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开车行驶在去飞机场的路上,黑色的墨镜下英俊冷酷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两侧的树木迅速地飞驰而过。
李明宇,想到这个名字,盛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几下。老头子派他过来,仅仅是为了业务上的顺便看望?
看望?真的很好笑,盛天的唇角不由地抽动了一下。在心里狠狠地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嘲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内心深处竟还残存着一丝对亲情的奢望。
他一生都无法忘记,五年前那个冷秋的傍晚。被丢在精神病院的母亲,拖着垂危的身体爬到窗台上,一双手死死地抓住护栏。往昔美丽的眼睛在那一刻睁得很大,空洞惊恐的双眸呆呆地,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医院入口的方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放学的盛天骑着单车出现了。母亲空洞的眼神突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挥舞着双手,嘴里发疯似地喊着:“海潮......海潮你终于来看我了,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海潮.......你等我......等我。”
“妈......不要!”
盛天的记忆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母亲轻飘飘地从15楼飘然而下,有那么一刻,好像看见母亲笑了。温暖的、美丽的、释然的、久违的笑容,是真的吗?
盛天曾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越是怀疑,母亲如一片萧索的秋叶般绽放在高空中的笑颜越发明艳深刻。
他狂奔过去,指间所及之处是母亲已经浸满鲜血的身体。他不管不顾地抱起母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飞过地旋转,妈妈不能死,妈妈不会死的,不会的.......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呢?
你儿子还需要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个世界上。那个男人早就不爱你了,即使你死了,他也不会真心地掉一滴眼泪,他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父亲。
为什么执迷不悟?为什么到死还叫着他的名字?你以为他会来接你回去吗?那个曾经温暖的家早就不再属于我们了。
他抱着母亲渐渐冷却的尸体,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双深幽冰冷的双眸瞠视着空洞的夜空,直至天际泛白。
闻讯终于赶来的盛海潮,哭哭啼啼地伸手去抱妻子破碎冰冷的尸体,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儿子。
竟然没有预想中的拒绝和指责。抚摸着妻子曾经年轻美丽的面容,功成名就,垂垂老矣的盛海潮把脸埋在记忆中妻子 温暖的怀抱里,失声痛哭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盛天以冷静乃至冷酷的态度理智地操办母亲的葬礼。麻木的脸上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雨薇关切地说:“天哥,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更难受。”
盛天无奈地扯动嘴角,淡淡地说:“我真的不想哭,母亲生前的眼泪太多了,多到把我的眼泪也一并哭干了......我也想任性地大哭一场,可真的没有眼泪。”
母亲丧礼过后, 盛天依旧平静地上课。忙着准备毕业论文,不卑不亢地四处找工作,生活迈着沉闷的步伐继续向前。
原本以盛天优秀的成绩,不管是留校还是进公司,都不成问题。关键是要进与盛大集团没有任何生意往来的公司,确实不容易。
盛大集团早已上市多年,从最初的连锁酒店发展到金融,建材,房地产等多个领域,商业网络遍布整个加拿大。
盛家这些年家庭纷争,在加拿大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没有哪个企业愿意冒着被盛家封杀的风险,聘请一个已经被流放排斥的落魄王子。毕竟现在盛大集团的当家人不再是盛海潮,而是曾经备受宠爱的小三,如今已经扶正的周雅琴。
盛天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哪怕是不怎么起眼的中小公司。在第一轮面试之后,也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拒绝了他。
毕业后,无所事事地蹉跎了半年后,父亲出现了。
盛海潮弯腰走进儿子狭小的出租屋,抬眼看到前妻的遗照,温婉的笑容栩栩如生。盛海潮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不知是羞愧还是漠视。
“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记得你和你妈离开的时候,我给了你们足够一生无忧的钱。”
“你不是不知道患病以后,我妈染上了赌博,输掉的钱不止这些。”
人永远善于忘记自己的过错,又太轻易放大自己的仁慈。盛天冷笑。
盛天沉默地站在父亲面前,只听见父亲缓缓地说:“回盛大集团吧,毕竟是自家的生意嘛,你琴姨那儿也答应了。”
盛天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盛天的欣然接受令父亲有点吃惊,倔强任性的儿子竟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就像从儿子怀里接过妻子尸体时的惊愕一样,有点不认识眼前的儿子了。
毕竟血溶于水,毕竟儿子长大了吧,不再年轻的盛海潮更愿意相信这两点。但仍忍不住叮嘱道:“你也知道,我这几年身体不好,很多事儿都是你琴姨在料理,不管曾经彼此之间有什么误会矛盾,终归是一家人。而且这次让你回公司,她也很赞成。但是......”
盛天打断父亲的叮嘱,淡淡地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不想被别人说闲话,不想成为舆论的焦点,我更不想。我会努力做个隐形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
在盛大集团的两年,盛天完美地履行了对父亲的承诺,努力做到隐形无害。
周雅琴很周全地,给盛天安排了一个体面又闲适的职位,充足的银子,可有可无的工作。整日无聊的时光除了用来挥霍放浪,还能干些什么。
那两年的盛天终日沉迷于酒精,女人,赌博,放浪形骸的生活。一塌糊涂的工作,最终成功赢得周雅琴的展眉欢笑,父亲的勃然大怒。
“你跟你那死去的妈一个样儿,简直废物,不争气。”
啪!
盛天把手中的文件径直砸了过去,散落的文件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整个会议室顿时万籁俱静,只能听到自己的低沉的喘气声。在座的各位董事个个噤若寒蝉,不知夹在这父子之战中该如何动作,同时暗暗为身为“弃子”的盛天捏了把汗。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滚出董事会,滚出盛大集团,滚到大陆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回来。咳咳咳.....”盛海潮抚着心口,忍不住一阵咳嗽。
周雅琴一边细心地为盛海潮安抚心口,一边宽解道:“自己的儿子,至于生这么大气吗?这单生意再重要,哪有你的身体重要。气坏身体不值得。既然盛天做得不开心,不如让他回内地大学进修几年,顺便料理一下北京老公司的生意。”
周雅琴的温言软语果然奏效。
盛天回忆至此,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些年生活在他人的安排监视之下,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苦中作乐,冷眼看周围的人和事。不知这个昔日自己最要好的大学舍友,李明宇,今日到访又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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