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郊野公园笔直的大道两旁种满了粉红色的樱花,微风吹拂而过,身在花雨之中,非常罗曼蒂克。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地,金黄和粉红加上杨柳枝条的绿,构成了春日里的一幅画,令人流连忘返。
微湿的空气,加上独有的泥土芬芳让龚梦舒连日里压抑的心境有所缓和。黄启伦见龚梦舒不爱说话,也不勉强她,这一点甚得龚梦舒的心意,渐渐对他的戒心也稍微放下了些。
四个年轻男女时而在花海中徜徉,时而嬉闹奔跑,从拘束到有说有笑,陌生的排斥感消减下去,而友谊开始渐增。
但是来了个小插曲,在前面欣赏美景的程墨琳光顾着看四周的景色没留神脚下,一脚踩空,“啪”地一声,竟失足跌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泥坑里!一旁的李哲瀚搀扶不及,眼睁睁看着程墨琳跌了个狼狈相,不禁连声道歉急忙去搀扶。程墨琳虽没大碍,但衣衫和裙子都沾满了泥巴,她嘟着嘴,赏花的兴致便去了大半。
龚梦舒赶上前来,连忙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说着帮着程墨琳拍打裙子上的泥巴。
程墨琳气哼哼地说:“倒也没伤着,可是我这副样子回去后怎么见人嘛!都怪这泥坑竟然隐蔽得这么深,没事竟然挡我的路!”
黄启伦摇摇头,说:“不要怪泥坑,要怪就怪你身旁的护花使者没护好花!”
程墨琳听到此话转头瞪李哲瀚,李哲瀚耸耸肩膀,挠挠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程墨琳摇摇头,说:“算了,反正你就是个木头疙瘩,怎么也比不上黄启伦懂得讨女人欢心!”
黄启伦笑着说:“什么叫讨女人欢心,这世界上女人皆是花,我只是有惜花之心而已。”
“是啊,所以天下的花都在你黄大少的睥睨之下任你采摘!”程墨琳嘻嘻笑道。
“这你可错了,”黄启伦难得严肃地正色说道:“若是我钟情的女子,我是愿意一辈子只采这支花,并守护到永远的——”
“现在男子多博爱,三妻四妾都不够,恨不得也如皇帝那般坐拥三千佳丽,难道你真的能定下心么?”程墨琳只是不信。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黄启伦眼望龚梦舒缓缓说道。龚梦舒诧异地接触到黄启伦异样的灼灼目光,连忙垂下眼帘,并不和他对视。
这个意外的插曲并没有减低程墨琳郊游的乐趣,很快她又和没事人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黄启伦也是个爱说话的,于是便和程墨琳你一言我一句地,聊得不亦乐乎。而春天空阔的郊野,花香鸟语似乎能让人解忧,于是程墨琳和黄启伦便说了不少心事。
龚梦舒和李哲瀚因为不善言辞,所以成了最好的听众。
从程墨琳和黄启伦的谈话中,龚梦舒得知黄启伦家庭原也是江南大户人家,是从邻近的镇上搬来的,黄启伦来读大学,身边只随了一个母亲在照顾他。在听说到黄启伦的父亲早亡之时,龚梦舒不由对黄启伦起了同情和抚慰之心,于是态度也更加和缓了起来。
游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快,本算得上是快乐的一天,不过当兴奋过头的黄启伦对龚梦舒提议明日四个人再一起出行时,她却面带疏离地拒绝了。今日她本就是尾随程墨琳而来,并不是她自愿,黄启伦再提出这样冒昧的请求,让她对他稍微起的好感之心稍纵即逝。她向来不喜欢孟浪的登徒子。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龚梦舒看了看有些灰暗的天空对程墨琳说道。
“不嘛,天还没黑,早着呢!”爱玩爱闹的程墨琳不愿意回去。
“再晚回去我们该挨说了,”龚梦舒不易察觉地加重了语气,如水的眼眸也有些凝重。
“哎呀,梦舒,我真怀疑你是从洋人的学堂里出来的,你这个脑袋怎么那么老古板啊——”程墨琳嘟起了嘴,不满地说道。
“是啊,多待一会儿吧,这景色多美啊,”黄启伦连忙接腔道。
“抱歉,我们晚回去会受到家法惩治的,请二位原谅,若是你们还不够尽兴,可以留下来自己慢慢欣赏。”龚梦舒不卑不亢地对黄启伦说道。黄启伦被堵得张嘴结舌。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哲瀚出声了:“听龚小姐的吧,约定这件事我们随时可以再联络。”他虽然貌不惊人,但说话的举止颇有风度。
“那……好吧……”程墨琳转头看着李哲瀚这才点了点头。黄启伦见此也只好作罢。
结果回去的时候真真晚了。龚梦舒和程墨琳蹑手蹑脚地穿过大堂,想回到各自屋子,却没料到被三姨太彭宛如给瞅了个正着。三姨太怎肯放过奚落二太太满珍的机会,连忙提着嗓子喊:“哟,三小姐,你是掉到哪里去了,这一身的泥啊!哪还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个外面逃荒的叫花子要饭的!”
程墨琳本就对这个小妈不感冒,眼下见她尖着嗓子喊,心下更加厌烦,不理会一旁龚梦舒息事宁人的眼色,对着彭宛如也跟着囔囔起来:“本小姐今天就是心情好愿意出去讨饭了,怎么滴啊?”
“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三小姐太激动了些吧,至于嘛!你果真是二太太的亲闺女,都是开不得玩笑的!”三姨太彭宛如用手帕掩住嘴,故意窃笑。
“你!”程墨琳经不起激,还要再说,却被一个温婉但却带了威严的声音喝住:“墨琳,三太太问得对,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而且还弄成这副样子?”
龚梦舒心里一紧,转过头去,果然看到这吵闹惊动了程家老太太,二太太满珍跟在老太太身后,一脸的尴尬,望向程墨琳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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