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林羽东立马把加宁叫到卧室,告诉她今天中午自己给任秋棠打电话的情况。听完后,加宁沉吟道:“挂了你的电话?这不像是妥协的态度啊。”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办法反驳,所以就把电话挂了。”林羽东说的是他最期待的一种状况。
加宁却没那么乐观,她不认为任秋棠会这么好说话,又不忍打击林羽东,只好说:“希望是这样吧。”
看到加宁还是皱着一张小脸,林羽东抬起双手把她的脸捧住,然后轻轻拍了拍,勾起嘴角说:“高兴点,都会过去的,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们还是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林羽东了,加宁不由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回敬似的捏了一下他的脸。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横在两人之间的所有误会隔阂如冰雪消融,了无痕迹。
这天晚上,林羽东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给一家人准备早餐。宁欣走出卧室看到正忙的林羽东,笑呵呵地说:“这才是我女婿嘛,前段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妈,您的意思是前段时间我这女婿做得很不合格喽!”
“做女婿合不合格都没关系,只要做老公合格就行了,是不是,宁宁?”宁欣说着还冲加宁挤了一下眼睛。
加宁失笑:“妈——”
“妈,您放心好了,做老公绝对合格!”林羽东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汤勺。
“那就好!”宁欣笑得合不拢嘴。
“加宁,叫小辕起床吧,爸起来了没?”
“还没呢,我去叫他,这老头子最近觉越来越多了……”宁欣念念叨叨地走进卧室里去。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早餐,宁欣和贺国祥去送林辕上学,加宁和林羽东各自开车去上班。
带着久违的好心情,加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没过多久,同事魏思洁走到加宁工位旁边,胳膊撑在隔断上笑笑地说:“加宁姐,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喜事吗?”
“没有啊,我哪有心情好啊?”加宁感到莫名其妙。
“一进门脸上就带着笑,我观察你半天了,嘴角一直往上翘,肯定有什么好事。”
加宁左手捂住半边脸颊,笑道:“没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好吧。”
“嗯,也许吧。”魏思洁明显不相信,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快去工作啦,别偷懒!”
“是——贺大律师!”魏思洁笑嘻嘻地走开了。
加宁托着腮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也许是被林羽东的好心情感染了,才会这样莫名的高兴。这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加宁这样想着又低头开始工作,刚要投入进去,手机又响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徐淑媛。
加宁有点心慌,她知道徐淑媛找她肯定是说那件事,只是不知道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加宁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妈。”
“加宁啊……”
徐淑媛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哽咽,加宁暗道一声不妙,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怎么了,妈?”
“昨天晚上,秋棠的爸妈找过来了,他们知道秋棠怀孕的事了,劝她把孩子打掉,可是秋棠她说……谁要敢动她的孩子,那就是一尸两命……”
听到这里,加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意识到自己跟林羽东的夫妻缘分已尽,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电话那头徐淑媛还在絮絮地说着:“秋棠的父母没办法,就找了过来……”
后面说了什么,加宁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一阵晕眩,手机差点摔到地上。加宁走到墙边,靠着墙蹲了下去,脸埋进膝盖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淑媛已经挂断了电话,加宁忙找到林羽东的号码打了过去,那边正在通话中。
加宁仍在原地蹲着,过了一会儿,林羽东把电话打了过来。
“爸给我打电话了……”
“妈给我打电话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也同时明白了对方已经知道这件事。
“羽东,怎么办?”
“我不知道,加宁,任秋棠是不是要逼得我跳楼才甘心?”林羽东听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电话这边的加宁看不到他因为愤怒一拳一拳打到墙上而红肿流血的手。
加宁连忙劝道:“羽东,千万别做傻事,你还有父母,还有姐姐姐夫,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好吗?”
“可是我这样,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都会好起来的,羽东,最糟糕也就这样了,我们就照着该走的路走下去,看看会是个什么结果,好不好?”
“我只不过是想跟心爱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为什么就这么难?”
电话里传来林羽东压制不住的哭声,加宁的眼泪也流了一脸。
“羽东,请几天假吧,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你现在情绪激动,别开车了,我一会儿过去接你,你等着我啊!”
加宁挂掉电话,匆匆跑回办公室跟孙正仪请假。看着脸上的妆被哭得乱七八糟的加宁魏思洁目瞪口呆,心想: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孙正仪同样意外,担心地问道:“加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家里的事,孙姐,我以后再跟你说,现在我想请几天假。”
“好好,去吧,请假条等你回来再补。”
加宁转身就走,孙正仪在后面喊道:“开车慢点啊!”
“好。”
加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林羽东的工作地点,林羽东很听话地等在楼下,上车后加宁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衣服被染上血渍,右手满是鲜血。
加宁着急地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林羽东没有说话,抬起左臂盖在眼睛上。
加宁把车开到一个小诊所门口,先给林羽东处理了一下伤口,回到车上以后,加宁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伏在方向盘上,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林羽东说:“怎么办?就这样回家吗?爸妈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们肯定受不了的!”
“对不起,加宁,都是我的错,今天早上我还跟妈说我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对不起爸妈,我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林羽东说着又湿了眼眶。
“不,不怪你,我爸妈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不会怪你的,只是……他们心里肯定会难过……”
两个人就这么在车里坐着,迟迟不想回家去面对两位老人,甚至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可这是现实,不是玄幻剧,他们俩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点往西边跑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太阳只剩下半个的时候,加宁终于发动了车子,好像下定决心要勇敢去面对,眼神不再彷徨。林羽东扭头看着加宁的侧脸,伸出左手去帮她理了理头发,想到这样的亲昵以后可能再不会有了,眼泪又开始决堤。
回到家,进门后厨房里传来宁欣欢快的声音:“下班啦,饭马上好了,快去洗洗手,准备……”
说到这里,宁欣一扭头看到了满身狼狈的两个人,忙把燃气灶关掉,从厨房走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又看到林羽东缠着纱布的手,眼里顿时满满的心疼,轻轻拉起来看了看,问:“怎么受伤了?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啊?”
加宁说:“妈,您把爸叫出来,让小辕自己在书房写作业,我们有话要跟你们说。”
宁欣一脸疑惑地去书房叫贺国祥。
之后,四个人在沙发上坐定,宁欣沉不住气,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啊?”
加宁看了一眼林羽东,艰难地开了口:“爸,妈,我跟羽东……可能要离婚了。”
“什么?!”两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加宁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下,宁欣听完之后噙着眼泪愤愤地说:“我早就知道这个任秋棠不是什么好人,亏我们当初还去医院照顾她,忘恩负义的东西!”
在加宁讲的过程中贺国祥就不断叹气,现在又叹了一口气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们一定要离婚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
“唉,怎么会这样!”
四个人陷入沉默,贺国祥眉头紧锁,宁欣不停抹着眼泪,加宁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林羽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对不起,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加宁,你们……你们打我一顿吧!”
贺国祥把林羽东从地上拉起来,按在沙发上,抹了一把脸说:“羽东啊,刚才加宁讲的我们也都听明白了,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们,要怪就怪咱们遇人不淑啊!”
加宁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怎么擦都擦不完。父母在本应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比离婚本身更让加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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