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顶中学的方胖子报考了副科级旅游局副局长的职位,而西野则根据自己的专业特长报考了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两人不存在竞争,因而偶尔在一起商讨公需科目的出题方向和热点问题。
学校的其他老师因为第一学历的限制不能报考,大部分在课余去附近的池老师、杰克老师家里玩玩麻将或者字牌,打发时间,输赢数目也不是很大,牌资大多在一万以下。
西野可不想就此沉沦,极少参与这些"非法活动",主要是副科考试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书都来不及呢!
"副部长,看什么书呢,去池老师家里玩几局麻将吗?"罗援爱闲着没事,敲开了西野的房门。
“罗主席,考试结果没有出来前,不能这么叫,一旦没有考上,别人会笑掉大牙的。”能不能考上副科,西野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很快就是副部长了,教授。"罗援爱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
"这副科级公务员考试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哦不,应该是九十九死一生。我去报考,也是送200元报考费而已。"
"你家祖坟冒青烟,保佑你考得上的。"罗援爱一边磕着瓜子,手指在椅子上不停地敲打,"你看方胖子,不是天天在牌桌上考副局长吗?"
"他大哥在市委办做秘书,早就得到了招考信息,比我准备充分多了,自然是胸有成竹。"
"我有种预感,你们两个中必有一个可以考中。"
"此话怎讲?"
"宝顶中学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前两年都考了好几个研究生呢。乡干部也有人考上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人成功了,并不能说明我就会成功,成功之路是不能复制的。"西野合上书本,"打麻将恕不奉陪。"
"教授,看个毛的书,我听说这个考试都是碰运气的,不如去摸几把十三幺。"牛英嚼着槟榔进来了, "三缺一啊,池老师打了几次电话过来了。"
"牛哥,要去你们去,我不想浪费时间在牌桌上面。"西野直接拒绝了。
"唉,娱乐娱乐。"罗援爱将西野的书本统统收好了。
看来,西野是不可能继续看书了。如果不去也太不给面子,只好将就下了:"我给你们凑一桌,有人替补我就撤退!"
在罗援爱、牛英的推推搡搡下,三个散步出了校门。一头黄牛横在路中间,站着不动。无论他们怎么吆喝,黄牛都没有挪到一步。罗援爱在路旁折了一根树枝,驱赶黄牛。没有想到,受惊的黄牛突然间奔跑了起来,往前冲去。
转过了一道弯,古聚吉老师骑着一台银钢摩托车过来了,见牛朝他的眼前直奔而来,顿时慌了神,左右摇摆,也不知道踩刹车,反而加大油门,对着黄牛撞了过去。
"你这头死牛,还不快闪开——"眼看就要撞上黄牛了,古聚吉意识到了危险,紧急刹车,车熄火了,总算将车停了下来,幸好是在平路上,要不真的会车翻人仰。
黄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伫立在车子前头仰头对着古聚吉"哞哞哞"叫了数声,才慢悠悠从车旁边走了过去。古聚吉重新启动了摩托车,冷不防黄牛转身,犄角对着车的尾箱撞了几下,毫无防备的古聚吉连人带车侧翻在地,爬也爬不起来。那头牛竟然在车边撒了一泡尿,而后得意地叫了两声,扬起蹄子飞快地跑了,身后尘土飞扬。
"古仔惹牯子,牯子怼古仔——"罗援爱大笑,顺口溜了一句。
"我怼死你,还不来快来扶我起来!"古聚吉气得吐血。
牛英几个才小跑过去,把古聚吉的银钢150扶了起来:"你的两只角毛用怼不过牯子,嘿嘿嘿……"
"牛阴,我日!"古聚吉满脸通红,喷出满口酒气。
"古仔,又喝高了啊!见牛也不知道停下来,还和你兄弟牯子较劲。"罗援爱故意气古聚吉。
"你个脏头,泄出来的都是粪!粪哥脏头——"古聚吉借着酒劲,回了罗援爱两句,于是"*龙太郎"罗援爱又有了一个新的绰号。
"古仔,去池老倌家里喝两杯油茶醒醒酒。"西野想拉古聚吉去给自己垫背。
"要得——"古聚吉打牌不要命,每次都是输,绰号斡罗斯风格"输德布伊洛忽"。
到了池老师家里,他老婆正搞了一大桌的菜:"老师们,池老倌知道你们要过来玩,特意吩咐我准备准备,坐下来陪池老倌喝几盅哦。"
"嫂子太客气了,我们都吃过饭了。"一向好酒贪杯的罗援爱合作、古聚吉连忙罢手道。
"嗳,别啰里啰嗦了,快坐下——"池老师一边说一边倒好了酒。
"多不好意思啊,老是来麻烦您池老倌。"牛英继续客气巴巴的。
"食堂的伙食不好。"池老师给每个人分发了碗筷,"再说我有事儿都是各位给我代课,这酒是必须滴!"
"池老师,我胃有点不舒服,不能喝酒。"西野想临阵脱逃。
"你个大忽悠,一口一茶杯,可以连干十茶杯的酒量,胃亏酒吧!"池老师自然不会放过西野。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给师父一个面子,教授。"古聚吉第一个端起了酒杯,将酒一口吞了下去,"席上无空杯。"
"真的不行……"西野害怕喝药酒,闻到那淫羊藿的气味胃不自然地翻江倒海。
"那就先干了这杯药酒,再换白酒。可好?教授。"池老师做了让步。
"恭敬不如从命,池老师发话了,不喝不行了。"西野坐了下来,闭着眼睛喝光了药酒。
大家围坐在一块,你来我去,前前后后喝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杯盘狼藉,池老师的婆娘收拾东西残局:"你们慢慢玩,我去电站上班了。"
"嫂子慢走啊——"古聚吉踉跄着起身打拱手,撞在了桌子边上。
"牯子,坐下。"牛英拉着古聚吉的手。
"牛阴,我不坐。站着舒服点。"古聚吉撩开了牛英。
池老师揭开了桌板,倒上了麻将:"开工大吉——"
"嘻唰,嘻唰……"大伙使劲搓着麻将牌,不出两分钟四段三层"长城"筑好了。
"哎嘿,你们动作够快的!"方胖子、刘晓凤两个进来了。
"小鸡同志,你来打麻将,我和古聚吉去打字牌。"牛英将位置让给了刘晓凤。
"牛阴,我乃晓凤,不是小鸡。"刘晓凤说。
"你自己说的,凤也是鸡,鸡也是凤,刘晓凤,刘小鸡。哈哈——"方胖子咧嘴笑了。
"胖子胖,打麻将,输了钱不认账!"刘晓凤掷了一下色子。
"死鸡嘴,我不不打麻将总不输了。"方胖子从麻将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副字牌去了堂屋,微醉的牛英、古聚吉也跟着去了。
麻将桌上刘晓凤、池老师、罗援爱平方秋色,对对碰、清一色、小七对三人轮流坐庄,西野杠都没有开一条,身上的几百元零钱输得所剩无几。
"娘希匹,邪门了,一把都没有和。捶一捶!"西野点了一支烟,起手就是单调南风,心里乐滋滋的,寻思道,"这把牌再不和就不来了。"
西野才摸了三圈,南风到手了:"小七对——"
"我没有零钱。"
"我也没有……"
“先欠一把。”
见其他三家不给现钱,西野气得吹胡子瞪眼:“行行行,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稍等一会。”身上的十余张百元大钞也留在了抽屉。
出了走廊,西野往堂屋一望,空无一人。西野纳闷:“字牌场子什么时候撤了?”
西野在厕所里呆了不到三分钟,等他回来的时候,麻将桌的房间已经锁门了,三个玩家早已做鸟兽散了。
“池老师,给我开门。我还有1000多块现钱没有拿的呢——”西野敲了敲房门。
“我没有钥匙,你明天来拿吧……”池老师在屋内应道,没有开门。
“不会吧——”
"真的没有!"
明明知道池老师有鬼,西野也没有办法,悻悻离开了池老师的家,一夜无法入睡,那可是两个月的工资啊!
第二天六点多,西野脸都没有洗,直接去了池老师家里,麻将房门打开了。
西野走到昨晚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池老师,我的钱谁拿了?"
"不知道啊!"池老师一边刷牙一边回答,"我没有拿。要不你问问罗援爱和刘晓凤?"
"不必了,大不了给别人白上了两个月的班。我走了——"
"吃了早饭再去学校吧。"
"多谢啦,我吃不下。"西野头也不回地回了宝顶中学。
西野狠狠踢飞了一块石头:"我艹,合伙欺负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子再也不会碰麻将了,一定要逃离宝顶中学。"
"叮咚……"突然,西野的手机响了,是何晏,他正在憋屈的慌,接了电话:"大清早,打什么电话啊?"
"亲爱的,我这几天胃老是疼,吃不下东西……"
"吃不下就别吃啊,自己去医院检查。"
"你怎么说话的哎,我可是你老婆。"
"哼,还老婆呢?有病了就想起我来了是不?没有病的时候,你当我是什么?"
"我不是一直在改吗?很多生意上的饭局我都辞了,呆在家里养花了。你都半个月没有回来了……"
"回来有用吗?还不是各睡各的床。"
"是你不愿意亲热,和我打冷战,怪不得我。"
"冷战?一想到你和那猥琐的刀一统一块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兴趣。"
"刀局长他……"
"他什么?说呀!二奶何晏!"
"我是清白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蹉。你听谁说的,我是刀一统的情妇?"
"没有必要告诉你。你那么多的钱从哪里来的?卫生间的那包*是怎么回事?"
"商业秘密……无可奉告。"
"大清早的,你别嚷嚷不行?周六姨妈的儿子结婚,你回来,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电话里不说算了,要上早自习了!"西野不知不觉走到了宝顶中学的校门口,气呼呼的。
"何晏,和你结婚几个月了,我找不到家的感觉。周红缨给了我一个家,而今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西野沮丧依靠在一棵树上,念念有词。
"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却没有工作。他乡容纳不下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一个叫家的地方找不到养家糊口的路。
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地方却安不了家,从此便有了漂泊,有了远方,有了乡愁,有了无穷无尽的牵挂。"
何晏、周红缨,谁更懂自己?谁才是一生的牵挂?西野无法给出答案。
日光散在林间小道上,山间的山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欢快在树上跳来跳去,西野很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鸟儿,望着它们出了神。
"教授,你在干嘛呢?"矮矮胖胖、满脸雀斑的刘晓凤腆着个大肚子如母鸭子般走过来了。
"我在找昨晚掉了的1000多块钱呢?哦,你捡到没有啊?"西野不好直接说刘晓凤拿了他的钱,故意在地上四处看看。
"我可没有捡到你的钱,昨晚不会是你在池老师打牌喝醉了,上厕所时掉厕所了吧?"刘晓凤避开了西野的眼睛,不敢直视他。 西野根本就没有喝多少酒,自己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我和了那把牌你们都没有给钱,我没有输的那些钱都搁抽屉里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拿你钱。"
"只有你们三个在场,钱会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你怀疑我和他们串通一气,吞了你的钱?"
"有这种嫌疑。"
"凭什么污人清白?"
"刚才我到池老师家里去了一趟,他含糊其辞说不知道。轮到我和牌了,你们不但不给钱,集体撒尿,还一声不吭的溜了,这样坑我不太好吧?"
"输了钱,那是你牌技不行。掉了钱,那是你倒霉。谁叫你上厕所钱不带走,怨谁呢?"刘晓凤理屈词穷。
"行了,不用说了。1300元,当我交了学费。以后你们别再叫我搓麻将,我惹不起你们。"
"哎呦呦,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谁拉着你的手逼你到桌子上了输钱啊?"刘晓凤明明拿了一部分钱,这时肯定不会说自己是贼的。
"没有谁,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西野不想继续和刘晓凤斗嘴,大步向前走了。
"哎,教授……"刘晓凤还想和西野争辩。
当天上政治课时,一个学生提问:"老师,我们吃的用的穿的,好多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我们没有安全感,您可以给我们说说什么是诚信吗?"
西野想了想:"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
"有一次,傻子和骗子意外相遇,骗子说,如果我有能力,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傻子傻傻地相信了,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给了骗子,并真诚的说: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骗子又说,如果别人给我的东西比你给的还要好,我也会视而不见,我只会珍惜你的一切。
傻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了骗子,骗子说,除了这颗心,你还有更值钱的东西吗?
傻子摇摇头,骗子发现傻子已经一无所有,于是把傻子的心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不屑的说:你的一颗破心能值几个钱?
傻子蹲下去,哭着拾起破碎的心,才明白,骗子想要的只是物质,而不是他这颗滚烫的真诚的心,更何况,骗子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东西。"
学生们听完了故事,议论纷纷:"骗子真可恶,傻子也太老实了!"
"骗子不可怕,只要不贪小便宜就不会吃大亏。"
"带个测谎仪,不就可以认出骗子了!"……
等学生们讨论得差不多了,西野回到了讲台上:"同学们,一直以来我也以为知识改变命运,所以我拼命读书,好不容易弄了个大学毕业证。结果呢,一个月拿个几百元,不如一杀猪的,这读书有什么鸟用?我告诉你们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可以找个好工作,那都是谎言。很多时候,知识不值钱,文化人等于叫化子。如果你们不想像我这样没有出息,最好是走出大山,走得越远越好。"
西野一席话说完,整个教室都安静了,鸦雀无声,学生们已经听懂了老师是在正话反说。西野继续讲课,学生们听得非常认真,纪律很好,沙沙的笔尖声在书本上流动着……
多年以后,一个考上经贸大学的女生总裁回忆:"西野老师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他的那一堂课改变了我的命运,很多时候知识就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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