菜,豇豆……熟了的都给摘了一些。
钉钉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在土里的菜,不免觉得新奇,也想亲手摘一些。
刚蹲下摘了一会,就感觉到脸上有汗流下来痒痒的,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听见蹲在她对面的安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让安南觉得这么好笑,钉钉两手拿着菜,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
安南笑着指了指她的脸,钉钉不解,放下一手的青菜又用手擦了擦。
还是小凡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钉钉道:“小林老师,你的脸上沾了土。”
终于知道安南为什么发笑了,原来是在嘲笑自己,钉钉忍不住瞪他,不悦道:“你还笑!”
“谁叫你这么笨的。”安南嘴里虽然还在嘲笑钉钉,但是人已经站起来,拿了点水弄湿了自己的衣角,蹲在钉钉面前给她擦脸:“现在没纸巾,大小姐你最好将就一下。”
除了林子枫和谈子格,对于其他男性的接触,钉钉都是有些排斥的。所以当安南扯着衣角想给她擦脸的时候,钉钉的头下意识地向后。
感觉到了钉钉的闪躲,安南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按住她的头,硬是用衣服把她的脸擦干了,嘴里还开玩笑道:“别被我的汗臭熏晕了……”
隔得这么远,钉钉根本闻不见他身上的味道。
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尴尬,钉钉心怀感激,也就不那么矫情了。
“是挺臭的!”钉钉也开了句玩笑。
摘了半个小时,三个人足足摘了三篮子的菜。
安南拿了两蓝,本来剩下的一篮钉钉想自己拿的,但是小凡一定不肯,说要帮他们送回去。
钉钉拗不过她,就让她帮着一起拿回家了。
等回到住的地方,已经快六点了。
钉钉留小凡一起吃饭,小凡刚好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就愉快地答应了。
洗好了菜,小凡看着安南走向了灶台,不由疑惑道:“小林老师,你不做饭吗?在我家,都是女人做饭的。”
不管再早慧,毕竟还是小孩子,生活的环境又单纯,所以想到什么立刻就问了出来。
说到做饭,钉钉‘呵呵’的干笑两声,摸摸小凡的头道:“你小安老师喜欢做饭,我们不能剥夺他的爱好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小凡恍然大悟,扭头对安南喊道:“小安老师,原来你这么喜欢做饭。”
听到钉钉在跟小凡胡扯,灶台前的安南意味深长地看了钉钉一眼,别有深意道:“是呀,我可喜欢做饭了。”
其实刚到这里的前两天,钉钉也想帮着安南做饭的,毕竟从前她也算得上是入得厨房的女人。但是这边的炊具跟城里的实在太不一样了,钉钉连生火都不会,还容易炒焦菜,失败了两次之后,安南就放弃让她做饭的念头。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跟重要的缘故,那就是因为安南的厨艺实在太强,钉钉分分钟被比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就出锅了。
因为没有餐厅,所以钉钉和安南都会搬一张小桌子到屋子前的空地吃饭。
钉钉给小凡盛了一碗饭,递给她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一点,身体好了,才能继续用功读书。”
“你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像老师了。就是头发太短了,看着没有书生气。”见钉钉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安南吃了口菜说道。
“我本来就是老师,头发再短也是。”钉钉说得理所当然。
两人斗得正开心,一旁的小凡却放下了手里的饭碗,低着头不高兴道:“可是我过几天就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那里离我们这得走七八个小时,我应该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但是我不想离开你们。”
看得出来小凡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要独自离家求学,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不太容易。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钉钉给小凡夹了一筷子菜,安慰她道:“七八个小时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等你放假了,还是可以回来看我们的啊。再说了,你长大了,该去外面的世界看一下。”
“小林老师,外面的世界很好吗?我只在书上读过,但是从来都不知道外面长什么样?那里的人,都跟你和小安老师一样好吗?”小凡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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