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楚走过去握了握林舜的手，他眼睛睁开，半晌才轻笑：“你来了。”

　　“嗯，你感觉怎样？”她极力忍住眼里的泪水。

　　“我啊，还不就那样呗。”他低低一叹，“萱萱昨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别傻了，我怎么会。”

　　“那就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看着点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利萱仿佛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突然奔了出去，房门重重合上。

　　林舜叹了口气，“她的脾气就这样，我是怕她钻了牛角尖。”

　　“别瞎想，你不会有事的。”薛楚轻轻坐在床沿，看了纪子臣一眼，“你出去看看她吧。”

　　他点头出去。

　　林舜好像一晚苍老了十岁，眼眶都凹了进去，丝毫不见昨天新郎官的意气风发，薛楚觉得眼睛发涩，嘴里苦苦的，半晌没出声。

　　“薛楚，其实利萱说的也不全错，我……的确是追过你的，你还记得吗。”他仿佛跌进回忆之中，眼神迷蒙，“那时候你刚进大学，穿衣服不如现在好看，还土土地绑了个马尾辫，可是我一眼就喜欢了。”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有错，感情不能勉强，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谷晏，只不过你自己不承认，后来你们还不是被我说中了。”他喘了喘，似乎有些气力不继。

　　“别说了，好好歇着，萱萱还需要你照顾。”

　　“我也想赶快好起来，我答应过她，带她去巴黎度蜜月，连机票都买好了，只等婚礼一办完，就可以出发。还有，结婚戒指已经做好了，珠宝店还打电话叫我去取。结婚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一大堆琐碎的东西，我们这几天为了那些还吵了好几架。萱萱的脾气啊，除了我还真没人能受得了。”

　　薛楚想笑却笑不出，“是啊，你要是不要她，她真不知道怎么办。”

　　“薛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你答应了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忽然看向她。

　　“没有想过。不过如果真那样发展，说不定我们现在孩子都有了，或者因为争吵不休离了婚，又或者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异地分隔，而自然分手。”

　　他眼睛眯了起来，“世事总是难料的，你说的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说，我们要珍惜身边拥有的，我和她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想想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呢。”

　　“嗯，人生苦短呵。”

　　他忽然伸手，轻轻抚上薛楚的面颊，摩挲一会儿，才别开眼，“薛楚，我不后悔。”

　　她辛苦忍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他说的不后悔，难道是指为她挡枪么？就算现在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他还是不后悔么？

　　“别哭了，待会儿叫纪子臣看见，以为我欺负你。”他咳了两声，嘴角有一丝血流出。

　　薛楚吓得赶快按了床头的铃，抱住他的头道：“别睡，千万别睡！”

　　他眼睛半睁着，似乎无力再说话，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仿佛有一万年那么长。

　　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薛楚被纪子臣拽着远离了病床，她死死盯着他微闭的眼，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蓦地，床头的监视仪滴滴报警，那条线渐渐低平，直到完全成了一条直线。

　　利萱拼命地冲上去，扑倒在床边，不知在喊些什么。

　　纪子臣紧紧抱着她，抑制住她的颤抖，嘴里又在说些什么。

　　薛楚全部听不到了，脑子里只反复盘旋着那句“我不后悔”。

　　倏地，她眼前一黑，软倒在纪子臣怀中，她真的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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