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侠,别打岔。”罗籲停了一下,又念叨起来,“十一长仓花街耍,十二双刀炮双良,十三太保李成孝,十四跌打王寿长,十五夜打丁州府。十六韩信反洛阳,十七亭兵救驾马,十八罗成去彩场,十九桃园三结义,二十八宿定阴阳……”
“罗公公,可以简单点吗?九熊快没有呼吸了。”赵湘兰问道。
“马上就好。”罗籲应声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旨,雪山娘娘下了降。六月六日下大雪,七月十五下浓霜,八月十五狂风起。一杆狂风放明光,一枝香烟来相请。”
“西大侠,带了香烟吗?”罗籲问道。
“带了。”西野从身上掏出一包“和天下”,递与罗籲。
“真是服了你了,我要的烧香用的香烟。”罗籲气得半死。
“将就将就吧,就让祖师爷也闻闻和天下好了。”西野点燃了三支烟,倒插在土里。
“不成——”
“心诚则灵,祖师爷不会降罪的。”
“也罢——湘兰姑娘,脱下王爷的衣服。”
“呃——”九熊的血肉和衣服黏在了一块,赵湘兰怎么也脱不了九熊的衣服,心急如火。
“雪山娘娘下冷露,安功复位大团圆,千叫千应、万叫万灵。千千师父,万万师祖。隔山喊隔山应,隔河请隔河灵……”罗籲猛喝了一口水,对着九熊的后背连喷了三下,如此重复了三遍。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倚在赵湘兰怀里的九熊没有任何反应。
西野上前一探鼻息,九熊早就没了呼吸:“罗公公,您误事啊。说了不要生搬硬套,现在可好,九熊说没就没了。”
“我怎么会料到他体质这么差。”罗籲一脸沮丧。
“九熊——你别吓我啊——”赵湘兰使劲地摇晃九熊,哭喊着。
“姑娘,别难过了。王爷已经走了。”罗籲安慰赵湘兰。
“我的九熊他没有死,没有死——”赵湘兰仍然搂着九熊不放手,只顾流泪。罗公公和西野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办。
突然林间一道金光乍现,彩蝶姑娘如天仙般飘落在地上:“湘兰妹妹,不要伤心。”
“彩蝶姐姐,快救救我的九熊吧。”赵湘兰可怜兮兮地望着彩蝶。
“九熊命硬,只要他的真身还在,就有救。”彩蝶安慰道。
“彩蝶姑娘,你怎么非要等王爷没气了才出现啊?”西野质问。
“方才我离开了琴弦,偷偷溜出去,玩了一会。”
“就知道贪玩,我都快急死了耶。”
“你急什么急,我这会不是来了吗?”
“他是我兄弟,咋能不急?”
“看我的——”彩蝶长袖一甩,无数的花瓣纷纷从天而降,严严实实盖住了九熊。而后吐出一颗红色的圆珠子,双手回绕在珠子周围,将一股股真气徐徐输入九熊的身体内。
不一会,九熊苍白的脸色有了红润,呼吸也有了,只是双目紧闭。赵湘兰脸上密布的阴云逐渐散去,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湘兰妹妹,我修为太浅,只能维持九熊十个时辰的生命,能不能复活,就看他的造化了。”大汗淋漓的彩蝶疲惫不堪。
“有劳彩蝶姐姐了。”赵湘兰起身叩头谢恩。
“妹妹切勿行此大礼,姐姐承受不起。”彩蝶扶起了湘兰。
“彩蝶姑娘,你无大碍吧?”西野问道。
“没事,我要睡觉了。”彩蝶说完,化作一只蝴蝶,又回到了西野的古琴布囊中去了。
“西大侠,现在我们要尽快找一家客栈歇息。”罗公公搀扶着九熊,对西野说道,“过来帮帮我,小心点。”
“好的——”西野上去架住了九熊。
“彩蝶姑娘,打搅你睡觉了,客栈离这儿还有多远?”西野问道。
“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你烦不烦,我在睡觉呢!”彩蝶说完又睡着了。
“那你继续睡吧——”
“记住了,不能走得太快。”彩蝶一下又醒了,“如果颠簸太厉害,九熊就会没有命的!”
“彩蝶姑娘,放心好了,有我在王爷,会安然无恙的。”罗籲、西野将九熊扶上了马背。
“湘兰姑娘,请——”西野将枣红马牵到了跟前。
“我不坐,我要看着九熊。”赵湘兰执意不肯上马去。
“还有几十里,你这么弱的身子骨,吃不消的。”罗籲坚持要赵湘兰上马去,赵湘兰才极不情愿地跨上了马背。
西野将驮着九熊的马和赵湘兰的马一前一后栓在了一块:“罗前辈,你走后面。”
“好咧——”罗籲爽声应道。
于是,几人缓缓走出了树林,往西北方向而去。一排长长的影子斜映在驿道上,赵湘兰不时叮嘱:“西大侠,走慢点——”
西野一个劲地点头:“是——”
罗籲在后面,将铁笔横在马背上,异常警惕地观察沿途的动静,随时准备击杀来犯之敌。
三匹骏马悠悠荡荡地沿着驿道走了两个多时辰,到了郧西的一个小镇上,夕阳已经落下,夜幕悄悄地降临。
镇上的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没有谁在意西野他们一行的到来。客栈、酒楼、商铺林立,罗公公一连问了十来家客栈,都说客人爆满,房间不够了。
直至小镇尽头最末一家的云河客栈,里面没有几个客人,冷冷清清。老板站在门口,见西野牵着马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客官,请进。我们这里的食宿一流,包你满意。”
“掌柜的,我要四间上房,可有?”西野问道。
“有的,有的。客官一定是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快请进。”掌柜的牵着马进了客栈的院子里。
忽然他一回头,发现了马背上昏迷不醒的九熊,有点后悔了:“客官,你这位兄弟恐怕不能到大堂里面去,会吓着我的客人。”
“掌柜的,这是我们王爷,他偶感风寒,有点不适而已。”罗公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塞到掌柜的手中,“请您行个方便,够了吗?”
掌柜的眼睛见到金锭,喜笑颜开:“够了,够了。小二,快给客官沏茶,要上等的。”
“好咧——”店小二应声出来,小步跑到了大堂,手里拎着一壶香喷喷的茶水。 西野和赵湘兰搀扶着九熊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店小二一一在碗中斟满了茶水:“客官,请慢用……”
罗公公安置好了马匹,一只脚刚进大堂的门槛,没有想到对面一直趴在桌边昏睡的九熊猛地一个“鲤鱼跃龙门”,桌子被掀翻在地,大喊一声:“你们有种就往我头上砍便是!”
坐在一旁的西野、赵湘兰大骇,吃惊不小,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
楼上的客人闻声都跑出了来,以为是发生了争斗呢!人们在七嘴八舌在议论纷纷:“都什么人啊,是不是个疯子啊?”
“掌柜的也真是的,这样的人也请进客栈。”
“还要不要让我们安心休息啊?”……
客栈一时半会儿闹哄哄的,观望的真不少呢。
“各位客官,我们家将军受了点伤,脑子有点毛病,请多多包涵。”罗公公作揖向店内的客人赔罪。
九熊使劲扭了几下头部,看样子是清醒过来了。他一听见罗公公说他脑子有病,指着罗公公怒吼:“你才有病,老不死的。”
罗公公摸摸自己的脸,问西野:“兄弟,我很老吗?我好像和王爷差不多的年纪吧?”
“嗯嗯嗯,差不多。”赵湘兰抢着说。
掌柜的带着伙计们也出来了,见九熊的面前一片狼藉,也不打紧:“将军,您诺个地方坐坐。”
“我是大明的王爷,不是将军。”九熊更正道。
“是是是。王爷请便,酒菜一会就好。”掌柜笑眯眯地说,尽管他不知道大明是何意。
而后,掌柜的对着吵吵闹闹的客人说:“诸位,这里没事,都散了吧。”很快客栈又寂静下来。
一会儿,酒菜上来了,摆了满满的一桌。九熊拿着筷子,一副王者归来的气派:“罗公公、西大侠,今儿本王我请客。大家尽管喝就是。”
“九熊,怎么不请我吃?”赵湘兰有点不高兴了。
“当家的,本王是你郎君,你自便。”九熊斜着眼,看着赵湘兰有点儿不好意思。
“掌柜的,出来——”
“哎,来了。王爷,何事?”掌柜的问道。
九熊嘴里嚼着肉块,指了指桌上的酒菜,嘟囔:“这多少钱?”
掌柜的回道:“罗公公已经给了。”
“这还差不多。罗公公,给我五两银子,到了咸阳,我再还你。”九熊一高兴要打赏店家。
罗公公拿出银子,九熊伸手就抓了过去,而后掷在桌面:“掌柜的,这是本王赏赐给你的。”
“多谢王爷,您如果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便是。”店家收好了银子。
“一边去吧,要的时候本王叫店小二就可以。”九熊头也不抬地就只顾倒酒了。
“九熊,你少喝点吧,身体要紧。”湘兰拉扯了几次九熊的衣服,他也没有察觉。
“王爷,你大病初愈,不宜暴饮暴食,少喝点为好。”罗公公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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