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加宁睡得正香,突然被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惊醒。加宁猛地坐起来,定了定神后悄悄走到客厅去察看。客厅里黑漆漆的,加宁走到开关处打开灯,一眼就看到在厨房门口的地上倒着的贺国祥。
“爸!”加宁尖叫着冲了过去,想把贺国祥扶起来,可是贺国祥已经没了意识,加宁根本扶不动。
听到动静的宁欣也跑出来,看到这情景慌道:“哎哟!哎哟!老贺!这是怎么了?”
“妈,快打120!”
宁欣慌慌张张地找到手机,手却抖得拨不出去,只好把手机给加宁,加宁快速地打完电话,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刚才电话里医生说尽量不要移动病人,加宁只好跟宁欣一起坐在贺国祥旁边。
贺国祥双眼紧闭,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可是脸色却苍白得很。宁欣捂着嘴巴掉眼泪,加宁的心跳得飞快,救护车赶来的几分钟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医院,贺国祥马上被推进急救室,加宁拥着宁欣在门外等着,觉得又害怕又无助。
没过几分钟,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加宁快步走到医生面前,当医生告诉她病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时,加宁过了好几秒钟才明白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能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不住地摇着头,脑海里仅存的意识就是:如果不是我离婚让爸爸受到打击,爸爸不会突然生病!如果今天白天我带爸爸到医院检查,爸爸就不会有事!
难过和自责一起袭来,加宁突然觉得异常难受,她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医生和刚刚把贺国祥推出来的护士都吓了一跳,连在一旁哭着的宁欣也被吓得呆住了。
加宁叫了几声后又扑到救护床边,把蒙住贺国祥脸的白布掀开,喊道:“爸!你快起来呀!你还要跟妈去旅游呢!你还要看着小辕结婚呢!爸!……”
加宁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拉着救护床不让走,这时候宁欣反倒坚强起来,抱住加宁把她拖到一边,安慰道:“宁宁,让爸爸安心走吧,宁宁,乖,坚强点……”
贺国祥还是被推走了,推到一个最冰冷的地方。
加宁抓着自己的头发,面目狰狞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离婚就好了,我要是带爸爸到医院检查就好了……”
宁欣看着加宁这个样子,急得了不得,自己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半天才想到打电话找人帮忙,忙拿出加宁的手机,找到艾琳的号码拨了过去。
艾琳应该是在睡觉,宁欣拨了好几次才接通,手机里传出艾琳慵懒的声音:“加宁,怎么了?”
“艾琳呀,是阿姨,你叔叔出事了,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宁欣哽咽着说。
“什么?!阿姨,您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艾琳的惊呼声把吴锦吵醒了,问道:“怎么了啊?”
“加宁的爸爸出事了,我得去趟医院。”艾琳一骨碌爬起来,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吴锦一听马上清醒了,阻止正穿衣服的艾琳:“艾琳,还是我去吧,那边只有加宁和阿姨,还是去个男人更好点。”吴锦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穿好了衣服。
“好好,等天亮了我再带小双过去。”
吴锦点了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等吴锦到了医院的时候,加宁已经不哭了,也不再说话,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怎么喊都没反应。
吴锦问旁边哭得嗓子沙哑的宁欣:“阿姨,叔叔呢?”
“老贺他……没了!”
“什么?!”吴锦震惊不已,本以为只是生了病,没想到竟然是去世了,难怪加宁会难过成这样。
“这样,阿姨,我们先带加宁回家,你们先休息休息再处理后面的事情,好不好?”
宁欣点点头,吴锦抱起加宁走出医院,把她放进车里,带着两人回了家。
回到家,吴锦把加宁抱到床上,宁欣则赶紧打开林辕的卧室门看了看,好在孩子还没醒。
吴锦刚把加宁安顿好,艾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吴锦把情况跟艾琳说了一下,十几分钟后,艾琳就带着还没睡醒的小吴双赶了过来。
宁欣把小吴双抱进自己的卧室睡觉,艾琳走进加宁的卧室,坐在床边轻声叫着加宁的名字,可是加宁目光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
艾琳问宁欣:“阿姨,怎么回事啊?叔叔怎么突然就……”
“昨天晚上,他可能是不太舒服,自己起来倒水喝,结果就……之前一直说胸口闷,前段时间还去医院检查了,医生也没说有什么大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宁欣一边说着眼泪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唉,怎么会这样。”艾琳看着脸色惨白的加宁,一脸心疼,刚离了婚,父亲又突然去世,接连的打击叫她怎么承受得住?
天亮后林辕醒了,从卧室出来后看到吴锦,问道:“外婆,这是谁啊?”
宁欣说:“这是吴叔叔,妈妈的朋友。”
林辕很乖巧地说了声:“吴叔叔好。”
吴锦冲林辕笑了笑,他没怎么见过这孩子,这时一见心里不禁一惊,长得太像周轩了。
宁欣又说:“艾琳阿姨和小双妹妹也来了,妹妹还在睡呢,待会醒了你陪她玩好不好?”
“好。”林辕说着跑进了加宁的卧室,吴锦也跟了进去。
推开加宁卧室的门,看到加宁躺在床上,林辕喊着“妈妈”跑了过去,可是加宁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辕不停地晃着加宁的胳膊喊妈妈,艾琳把他拉进怀里,说:“妈妈有点不舒服,让妈妈休息好吗?”
“艾琳阿姨,我妈妈怎么了?”
“妈妈心里有点难过,过一阵子就好了。”
“为什么难过呢?”
艾琳不知怎么回答,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吴锦,吴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正好这时宁欣进来了,拉着林辕说:“小辕,走,先去写寒假作业,一会儿就开饭了。”
“外婆,外公呢?”
宁欣忍不住又要落泪,忙把头扭到一边,说:“外公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呀?外公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外公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快去写作业吧。”宁欣把林辕领进书房就赶紧走了出来,倚在门上无声哭泣。
吴锦走过来安慰道:“阿姨,您别难过了……”除了这一句似乎找不到其他安慰的话了。
“我没事儿,现在,为了小辕,为了加宁,我也得好好的……”
宁欣虽然伤心,但依然做好了早饭,盛了一些端进书房,让林辕直接在书房吃了。宁欣自己虽然没有胃口,但为了让艾琳和吴锦吃,也陪着吃了一点。吃完后盛了一碗粥端去给加宁吃,可加宁连嘴都不张,根本喂不进去。
“宁宁,你不吃饭怎么行啊?”
宁欣说着又要掉眼泪,艾琳忙说:“阿姨,别着急,等她情绪好点了我们再喂,待会儿我先用棉棒给她润润嘴唇。”
宁欣点点头,端着碗出去了。
艾琳看了一眼加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小吴双醒了,喂过奶粉之后艾琳就把她放到林辕的房间,让林辕跟她一起玩,由吴锦看着。
这一天艾琳和吴锦一直在加宁这待着,想着等加宁好一点了就一起去跟贺国祥的遗体告别,之后好处理后事,可是一天过去了,加宁一直是这个状态,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宁欣本来就伤心,看到加宁这样又添了一重担心,眼泪就没停过。艾琳也有点担心地悄悄跟吴锦说:“加宁会不会承受不住精神出了问题啊,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
“今晚睡一觉看看吧,如果明天还这样就带她去医院。”看加宁的状态,吴锦心里也有些担忧。
吃过晚饭后,宁欣盛了一碗粥,让艾琳捏住加宁的下巴硬往嘴里送,好歹喂下小半碗,之后又喂了她一片安眠药,希望她能睡一觉。
晚上艾琳陪着加宁睡,宁欣找出林辕小时候用的小床,放在加宁床边,让小吴双睡在里面,吴锦就睡在沙发上。
关了灯以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四个大人虽然都躺着,但却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睡着,对于他们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悲伤的气氛似乎让空气都凝重起来。
艾琳一直盯着加宁,等到她终于闭上眼睛,自己才松了口气,安心地睡了一会儿。
宁欣则一直默默地流着眼泪,没有一丝睡意,但又怕明天自己也会倒下,就从抽屉里翻出安眠药吃了一粒,这才昏昏睡去。
吴锦虽然闭着眼睛却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替加宁和周轩感到惋惜,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彼此。在加宁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周轩却陪在他的新婚妻子身边,如果他知道了加宁现在的境遇,不知会有多心痛,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们?
漫漫长夜总有过去的时候,但人的伤痛需要多少个漫漫长夜才能真正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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