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问心无愧
那意思很明显,麻烦不要影响她。
“白多多!”
一腔热情就这么被她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刘然的声音有些许嘶哑低沉,在这深夜空寂的译电室里听起来别具感性和诱惑。
而他逆着光的样子,竟别扭得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
彼此对视着,最终还是他妥协,暗叹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冽,而视线里全是复杂难解的情绪,大手在她脸颊上小心地摩挲着,“实在不行,就不学译电了,你打个报告申请吧,或者给你批几个月的长假条,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反正我们还要准备婚礼,有得忙……”
“你说什么?!”白多多不可置信地打断了他的话,略显疲乏的眼神里全都是咄咄逼人的光芒,他这句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感动得哭天抹地的话对她来说却是无异于侮辱。
不行,她凭什么不行?这段时间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这时候来说不行会不会太迟了?
白多多淡淡牵唇,那弯起的嘴角有着动人的弧度,这一切都表明着她在笑。
可那笑却是嘲笑,自嘲,那笑诉说着她的不屑。
他想让她逃避?想让她退却,跟困难说再见?
这还是刘然么?那还是白多多么?
她思索着,考虑着,然后彻底笑开了脸,“刘然,跟做你养在家里拈花逗狗的女人相比,我宁愿做一名军人,这是我一直的梦想,即使再辛苦我也没有想要放弃过。真的,你真想错我了,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没有你想象那么无能!”
瞧着她膈应着自己的较真模样,刘然有些懊恼地松开了领口,闹心得不行。
这个女人是软硬不吃,跟他一模一样,骨头全都是硬的,跟只长满刺的小刺猬似的,逮到谁就扎,并且还没脑子。
又堵心又烦躁,他真想将她身上那几块硬骨头给折了。
“白多多,你非得跟我横着来?”
白多多心里一窒。
横么?
她横么?她也不想横,她也想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让她放心地去依靠,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不用去拼去搏……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罢了!
可她的内心同时也很矛盾,她想要做优秀到可以和他并肩的女人,又想要他的保护和依靠,说她矫情也好,纠结也好,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钻牛角尖。
“首长,小兵也是有梦想的。”
“白多多!”刘然咬牙切齿地低呼,懊恼的眼神里蕴着难解的愤怒。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伸出手臂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听我的,你毕竟是个女……”
“我不!”
拗劲上来了,白多多哪里肯依。
这时候才知道她是个女人了?
跟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女人,将什么军令如山,她光是想想就来气。
头痛了,刘然皱着眉头,有一种无从招架的无力感,“白多多,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你说说究竟要怎样?”
白多多抬起头来,一双水盈双瞳染上了笑意,“我不想怎样,您是首长,您说的军令如山,说的要服从命令,我不仅是你女朋友,还是你的兵——”
她的话句句戳在刘然心窝子上。
紧紧钳住她的胳膊,刘然的手指感受着她身上的热度,身上烫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又冷又硬,还特别呛人。
老实说,他真想一拳头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可是……终究,他还是选择了低下头来用力地啃咬她细滑的脖颈。
那吻,带着淡淡的宠溺,让白多多心里有些发憷,很怕沦陷在这潭温柔里。
于是,她笑得越发软腻,将唇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问,“首长,我任务没完成,关禁闭算谁的?”
“有我,谁敢关你?”
白多多嗤笑一声,冰凉的指尖触上他的脸颊,然后慢慢滑到他的喉结处,“首长,难不成你想上演办公室激情?我脸皮厚倒是不怕,要是你被人瞧到,光辉形象可就毁了……”
喉咙一紧,刘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不得不放弃。
“嗯,等你。”
“……”
等她?!
白多多唇角一抽搐。
好吧,爱等便等吧,不关她事,以她的速度弄完这些东西得天亮。
弯下有些酸涩的腰,她捡起刚才被他折腾时而掉到地上的笔,将几缕不听话从额际垂下的发丝拂到耳后,突然想到了‘深刻检查’的事。
眨了眨眼,她冲他微微一笑,“首长,不好意思,那检查还没弄完呢,现在马上写,明天上午交到你办公室。”
“白多多……”
刘然欲言又止。
刘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沙哑,看着她憔悴的小脸,他心里怪怪的,挺不是滋味,一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很想说,算了,不写了,但最后也只是紧抿着唇,终还是只能说一个字。
“行。”
“谢谢!”白多多眼眸微微一闪,瞟了他一眼,埋下头继续投入工作。
这客套话说得!
刘然闷闷地坐在她旁边,随便抽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脸的严肃,一脸的认真,一脸的阴沉,和刚才禽兽时那样子完全不搭边,从禽兽到衣冠,他顺利完成了转型。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宁愿禽兽到底,狠狠地将她啃吃入腹。
夜,一派静谧。
两个人都是无语,静默得只有彼此的呼吸。
白多多没有搭理他,但是却实实没法再专心工作,有那么一尊活菩萨杵在自个儿旁边,真是啥事也干不成。
她烦,刘然也烦。
一种烦躁,两处闲愁。
看到慢吞吞做事的女人一脸不耐烦,刘然满肚子憋屈都没地撒。
一千多公里路程硬是飞了回来,还平白无故守在这遭罪!
那股子火气心里撺掇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呈波浪型翻转着,后来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不由得闷闷出声,“你还要多久?天亮了都不睡觉?”
“报告首长,我会加速度的!”
没有抬头,但白多多却乖乖地回答了他的话。
不顶撞,也不耍横,完全是一名优秀的士兵对待上级领导的样子,可刘然却烦躁得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
闷,很闷,无比之闷。
“到底还要多久?”
不一会儿,他又冒出一声。
没法,他都整整七个夜晚没好好睡觉了,习惯了抱着她睡,这些天身边没有了她,他觉得怎么着都不舒服,睡不踏实。
“嗯?”白多多一歪头,不解地望着他,然后笑了,依旧是招牌的面瘫微笑,皮笑肉不笑,“快了,非常快,大概约摸估计到天亮吧?”
刘然冷眸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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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的视线如刀般直直地盯在她的脸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回。
天亮?!她这几天每天都熬到天亮?
不要命的女人,真是欠收拾啊,三天不管上房揭瓦!
“咳——”被他这么专注危险的眼神一瞅,白多多那颗心啊,又不由自主地乱了,定了定神,她眸光复杂地回视,“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
“没有……那能不能麻烦首长不要影响我工作?”
喉咙一紧,刘然又被呛了,沉默了半晌,淡淡道,“白多多,别忘了,你是我的机要参谋,你有义务先满足我的要求。”
“哦,首长有什么指示?”
“我要你。”冷着脸,刘然直言不讳。
白多多心里‘咯噔’一声响。
还真是不害臊呢,这男人总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死不要脸的话来,也当真是古今罕见的绝世奇葩了。
可惜了,她压根不买帐。
换以前吧,还能审时度势地顺着他,可现她心里拧上了,没那个敏感度和耐心!
当然,她拧也是有尺度,不会真直接去拧他的虎须,至少,她面上那态度能称得上恭谦,非常恭谦,绝对恭谦,不温不火微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喝点水吧!”
然后她又重坐回到位置上,扭过脸冲黑着脸的男人甜甜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光洁的牙齿来。
实在对不住了,今天怕是没空伺候。”
刘然冷眸一沉,真是恼了,这女人是典型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给点颜色瞧瞧翅膀能硬得上天了!
大手一抬,粗糙的指尖一点点划过她的眉,眼,顺着小脸缓缓滑下,来到脖颈间,“白多多,你今天非得跟我拧着来是吧?”
白多多怔了怔,动作一顿。
译电室氤氲的灯光照在他冷硬的侧脸上,竟呈现出难以琢磨的感性来。
眨了个眼睛,她笑了,“哪敢啊?您是首长!”
“再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收拾你!”
很显然,刘然暴躁了,他觉着自己就没这么惯着一个人,可她却该死的欠揍。
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原子笔,白多多的脸上泛着粉色的柔光,桀骜不驯的下巴微抬,勾起唇角趣味似地瞅他。
“来呗,又不是没揍过!”
好吧,她就是个刺头兵!
林雪珊说她仗着他势,刁蛮不恭。
刘然说她欠揍不懂事不体贴不乖巧。
“白多多!”低低地咬牙切齿的一句,刘然低气压的面孔一寸一寸在她跟前放大,那双锐利冷厉的眼睛里,泛着炙人肌肤的怒火,挺直鼻翼间那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气,还是急,或是被荷尔蒙给烧……
一向内敛冷酷的刘然,眼底罕见地泛着柔情,宛如一尊雕琢得俊朗无匹的雕像,让白多多这个外貌控的女人有点招架不住——
心,就那么揪了。
差点忘了呼吸,一双眼眸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彼此对视,呼吸交织,唇越来越近!
他紧扣着她的细腰,那唇轻触上她,那力道大得似乎要揉进她的骨子里,温热的唇咬着她的唇,疼惜,宠爱……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后,译电室的门被人由外面推开了,将意乱情迷得就要擦枪走火的两个人猛地惊醒。
“刘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这?”
门口,站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林雪珊,目光集中他俩身上,她愣了又愣!
惊诧,不解,还有一股子外行闻不出来的醋酸味。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暧昧,办公室里干这种事,她实在无法想象出会是一向冷酷无情,严格遵纪的刘然能干出来的事。
呵呵,林雪珊简直就是职业灭火器……
白多多轻咳了一声,轻轻推开了刘然,正寻思这林雪珊工作还真是认真,大半夜不睡觉还来守着她呢?
动作还没做完,身体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了过去,浑身直冒冷气的火阎王直接将她抱了过来,那带着魔力的磁性男声,几乎同一时间就用吼的扩散了出去——
“滚出去!”
“是。”
呆愣着,傻立了片刻,林雪珊猛地清醒过来,转身大步离开了译电室。
林雪珊背脊挺地笔直,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冷冷扫了一眼林雪珊的背影,一抹几乎无法琢磨的弧度荡漾在刘然的唇边,倏地,他沉着嗓子又吼一声,“回来!”
心下一惊,林雪珊定住脚向后转,以她对刘然的了解,他这会非常生气。
“把门锁好。”
“是。”一听这话,林雪珊顿时蔫了,满脸凉气。
暗暗攥拳,她心里凉凉的,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白多多。
离开了,顺手拉死了房门!
译电室内。
气氛,再次陷入低靡。
这感觉挺怪异,两个人杵在一堆沉闷着,白多多总觉着火阎王身上‘嗖嗖’冒着冷气,以致于让她心脏产生磁共振,也跟着加速地跳跃着,胸腔处直突突。
瞅了她一会,刘然冷着嗓子说,“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
用膝盖想都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
可她现在骨头架子都散了,再跟着他回去被折腾一番,她还能见着明天早上的太阳么?
心里想着这茬,她的眼神便有些戒备地盯着他,但笑容还——
“刘然,你也看到了,林雪珊对工作多认真!作为她的下属,我得向她学习,这些事我必须今晚上做完,这是我的原则,理解一下啊,你先回去吧,我瞧着你也挺疲惫的,想来这几天也辛苦了!”
辛苦,何止辛苦。
这七天他都憋死了,这远千里之外的女人总是在左右他的神经。
冷冽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火焰,他喉结上下滑动着,身体不由自主紧绷起来,如一团燃烧火焰一般让她整个人开始滚烫!
那感觉,如同着了魔的武林高手,顾不得时间,顾不得地点,就一门心思想要她,非她不可!那种叫着‘欲念’的东西在他身体里疯狂地叫嚣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念头——
那股火,在他身体里逆行着,直冲脑门!
不回也好!那他就在这儿,就她工作的地方,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想到他,刻骨铭心!这邪恶的心思一旦涌上脑海便挥之不去,很变态,很奇怪,很疯狂,很不像他的作风,可哪怕再多的理由,都抵不住这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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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立即,马上!
手伸向脖颈,他将自己的军装风纪扣解开,衬衣松开,再将白多多不耐的脸扳正了,让她眼睛跟他直视着。
他承认,他疯了,再不发泄,真得被这股火给灼烧死了。
“走了七天,你想我没?”
想他?
白多多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笑得很是狡黠,“我为了革命工作卖命呢,哪有那闲工夫?”
她的声音,讽刺中带着软腻腻的味,此刻听起来,温润如水特别勾人。
刘然眸色一黯,猛地将她捞了起来,大手挥动间,不过三两下就将办公室上的文件拂了开去,将她安置上去。
没再多一句废话,他俯下头就堵住了她的唇瓣,而另一只大手,灵巧地将她的军装外套扣子全解了开来,里面浅色的军衬衣也不可避免遭了殃,一颗一颗地解开,很便露出了里面的浅粉色。
面前突然一凉,白多多脑子就有些发懵了,他疯了吗,还真敢?
她正寻思呢,身体就被他抱了起来贴着他胸口,而她军装就被摊开了在桌面上,直接成了桌布。
“刘然,这是军装!”
“嗯,知道。”男人的声音,分外沙哑,分外性感,同时,也分外无赖。
“军装……神圣……”
“我办这事,也神圣!”
“啊唔……”
B市军区。
大家都知道,首长今天心情极好。
一大早过来,那张整天阴沉结冰外加雷雨三级的冷脸,罕见地阳光灿烂了,春暖花开了。
首长办公室的勤务兵们对视一眼,都长吁了一口气。
刘然平日可是难伺候的那种人,冷冽得不近人情,要是犯点错误,那目光就足够吓死人了。
坐下来喝了一口勤务兵端过来的碧螺春,刘然就开始处理一天的公事。
不多一会,小刘就找上门来了,常规敬礼后他笑呵呵地坐了刘然办公桌对面,将自己带来的一份《解放军报》放到桌面上,往他跟前推了推,“嗤嗤”直笑!
瞟了他一眼,刘然皱了皱眉,望着搁跟前的报纸,拿了起来——
然后,脸黑了。
今日《解放军报》,头版头条就是对既将到来的B市军区和公安反恐处联合演习的大副报道,内容没有半点问题,挑不出刺来,胡吹海侃无懈可击。
问题关键是,他刘然的照片比谁都弄得大,旁白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那些个形容词,用得比悼词里人物还完美——‘伟大,杰出,卓越,光荣,鞠躬尽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为国捐躯了呢。
“谁写的?”
唇角带着笑,小刘半眯着眼睛,无限风.流地打趣道,“谁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去给记者打招呼这么写的……嫂子真的很爱您呢,老大……”
“滚!”刘然闷声吼他。
把报纸拎起来,小刘摇了摇头,不顶嘴只揶揄,笑得脸上开花似的,“看来您和嫂子已经和好了,被滋润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条件反射,刘然的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白多多的脸,和昨晚疯狂的一夜,心里一荡,不由自主暖和了神色。
正了正神色,刘然沉着嗓子问,“有正事没有?没事赶紧滚蛋。”
“找您谈谈心,交流交流心德,算不算正事?”
笑眯眯地望着他,小刘还是一副没正形。
从进部队开始他就跟着刘然了,别人怕他,他可不怕,他是敬爱崇拜。
刘然瞪了他一眼,还没批评呢,他私人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略一沉吟就接了起来。
“喂,我是刘然!”
静静地听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电话是小武打来,小武是他派去‘照顾’马如月的,他在电话里说,马如月把美工刀掰成了一节节吞进了肚子,闹自杀了,他将她送到了军区总医院,取出了刀片,命是保住了,可醒过来后精神和情绪却相当不好。
医生说,像她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再次自杀的可能,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狠狠地挂掉电话,刘然冷冷地瞥着面前的小刘,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自杀了,马如月有多爱惜自己这条命,他再清楚不过,为了能活下来,再痛苦的化疗,再痛苦的治疗过程她都能咬牙坚持下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其实,在一个月之前,总参二部就从马骏方面顺藤摸瓜地查到了马如月和马芸的秘密身份,解放军总参二部主要是负责搜集军事情报,这些年来向国内外派遣了不少以各种社会身份做掩护情报的特务,而这些情报人员,都有各自的社会身份,教师,医生,工人,记者……不一而足,但这些人,除了他们直接的上级,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身份,包括彼此之间,并且不到万一得己的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暴露自己身份。
由于特种部队的工作需要,他一直也有自己的特务,而这些消息就是他的特务传给他的。当时知道那些事,他一直不肯相信……
静静地沉吟着,思索着,衡量着。
他这个人天生冷漠,但对家庭却是非常的眷恋和忠诚,而被自己唯一眷恋和忠诚的人背叛欺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刘然阴着脸环胸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办公室真皮椅子上,冷冽的俊容上却隐隐多添了几分沉思,而那种盛气凌人的霸气看上去是那么高不可攀。
这正是小刘一直佩服他,而觉得自己缺少的东西。
突然,刘然猛地站起了身,冷冷地扫了过来,那脸色真心可怕,小刘不由自主地惊问——
“老大!怎么了这是?”
“走!”
淡淡地向小刘使了个眼色,刘然正了正军装,面不改色地疾步往外直走,“跟我去一趟军区总医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日上三竿,白多多醒过来的时候,那感觉如果硬要用词来表达——
一个字,痛;二个字,很痛;三个字,非常痛。
具体点就是,腰疼,腿疼,嘴巴疼,浑身疼,动动胳膊腿,全身上下就没哪个地方是不疼。
咬紧牙,叹口气,无奈地睁开眼,她人在办公室的休息室被窝里,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刘然,哪有像他这么折腾人!她晕过去后,那禽兽到底又折腾了她多久啊?怎么就不能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呢?
要不是她身子骨还结实,早晚得被他活脱脱地折腾死。
怪不得啊。
怪不得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打着光棍,肯定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承受得住他那变态的需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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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在床上瘫软了两分钟,才伸了伸懒腰准备起来。
转眸,愣了。
床沿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套干净军服,从外套到衬衣,甚至还是内.衣裤——
脑子里猛地想到昨夜的画面,脸上微微发烫。
好吧,他还算没有缺德到底!
懒洋洋地起床,她去了浴室将自己收拾干净,看着镜子里那姑娘,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几天她都没好好收拾过自己了,刘然倒也不嫌弃,逮着就来,饥不择食意思是不是代表他在外面没有不老实?
笑了笑,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她强迫脑子暂时摒弃掉他,没再腻腻歪歪地想他,直接转身去了译电室,那儿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她呢!
可是,刚走到昨晚令人脸红心跳的办公桌前,她再次华丽丽地愣住了,这次愣的时间足够长,长得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意外,震惊,激动……交织着。
刘然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公私分明么?他不是铁面无私么?
一摞摞资料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全都已经译好了,资料旁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里面装着热腾腾的早餐,还是她爱吃的灌汤小笼包。
这么说来,她睡过去了,他压根就没有休息过就开始工作了——
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好吧,她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看他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
摸了摸红烫烫的脸,她呼啦呼啦地吃着早餐,唇角微微上翘着,笑容一直持续到将那桶早餐通通吃干净。
收拾好桌面,这时,手机短信来了。
白多多含着笑容打开查阅,内容前面一个苦瓜脸,还一行字,“多多!!!!”
王萍?
白多多愣了愣,回复,咋啦?
半晌,王萍没有回短信,她刚准备打电话过去问问,没想到她先打了过来。
白多多刚‘喂’了一声,王萍就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似的小声说,“多多,我完蛋了!”
白多多心里一沉,正色问,“怎么了?”
“……我中奖了。”
中奖了?!民间俗话——怀上了!
啊!不是吧!王萍不是和男朋友分手挺久,目前单身吗?
白多多惊魂未定,半晌才颤声问,“孩子他爸怎么说?”
“我没有告诉他。”
白多多沉默了,没再问,王萍找她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要听她长篇大论的教育。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需别人指手画脚。
抚着脸想了想,她语重心长地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诶,我在军区总医院,你赶紧过来……”
“你要干嘛?”
“打.胎!”
“你要把孩子打掉?”白多多吃了一惊,沉默几秒,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担心,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会替你保密!”
“军事机密,别问了快过来吧,我这边都要死人了。”
“好吧,我马上去请假!你等我,就到!”
放下电话,白多多心里咀嚼着*似的消息,手里却将刘然给整理好的文件资料一一装入卷宗归档,这边还没收拾妥当呢,林雪珊就黑着脸进来了,一脸冷硬,老实说,她那样子,看上去真像灭绝师太,难怪在刘然身边这么多年刘然都不喜欢她。
看着她手里的资料,林雪珊双手抱着胳膊靠在桌沿上,一言不发,是绝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
瞄了她一眼,白多多继续手里的活,没有再抬头,淡淡地请示,“首长,我一会请个事假。”
冷冷的目光扫来,林雪珊嗓子有些沙哑,像是没睡好觉似的,“你工作做完了?”
习惯了她的态度,白多多无视她的脸色,蛮有滋味地喝了口水,面瘫似的笑着,“完了,请首长过目!”
漫不经意地接过那些卷宗,林雪珊一一翻看着,然后手抖了抖停住了——
两人皆是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是你译的?”
冷不丁,林雪珊撩起眼皮就冷冷地扫着她,那眼神跟颗冰钉子似的扎她在身上。
她比谁都清楚,依白多多的水平和能力,绝对做不到这么大的资料量,能这么短时间译完,还没有任何一处错误。能做到这个的,只有一个人——
打死她都想不到冷酷得不近人情的刘然会为了白多多做出这种违背党性原则的事情来,竟然宠她到这种地步。而且,他明明知道她一定能瞧出来是他译的,他这样做的目的,算不算是对她的一种暗中警告和对白多多明目张胆的维护?
她还以为,刘然没有再提降落伞包被动手脚的事,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再计较,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位置的,可是……
瞧着她铁青着脸,白多多不答话,她这个人不擅于撒谎,但也不怎么感到心虚。
“说!”林雪珊盯着她,语气极为凛冽。
冷冷地勾唇微笑着,白多多仔细瞧着她的脸色,心里将此事分析了个七七八八,大抵也知道她肯定是有些吃味了。
好吧,她白多多就不是个好姑娘,一肚子坏水正愁没处洒呢。
笑容可掬地望着林雪珊,她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天上掉下来的,我起床它们就好了,大概是我老公心疼我呗……”
“是么?”林雪珊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和嘲弄,“去吧,以后在我跟前收敛点,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即便刘然护着你,但你只要触犯到军规,他也不会真为了你跟条例使劲,我相信你懂!”
懂!
白多多当然懂,还说什么丑话呢,她各种软硬收拾得还少么?
正了正自己的军装领扣,白多多转过身来面对着林雪珊,直视着她的眼睛。
“谢谢首长提点!走着瞧吧!”
“幼稚,终究上不得台面!”
“……”白多多真想挥起拳头给她砸过去,但她知道,如果她这么做了那就真傻逼了,林雪珊说不定就为了激怒她呢,她才不会上当!
白多多轻咳了一声,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行,成熟的首长,小的先行一步,告辞!”
“贱人!”
背后,林雪珊咬牙切齿,白多多当被风给吹了。
骂两句又不少块肉,气死她!
打车赶往军区总医院,途中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白多多基本上已经忘掉了林雪珊给的不愉快,满脑子想着王萍那点子事,打心眼觉得这社会真混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
别人怀孕了想打掉,自己想要个孩子,却如此吃力。
这么走走停停,大街上堵来堵去,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到达了军区总医院。
刚将车停好,就看到急冲冲从院门口奔过来的王萍。
一身淡雅束腰连衣裙穿在身上,纤细苗条压根看不出来是孕妇,可她脸色却不太好,白得像张纸片似的,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白多多真想臭骂她一顿,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却不懂得避孕呢?
但转念一想,自己貌似也高明不了多少。
虽说当今这个杂乱的社会,未婚女人打个胎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无痛人.流几百块钱几十分钟就搞定了,没有太多的痛苦,广告上到处都是,吹得天花乱坠。
可是,心呢?身体呢,到后吃亏不还总是女人么?
一边数落着,一边跟王萍一起挂了号,直接就上了三楼妇科门诊部。
那个连职业笑容都懒得展露的女医生,例行地询问了一些常规简单问题后,便给开了单子,让她先去查尿再打b超确诊。
正好白多多也尿急了,陪着她去化验室拿了尿杯就直奔厕所,可那女厕所门却半天不开,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凑里面聊着天,十分热闹。
“好像那个为情自杀的女人来头还不小,昨晚上来的是个大人物,今天又来了个大人物,还因为她的事,院长主任,精神科专家们都赶过去了……”
“就是昨晚上吞刀片送来的那个?”
“是啊,那女的作得要命,真讨厌!”
白多多和王萍外面等了将近两分钟,女人们还在里面兴致勃勃地叽歪着。
这些人真是不懂得尿急之人的痛苦——
实等不及了!
“喂,开门——”白多多索性过去对着那门就踹了踹,又放开嗓子喊了几声,门才开了,原来是几个护士还有一个医生。
“慌什么慌?”
白多多拉了王萍进去,没正眼瞧她们,但话却说得不太客气,“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敢跟人较劲!”
王萍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憋得气紧的心情徒然好转了许多,眼见那几个女的悻悻离去,不由得朝白多多竖起了大拇指。
从厕所出来,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边走边聊着天。
王萍要将手上接好的尿液拿去化验室,白多多在b超室门口找了个凳子就坐下来等她。
没想到的是,王萍刚转过梯道口,一抬头就看见正往楼上而去的男人,眨了眨眼,王萍张着嘴震惊不已,差一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有一点点尴尬,还有那么一丝丝说不上来的窘迫感觉,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紧紧攥着手指,手心全是汗水。她不敢回头,心跳如雷。
到了马如月所在的内科,小刘率先推开门进去。
看刘然颜色不好,安慰了刘然几句,便乖乖站在一边了。
病房里,精神科的专家正给马如月做颅部会诊。
马如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死死盯着冷着脸的刘然,那对失神的眼睛只有他一个焦点,那委屈的小泪花一颗颗往下掉着。
旁边,沉默的马芸同样不发一言。
空气凝固着,专家们神情都非常紧张,终于,会诊结束了,一个白大褂的军医小心翼翼上瞟了刘然一眼,有些不敢正视这个一身冷气,威严得让人浑身泛冷的男人。
“首长,结果一会儿才能出来,我们回去再商议一下。”
轻轻点了点头,刘然摆了摆手,冷硬地开口,“谢谢,下去吧!”
专家们鱼贯而出,可这病房门儿刚刚关上,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白多多静静地站立在门边,推门的动作透露着怒气,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冷冷地看着屋里的人,半晌没有动静。
她刚在走廊外就已经听到刘然的声音了。
老实说,这种声音一遍便不容易忘记,刘然的声音是那种有特点的男声,干脆,果断,霸道强势又充满磁性,仔细一听,还有些性感。其实吧,私下里说话的时候,他声音很性感,尤其是在那种时候叫她名字的时候……
这种声音,哪怕夹在各色声线里都很容易让人分辩出来,何况熟悉如她?
这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病房里除了医护人员,就一个小刘,一个小武,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满身冒冷气的冷脸男人了,而床上躺着的女人,可不就是马如月?
联想到刚才厕所里那些个护士医生说的话,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想去仔细琢磨自己的情绪,她这会比较在乎王萍的事,刚刚跟着她过去,便看见她失魂落魄地从走廊那头跑过来,而走廊的尽头,小刘正提着果篮上楼……
拉了拉一直发着愣的王萍,她低低地喊她,“是不是他?”
一直没有回头的刘然这时候才听到她的声音。
转过头来望着门口的小女人,他双眸一敛,唇角微微上扬,到是没有觉得自己在这有什么不妥,冷静地向她招了招手,嘴里还是那两个字,“过来!”
白多多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她也没有过去瞧马如月为他吞刀片的病容这回兴趣,摆了摆手,颇为懂事地微笑,“没事,你忙!”
这话说得客气了,生疏了,哪像昨晚上才滚了一晚上床单的未婚夫妻啊?
刘然冷眸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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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刘然似乎非常不满她的反应,径直起身走了过来环住她,大手一抬,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双手捧起她脸的来仔细端详。
“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病!”
“没病上医院来干嘛?”
“我陪王萍来,她怀上了,刘队的种!”
关键时候实话实说是她的优点,她替王萍不值。刘一鸣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烂摊子要王萍一个女人收拾,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非得给他教训不可!
小刘闻言,瞬间嬉皮笑脸的脸色就黑了。
白多多瞪着他,不知道他和王萍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块的,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直没发现他原来是这种拔X无情的男人!
凝视她片刻,确定她确实没事后,刘然才转过头来望向小刘,深幽眸光落在他身上,没有直接问出口,不过很显然在等着他解释。
好吧,刘一鸣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一夕风.流罢了,他哪知道那女的竟会怀上他的孩子?难道不知道吃药吗?
这事现在搞得,要早知道,即使是你情我愿,他也不会和这个女人!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他就和她有过一次,哪就这么容易中奖?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还有待考证!
深呼吸一口气,他想了半天终于恢复了神色,有些不屑地扬了扬眉,笑了,“哟喂,我说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怎么就认定这孩子是我的?”
“你……”
听了这话,王萍那脸“唰”的一红,然后又“唰”地变白。
她原本就只想偷偷拿掉孩子算了,却被白多多拉着非要来讨个公道,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点期冀的,所以跟着她来了,谁知道——
气氛沉寂了,气压低了。
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会,王萍到底不是个忸怩的女人,人家伤到了她的自尊,她还能把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去贴么?
既然已经决定了拿掉孩子,就没打算跟他计较,没有吃药,自己也有原因,当时跟他发生关系,也是你情我愿的,倒是现在来找他,有点自讨没趣了。难不成自己还差那几个打胎费么?
于是,她也笑了,抚着肚子笑得挺开怀,望了白多多一眼,颇为老练地进了病房,款款走到小刘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这么厉害,一次中标也很正常啊!那天晚上,你很棒!”
不仅小刘愣了,就是白多多也摸不准王萍这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王萍轻轻叹了一声,那幽怨劲跟杜十娘似的,然后,侧了侧身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三张钞票来,两张一百块,一张五十块,用钞票拍了拍小刘的脸颊,笑得可甜了,“你伺候得不错,小费,赏你的!”
白多多瞪大了眼,不禁笑出了声,真想给她拍掌叫好!
其实这样子挺好,不能撮合的姻缘,强扭不得,她们都是洒脱的人。
做完这些,王萍走了过来,笑兮兮地推了她一下,“亲爱的,别用那同情的眼神看我……走吧,咱俩继续!”
“好。”
嘴里答应着,白多多没有再看屋里的人,挣脱了刘然拉着她的手,扶着王萍就要走。
“站住!”刘然不满地重重吼了一声,伸手就拽住了她,“哪儿去?”
“陪我小姐妹去做手术,怎么了?”白多多语气轻快地说。
“刘一鸣!”紧拧着眉头,刘然冷冽的声音提高了至少八个声调。
“到!”刘一鸣终于回神了。
微微一顿,刘然那眼神里也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说,“赶紧陪她去,白多多留下!”
“我?老大……你敢确定孩子是我的?”张着唇,小刘闷声回了一句。
“她跟过你总是真的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不是男人?”
被刘然这么一吼,小刘有些底气不足了。
算了,让他堂堂一个花花公子和一辈子就跟一个女人做事的男人说床上道理,能行得通么?
“是!”
敬礼,谁让军令如山!
刘一鸣黑着脸三两步踏了出来,压根不管王萍的别扭,拉着她就往走廊上去,别看他这人有点痞,其实身上那套军痞作风还是十足十挺男人。
扭过头来,他看了看这女的泛着白的唇色,闷闷地吼,“喂,妹子,咱先说好啊,做完手术就散啊,你可别想赖着我!”
王萍突然顿下脚步,扬着眉不屑地看他,神情蛮严肃。
“拉倒吧你,我跟你走是为了我家多多留那对付那狐狸精,现在,立刻,马上请你离我三尺之外!”
小刘神色一僵,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算了,你一个女人自己做手术也挺可怜,爷就行行好得了!”
“……用不着。”
王萍急了,可是却摆脱不了他,他反过来成了跟屁虫——
就这么,两个人边吵边往手术室而去。
马如月的病房里。
鸦雀无声。
王萍和小刘这一离开,留下的几个人就有些尴尬了。
因为哥哥冷落自己而吞刀片的妹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然,这尴尬两个字,似乎就对白多多自己而言,很显然其他几位同志完全没有感觉。
这时候,正巧马如月的液体输完了,一个小护士颇为熟练地用酒精棉球给她擦了擦,飞地帮她拔了针。
谁都没有料到,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输液针头刚一离开手腕,马如月直接就猛地站起身来,赤着脚爬到了病房窗台上,其动作之迅速敏捷,乍一看就是飞虎队的速度,哪像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宽大的病服罩着她瘦得不成样子的身子,看着真是挺可怜,那瘦弱的腿一伸就跨了出去,往窗台上一坐,望着窗外傻乎乎地笑。
有风吹过来,将她头发吹拂着,她这样,竟有点悲伤。
白多多从来没见过这么极端的方式,一时有些呆住了。
“如月!”马芸愣了愣想过去拉她。
“妈,你不要过来,这里风景好漂亮,我要一个人看!”
马芸下意识地站住,扭头望向刘然,其中意思,大家都明白,意思让他劝劝。
而此时……
刘然那视线犹如世界上最锐利的刀片,刮向马如月的眼睛里并无半丝担心的意味。
只有一层一层的解剖,带着一种类似于研究的东西泛在眼眸里,分不出喜怒。
良久,他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何必让彼此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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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如月心下一跳。手微微颤抖着,有些激动。
这是她回B市之后,刘然第一次用这么无奈的语气和她说话,今天刘然能来看她,她觉得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她一定要将刘然昔日里对自己的宠爱重新找回来!
“哥哥,风吹在我身上好舒服,有些痒痒……”
“哥哥,我好喜欢B市,这儿可真美啊……”
“哥哥,你来陪我吧……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马如月的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声音单纯得近乎弱智,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窗台上,嘴里咕噜咕噜地念叨着,声线不大不小,也听不出该有的惊恐和害怕,倒真像一个小女孩似的天真无邪!
她这是怎么了?做个手术脑子就坏了?
白多多回过神之后,只觉得好笑。真要跳楼,哪还会说这么多废话,两眼一闭就跳下去了,老实说,她还真就不相信她会跳,精明如刘然会瞧不出来?
很显然,刘然也是深知个中意味的男人,不过他目前还不确定马如月的身份,静观其变配合她。
“如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我就不痛了……”
马如月那目光幽怨得比古时候的深宫美人还凄惨。
那样子,似控诉,似委屈,当然,多是深情。
其实吧,哪怕她装着傻,说到底也是一个挺美的女人,还是能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那种。可是么,装疯卖傻的,倒是让人有些讨厌。
刘然始终无动于衷,只是眉头拧着紧了。
“跳下去,我不拦着!”
“哥哥……你真不要我了么……”马如月吃了一惊,眼眶含泪,这份委屈的小模样,绝对足以让铁汉变柔情,钢筋化成绕指柔。
可刘然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正僵持间,一个小护士进来了,垂着眼睛说院长在办公室等他,是有关马小姐的诊疗情况。
冷冷扫了一眼还挂在窗台上的马如月,刘然跟马芸打了声招呼,然后再次二话不说拉着白多多就走了。
望着他迷人的侧颜,白多多心脏跳得极快!
刘然这处世风格,恰恰是她喜欢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拖泥带水!
这男人啊,确是有嚣张资本,这种男人,外成熟世故又练达,羁狂得像个真正的魔王,冷血得狂野又霸气,又酷又帅!而就两个人窝在床上时,他却会对着自己耍点无赖,耍点流氓,宠起人来能让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瞬间就丢盔弃甲!
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容易让女人动心了!
军区总医院华院长和刘然算是忘年之交,所以,当华院长看着一向冷峻的刘然牵着个女孩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扎扎实实地吃了一惊。
听说刘然为了这个女孩连军纪法规都不顾,在军区是闹得沸沸扬扬。
心里寻思,脸上笑容却慈祥无比,“刘然,来坐,坐……”
“华叔,打扰了!”刘然微微抬眸,眉梢间还是无一丝笑意,只是淡淡点头。
华院长呵呵一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脸色有任何不适之感。他太了解这孩子了,小时候就冷静早熟,性格是孤傲得不太合群,尤其是他母亲离世之后,是一个难以让人接近的孩子,过去那些年,连个女人都没有……
眼下这么一看,他心里稍感安慰。
至少他看来,现跟前刘然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了。
咳!
清了清嗓子,华院长将手里的病例递给了刘然,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拐弯抹角,他直接严肃地直说了,“马小姐脑部曾经受创,伤及神经组织,这次受了刺激,又有些复发了,不过具体的,还有待观察,不排除她目前思维混乱。”
刘然一愣,思维混乱?
那么所谓的阴谋论,难道只是他自己的假想?
下意识地瞄了神色不霁的刘然一眼,白多多不知道他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是该心疼了,还是该内疚了?
又跟华院长聊了几句,刘然不再磨叽,正准备拉着白多多回家,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军医进来了,望着白多多愣了愣,然后拿掉了口罩轻笑起来。
这时候白多多也认出她来了,可不就是那天给她开药的中年女军医么?
要不要这么巧啊!
女军医的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然后移开落到刘然的身上,不得不承认,他俩站一起相当抢眼,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小玲珑,同样笔挺的军装,却彰显着不一样的味来。
看到男人对她的维护,女军医似是暗暗松了口气,“姑娘,身体好些没有?”
眯着眼冲她笑着,白多多心里有些小别扭,不停地腹诽——姑奶奶啊,千万别让刘然知道那事啊,他还不得大发雷霆吗?
可,事实既是如此,你越是不想的事,它还就偏来了。
一听女军医这话,刘然原就有几分阴沉脸色顿时难看了,瞬间划过一抹明显的冷厉来,低下头看看她。
“怎么回事?”
瞧到男人紧张女人,那女军医索性就接着说,“女孩子月事来了要多调理休息,总吃止痛药不好,止血针也要少打,免得引起内分泌失调,真正的月经紊乱就不好了!”
完了,要命了!
这一下,刘然那脸色是沉得没边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寒气‘嗖嗖’透了出来,原本抓住她的手的那只大手有些激动地上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白多多,你整天都在做些什么?”
白多多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明显感觉到两道冻死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说啥,一直都想跟他坦白,自己受孕机会渺茫的事,可每次不是忘了就是难以开口。
一直看着满脸怒容的刘然,白多多迅速打好腹稿完成了战术预演。
敌声已至,她要先发制人,鼓起眼睛,狠狠地瞪他一眼,却发现他黝黑的眸子危险地盯着她,阴沉冷峻的面容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视线所及之处,杀气腾腾,寒气逼人。
两相一对比,还是刘然的气势比较强。
好吧,敌强,我就弱!
白多多有点小纠结,这些倒霉催的事咋都落到她头上了呢?各种巧合就这么把她活生生的推入了那高温的油锅里。
别说男人,就连她自己也十分介意不能怀孕这事,爱一个人,就想和他组建家庭,孕育生命,不能有一个孩子,两个人的家庭是不完整的,至少在她传统的思想里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她一直难以启齿和刘然说这事,他就算嘴上说不介意,心里也不可能真的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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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瞒下去了,于是她暖暖地冲他一笑,眼睛暖暖地半眯着,小手爬到大手上,想要拨开他钳在手臂上的桎梏。
“一点小事,还提它干嘛?”
“小事,什么才算大事?”一声暴怒的低语后,男人几乎是用拽的将她带离了院长办公室,那黑着脸的冷酷样,把那个热心的女军医给吓了一大跳,真想咬掉自己的大舌头,千万别因为自己的多嘴而害了一条命啊。
而华院长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多难得看到那孩子这么富有人情味的表情变化啊!
遂对女军医摆了摆手,两人继续谈工作。
军区总医院的走廓上,刘然情绪莫名的眼眸里倒映着白多多苦逼的面容。
睨了他一眼,心思又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想不明白,她自己的身体,又不能痛到他身上,况且这事还过去了,他摆着一副关公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都不敢开口和他谈不易受孕的事了……
可打止血针忍痛工作这事,她不也是为尽快的做好机要参谋这项工作么?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不是他么,她都没地找人申冤呢,他倒来找茬了。
很快的,她就跟自己找到了对抗黑恶势力的理由。
一念至此,她便有些不愉了,“刘然你凶啥什么?我就奇怪了,难不成小兵我生病了还不该看医生了?”
刘然心里一窒,直直盯着她,冷冽的目光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凝视了数秒,才缓慢而严肃地说,“白多多,你身上那几根倔筋长哪的?”
“干嘛?!”
“老子给你抽掉!”
“哦,那我俩应该互抽。”
刘然冷哼了一声,将她垂在裤缝间的小手抓紧,“来例假了怎么不休息?非得较劲?”
休息?说得可真好听。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白多多反将一军,“是哪个王八蛋说的,不译完不许睡觉?”
“你……”
刘然喉咙卡壳,又被噎住了,依稀好像记得仿佛这话就是他本人说的。
对他的吃瘪,白多多深表快感,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副又横又拽又冷又霸王的样子瞪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受的那些气,胸闷气短等各种情绪就迅速的滋生了出来,不过,她一直禀呈着革命烈士的光荣传统,要冷静,要淡定,目光浅浅地望着一脸冷酷的男人。
两两相望,谁都没吱声。
刘然瞄着她,心里那滋味啊……没有最烦躁,只有更烦躁,五味陈杂。
胸腔里不停窜扰的无名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着都压不下去。
白多多想的没错,他刘然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睨视别人,而他的女人得纳入他自己的羽翼,由他来保护,可失败的是,这个女人需要他么?
从头到尾,她似乎从来都不需要。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服下软,在他这儿有什么行不通的?
可她倒好,一个女孩子来例假了,痛得不行了,还在那儿坚持什么?想着她忍着剧痛在烈日下训练的样子,想着她一个人偷偷去打止血针,吃止痛药的样子,想着她半夜还在译电室里工作偷偷掐自己的样子……
之前她晕倒的那次,他就看过检查报告,知道她不易受孕的事,所以对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更加愤怒气闷。
可她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达到他制定的要求!
实事上,她并非是特例,他带的部队,是全B市军区里的佼佼者,那些看着惹人注目的成绩当然不是一弹指就有的,而是兄弟们用鲜血,用汗水换来的,不是针对白多多一人,而是所有队员都是这么训练过来的,他也从来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
可对她……
一种烦躁的情绪冲撞着他的理智,堵心,闹心,痛心,脑袋里天马行空地思索着,那一向凉薄的唇紧紧抿着,心里被沉重的钝痛感占据着。
最终不得不喟叹一声,攥紧拳头猛地狠砸在走廓的墙壁上,激起细微的灰尘若干。
带着一股子暴躁,他沙哑着嗓子低吼,“白多多,你就作吧,作死你得了——”
说她作?
这男人有没有点眼力劲啊?
混帐!
白多多翻了个白眼,撇着嘴,笑得一脸找抽的样,“你还指责我呢,我没找你麻烦,嗬,当我的面不理人家,背着我的面就心疼得要命,看不出来你还是多情的种子啊!”
老天作证,她就这么一说,没有其它想法,可她毫无预警地飙出这句话,却龟裂了刘然一直冷硬着的俊脸。
握着拳头怒视着她,刘然心里满肚子的火,受不了她误会的话,不由得梗着脖子吼,“你再胡说八道……”
白多多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里笑得都乐开花了。她哪会误会他和马如月?只是随口这么一调侃。
不过么,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由头能不好好拾掇他?
白多多努努嘴唇,一脸不正经的小流氓样,哼唧着鄙视他。
“哟哟,还急了!没干坏事你急个啥,心虚吗?”
“白多多!”刘然咬牙切齿!
他刘然不管是对家庭、对婚姻还是对她白多多都是绝对的忠诚,他是这种朝三暮四花心的人么?这女人就这么信不着他?
盛怒之下,刘然一点点靠近了她,微蹙着眉的冷峻模样十足一只点燃的煤气罐。
白多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嘴上却不输半毛钱,“喂,就事论事啊,我可没瞎说,没人拿刀逼着你来瞧人家吧?又请专家,又治病的,心疼死了吧?哼,装啥呢,又没人挡着你的道……”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老实说,她不知道是什么意识支配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的,那点子酸味连她自己都闻着了……
不是说好了不在乎么?不是明明知道他对马如月没男女之情么?这种不受理智支持的行为和语言,说明了什么?
脑子懵了,她不敢再深想,也许就是总睡一个被窝被传染出来的毛病吧?
被她这一句句夹枪带棒的话戳了过来,刘然阴霾着脸,气得一言不发,紧紧抿着唇。问心无愧,无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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