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信的周年庆的确算得上是一场规模性的商业会面,邀请来的尽是政商法三界的大人物,许多和她生意上有过来往,她一一地打过了招呼后,挑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Eva那天回去后问她结果,香槟都开好了准备庆祝。可她总不能说结果是她和聂真撕掐了一整天,最后发现是同道中人同命相怜?
于是Eva问起时,她说了一句“掰了”就含糊过去。
聂真这种场合十分得体,开朗热情的女孩子上前邀请他跳舞,他不拒绝,竟然回握住那个女孩儿的手入了舞池。
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聂真低眉浅笑,那女孩儿面有羞色。
聂真在这之前连着好几天都主动跑到酒店来找她,Eva笃定了他们的合作能成,她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聂真是个没底线的人,他可以在上一秒对她干了缺德没品的事儿,下一秒又好脾气地让人下不了手。
这副对着姑娘优雅风度的模样,实在是虚假!
她看得乐了,聂真察觉到她的目光,远远地冲她一挑眉头,她侧过脸,避开他玩笑似的眼神。
段晖找遍了整个场子,终于在那个角落里找到她,“行啊,大忙人一回北京,都忘了我们这群老朋友了。”
她和段晖微微碰杯,段晖坐在她身边,“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她目光贪婪地看着聂真被那个女孩子纠缠,脑子里全是坏主意,她随口就回段晖,“明天。”
段晖惊,“这么快?”
她点头,站起来朝着聂真走过去,聂真的笑容开始出现裂缝,在那个女孩儿的百般纠缠之下,终于冷笑一声,而她赶在聂真冷笑之后,出面缓解了那个女孩子的尴尬,她亲热地挽住聂真的手,眼里满满的都是戏,她故作温婉,“段晖叫我们过去。”
她感觉到聂真的手抖了抖,看着她时充满了嫌弃,她朝着那女孩子微微点头,一转身就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聂真冷哼一声,在女孩子看不见的角度甩开她,“你不来,我也能搞定!”
她回头看了看那姑娘,吓唬他,“那姑娘的父亲在国内是有名的老艺术家,这不是你的英国,不是你的地盘,我觉着你还是识趣点儿,应该感谢我救了你。”
聂真听了,想了一想,很耿直,说,“行,你要什么回报?”
她毫不犹豫地说,“盛荷子你知道吗?”
聂真摇头。
她掏出手机给他翻出一张盛乐陵的艺术照,“下个月她有个红毯秀,礼服你来设计,顺便晚宴上的所有衣服,也全部一起定制了。放心,亏不了你。”
聂真怀疑,“你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她笑,“怎么样?这个回报不过分,对吧?”
聂真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盛乐陵的的照片,点头,“OK,No problem!后天你带她来我的工作室。”
就像是得到了恩赦令,她得到后就不想在这个场子待下去了,段晖看出了她的去意,说,“你们俩关系不错?刚第一次见面不还打架呢嘛?”
她泯了一口酒,沉默。聂真说,“今时不同往日,”然后转头问她,“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对吧?”
她点头,问,“你恐高为什么要约我去欢乐谷?”
段晖听后“噗嗤”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聂真则是很直白,“听说你想征服我。”
她愣,听见聂真说,“我很好奇,你到底想怎样征服?”
当日和段晖的电话,原来聂真就在旁边,她说聂真怎么会突然约她,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选了一个欢乐谷。
接下来就是聂真的漫漫吐槽路,“一个女人,激流冲浪不怕,过山车不怕,鬼屋也不怕,Chinese women are awful!”
她憋着一股气,还没有将盛乐陵的服装主权搞到手,聂真说能翻脸就翻脸,她得忍。
段晖搭着聂真的肩膀,说,“人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能被这些吓住?什么时候,咱再去一道,你也许能从我的身上找到自豪感。”
聂真想起了当日的场景,眼睛一闭,说了一声“No!”
她也没心思继续在这儿应付了,和段晖聂真告了别就想走人,段晖拉住她,“别啊,夏珨说很久没见你,这不想见见你么?还有心然姐,你就这么走了,未免太没良心。”
聂真在旁边却说了一句题外话,“8月北京有奥运会是吗?”
段晖啊了一声,她听见“奥运会”后,手脚突然变得冰冷,整张脸也垮了下来。
“噢,太棒了,我在北京正好待一个月,还能赶上热闹看现场。”
她掉头就走人,段晖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赶紧跟上她,“不是,你明儿还真走?”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她走的步子急,惹来不少的目光,她从后门走了出去,段晖终于在楼道时抓住她的手腕儿,“牧落!”
她回过头,眼睛通红,段晖愣住。
“段晖我……我有点儿想他了……”
段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这就是她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似乎只要一回来,处处都是和他有关联的人,事事都是和他有关的事儿。她看到段晖他们就会主动地开始想象他和段晖他们一起拌嘴打架的画面,他们说出来的话,因为二十几年的相处,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难保她不会有这样一个感觉:南度只是出了任务,他放假了,就可以回来了。
可她等了这么多年头,也还是不见他回来。她融入新的生活,却总有那些旧的记忆在她脑里打转干涉,一个人就算是失踪了,可怎么能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昔日说的一起去看的奥运会,时间一晃就到了,可就剩了她一个人,于是那些承诺都作了废。
她说,“段晖,我不是没良心,我心里头难过,就是……”她抬头,看着段晖,“就是……看着你们,我就心里头难过。”
她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今年5月份,四川大地震,一打开电视,全都是那些军人战士们在灾区救援的身影,和他一样,都是立下了功劳的英雄。”
她很怀念。
她伸手拦住一辆车,段晖却挥手让人家走了,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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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晖把车停下来等着红绿灯的时候,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问,“你和聂真,什么关系?”
“朋友。”
段晖的手靠上车窗,“真的?”
“真的。”
她转头去看段晖,段晖的脸此刻在黑夜的阴影里隐约带了几分浮躁,她好奇,“你有话跟我说?”
段晖摇头,“没有。”
她靠回座椅,提醒道,“红灯了。”
段晖回过神踩油门,开了一段距离后,大概憋不住了,问,“你觉得,聂真这人怎么样?”
她以为段晖想让她评价自己的朋友,也就很给面子地说,“挺好的,挺好玩的。”
谁知道段晖来了一句,“你别和聂真走太近。”
“为什么?”
段晖咬牙,“你看不出来那孙子对你有意思吗?”
她状态很正常,“所以呢?”
段晖说不出话来了,想了大半天想不出来一个理由,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你什么意思?”她恼火了,“什么叫我爱怎么整就怎么整?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到你嘴里,我听着有多大的错似的。”
段晖:“我没那意思,”顿了顿,说,“你能走出来,是最好的。”
她瞪着段晖,瞪着瞪着就偏过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北京的夜色,万家灯火忽闪忽烁,热风被灌了进来,她的声音散在了风里,零零星星地飘进了段晖的耳朵里,“谁都没他好,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段晖开着车的手在颤抖,她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她的执着少见且不讲道理,在她的心里,南度就是失踪了,就像是当初高三的那一会儿,他执行了特殊的任务,所以不得不和她断了联系。
一断就是这么多年,没关系,她可以等,只要人能回来,怎么都可以。
段晖说,“心然姐说明天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的机票?”
“还没订呢。”
“腾个时间出来,见见心然姐吧,有话说。”
谷心然会有什么话和她说?她第二天到了那家咖啡厅后,才明白,这就是一个让她留在北京的缓兵之计,她和谷心然面对面。
一个当年帅气的女孩子,今儿扎起了马尾辫,英气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温婉的女人味儿。谷心然见到她,打量了一下说,“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街上看见路过的女高中生时,都觉得其实自己在变老。”
这是谦虚的说法。她的年轻葬送在十五岁,往后的日子,心态也越来越老,总是控制不住往当年的孩童时想去。
谷心然捧着一杯果汁,“要喝什么?”
“跟你一样。”
叫来了服务生,点了单,谷心然才说,“我常听李楠说,你在上海过得很好。”
“一堆明星围着打转呢,”她笑道,“能不好吗?”
谷心然凑过来,“能替我要张那个演员梁珈铖的签名照吗?我喜欢他很久了!”
她失笑,“能。到时候要到了,给你邮寄。”
谷心然来这儿不是为了和她叙旧,段晖也说了,是和她有话要说。果然下一秒,谷心然的笑容微顿,渐渐地浅了下来,不自然地搅动着面前的果汁,她说,“牧落你知道吗?南度当年的骸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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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面若冷霜,甚至带着极大的强忍着的怒气。
谷心然从里面追了出来,喊道,“牧落!”
她就像是没有听见,埋着头往前面走。现在正是上海开始热的时候,怎么就感觉这么冷呢?
她走得很快,谷心然几乎是小跑才追上了她,多年从事警察行业,谷心然的力气占了优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大力扳过来,阻止了她的去路。
“牧落,你听说我……”
“我不听!”她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吼着,“他没死!我说他没有他就是没有!”
谷心然强制性地拿下她的双手,一字一顿地说,“牧落你不要这样……”
“你走开!”她慌张地推开谷心然,眼睛红得厉害,“我这些年好不容易靠着安慰自己走过来,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谷心然也跟着她一起红了眼睛,“牧落……人这一辈子总要往前走的,你能不能……”
她冷笑,眼里蓄积起来的泪水被她硬憋着不敢往下掉,“你们合起伙来,就是想让你告诉我?南度早在当年就死了对吗?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看着我难过了,你们就开心了是吗?!”
“牧落!”谷心然终于含泪吼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南度不会回来了!他死在当年的那一场雪崩里,他死了!今后的日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总是依靠着那些虚无的想法,它们总有一天能拖垮你!”
她大喘着气,明明就哭了,却硬撑着瞪着谷心然,可那眼里的伤心太多,瞪起人来,却让人觉得心疼。
谷心然缓缓地靠近她,拉起她的手,用最轻柔的语气说,“你执着了这么多年,心一直在原地踏步,可是人是朝前看的,心也一样,你把自己逼在一个小角落里,就只能永远圈禁着自己在那一个小角落。当我求你了牧落,你醒醒吧,有的事儿,它真的就已经落定尘埃,没的挽救了。”
她垂下眼睑,眼睫之中滑出了一滴泪珠,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良久,她推开谷心然,转身离去。
她拿着机票站在显示屏下看着航班信息,Eva就在自己身边,说的什么话,她已经听不清,突然之间就模糊了双眼,她赶紧低下头,说,“我去趟洗手间。”
她给盛乐陵打电话,反锁了洗手间的门,在那一扇镜子面前焦灼地走来走去,她不断地呼气,忍住自己就要落下来的眼泪。
那头很快接通,连轴转的盛乐陵这个时候正在休息,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克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盛乐陵以为是人打错了,就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那头的声音却颤抖得厉害,“乐乐……当初有人告诉你南度的遗骸找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盛乐陵当场就惊醒,那头继续传来她焦急而彷徨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她浓浓的鼻音,“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这事儿原本盛乐陵没有错,可她语无伦次,大脑完全一片空白,说出来的话,也全是不着边际的话。
“他怎么会真的没了呢?怎么会呢?”她在那头跺着脚,不断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和情绪,“我要去西藏,我要去找他!我不信!我不信!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了?我不信!”
盛乐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头就草草地挂了电话。
牧落忘记了要用水洗去脸上的泪痕,Eva看到后彻底懵了,她让Eva退了回上海的票,直订了一张去西藏的飞机票。
Eva退票还没回来,她就已经买了最近的航班入了登机口。
到了拉萨后,就往当初的那个灾区直奔而去,那里如今没有了厚厚的积雪,也没有了一望无际的白雪茫茫,这一片山和土地,已然是今非昔比。
原来当年,天不时地不利。
她不该任性,选了那样的一个季节。南度是被她害死的。
她问过当地的居民,纷纷说不知道那一具骸骨,最后是村长告诉她,当年有一群登山的人来这里发现了这具骸骨,被他们埋在了东南方的那一块土地上,后来有村民说死的是个中国的军人,就给他刻了一座碑。
她找过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墓碑。
和住在里面的人生前一样清清冷冷的,简单的碑上就写了一个“中国军人 无名氏”。
她跪在了墓碑前,指尖轻轻地划过那碑上的字,眼睛里是深情专注,指尖在最后越来越颤抖,她的眼里模糊到看不清眼前墓碑上的字。她俯身,在坟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那些时隔多年终于肆无忌惮掉下来的泪水滴进了泥土里。
她是真的很想他,她疯了一样地工作忙碌,也不过是承担不了这样的事实。
这样一个,椎心泣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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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乐陵开着车,入了牧落所住的小区。
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小区的路上时不时闪着一两盏灯,她轻车熟路地开到了牧落家门口后,看见她家里灯火通明。
出事儿了。
这些年,就算是当初最颓的那段日子里,也没有见她这样哭过。
牧落当年伤心欲绝,什么话都不肯说,说出来的几句话也是不着边际,说着说着就会被哽咽打断,眼睛里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看着是吓人的。而昨天的那一波,的的确确是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就像是陷入了一个绝境,连一个可以支撑的理由都没有了。
昨天她被强行拉着去见了聂真,然后不停地赶通告,就现在蹭出了时间,赶紧往这边奔。她有牧落家的钥匙,可是走到门口边的时候,还是收起了钥匙敲了门。
门很快被人打开,牧落那张再也正常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盛乐陵见到了,糊涂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她边说边走进厨房,“你饿不饿?我正做夜宵呢。”
盛乐陵看着她,什么都不敢问,坐在桌子上,“什么夜宵?”
牧落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笑了,“番茄鸡蛋面,要不要来一碗,无油无脂肪。”
“别骗人,”盛乐陵也故作平静,“给我来一碗,你的厨艺没话说。”
没过多久,就倒腾出了两碗面条,清汤面条很是诱人,盛乐陵尝了一口,眯起眼睛,“好吃。”
她搅和着面条,说,“什么时候,你替我找梁珈铖要一张签名照呗?”
盛乐陵噎住,“找他要干什么?他很出名吗?”
她瞪她一眼,然后解释,“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他。”
盛乐陵点头,“下次碰见了,就替你要一张。”
两个人之后也没说话,吃完后盛乐陵就主动跑去刷碗,她靠在厨房的大门上,说,“你还没跟我说,你大晚上来我家干嘛?蹭饭啊?”
盛乐陵低头刷着碗,内心却兵荒马乱,回头看了好几眼她的脸色,真的和能正常,甚至无懈可击。
盛乐陵换了一锅清水,嗫嗫地说,“我就想来瞧瞧,你有没有事儿?”
“我很好。”在盛乐陵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就接下了话,接得太快,反而让人生疑,盛乐陵回过头瞧她,却看见她靠着门眼神涣散,重复道,“我很好,真的。”
“你们说得对,生活在继续,人心也要向前看。”
盛乐陵走过去,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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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有个死对头,那就是臻荣影视文化。
两家的艺人层出不穷,新城重在质量,而臻荣重在人气。新城能拿得出手的人气艺人,除去了梁珈铖和盛乐陵,还有十来个,可人臻荣,上上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气艺人。
Mike就说了,你瞧瞧臻荣那样儿,一个两个全是花架子,没什么本事就会耍帅装酷,拿什么跟我们新城比?
臻荣的领头人程以东就是场子里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她嫌程以东没文化没眼光,程以东嫌她没经验太年轻,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捧出来的艺人一个接一个,在各路综艺和访谈之中也是撕掐不少,两个人每一年的财富值竟然也不相上下,她提起程以东是恨得牙痒痒,程以东一看见她就会直接绕道走,连碰面的心情都没有。
Eva说,程以东离婚了,老婆正闹着和他分家产,她就特别识趣地赶紧送了一个“小蜜”,正好被他老婆和司法人员撞见,这分家的事儿,算是成了。
Eva还说,程以东和自己公司人气正旺的女艺人谈恋爱,她就送了一支狗仔,第二天花边新闻就层出不穷,闹了一个月,女艺人无奈之下只能被雪藏。
程以东恨她,想找她的把柄,却发现她的私生活干净,身边一群男艺人皆是畏惧她,花边新闻没可能。后来找了一圈,愣是没揪出她的把柄。
俩人这关系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一般的场合里,谁都不敢拿他们俩人说话,她就等着程以东遭报应,然后将之收入自己的囊中。
这个计划她很早就在准备了,可谁知道她还没出手,就已经有一家风投明目张胆地打着消息公开收购臻荣,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购了其中7%的股份。
Eva说的时候,她从文件里抬起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Eva如实重复了一遍,她扔了钢笔,挑眉。
自己还没出手呢,就有人比她着急了。
她起初以为是沈迟的手笔,可后来让Eva一打听,才知道那是一家从国外杀回来的风投,Eva说RE风投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觉得很耳熟,当Eva说出了执行人的名字后,她才恍然惊醒。
Davis Young。
当年在学校听课的时候,教授就有提起过这个人。华尔街的黑马,当年还是一个大学生,就能带领自己的团队打进当时最具规模的MEC集团。
这个人……她双手合拢撑在桌上,轻轻地眯起双眼,说,“替我联系这一位Davis Young,我想见见他。”
Eva办事效率很高,对方也很快回应她,说愿意见一面,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会所。
她带着Eva赶到后,接到了盛乐陵的电话,她边走边接起,“干嘛?快说,我有事儿。”
盛乐陵那头有点儿难以启齿,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她被服务生引着走到一个门口,在门口站定了,她一边推开门一边说,“我挂了啊。”
盛乐陵终于说了,“落落,我今儿……碰见代明洋了。”
然后她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那一位Davis Young坐在沙发里,抬头冲着开门进来她说,“好久不见。”
她举着电话的手,就那么僵住了。
盛乐陵的声音从话筒里继续传来,“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可是……”
她赶紧挂了,“我待会儿给你打过来。”
说完,她正视眼前的男人。
Davis Young。
全身上下是属于一个来自于华尔街的精英气质,眼神沉稳,笑容也恰到好处,手里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站起身向她走过来,步子缓慢沉稳,再也不是最初爱笑的少年。
“送给老朋友的见面礼,看样子你很喜欢。”
代明洋的眼睛里是深沉看不透的黑色,像一场漩涡,随时能将人悉数吞没。
她微微抬头,“Davis Young?”
代明洋笑,表示承认。
她也笑了,“的确很久没见了,十年?”
“九年,”代明洋纠正,“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刚满十八。”
“李信知道吗?”
代明洋的眼里闪烁笑意,“我才回国。不知道。”
她也不问盛乐陵,盛乐陵如今在国内的名声,想必不用她多说,代明洋也能自己找到。
“收购臻荣,是你在回国前就计划好了的?”
代明洋也没否认,说,“臻荣阻挡了乐乐的路。”
她回头,代明洋的脸上是轻风云淡的笑容,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没减一分,倒是很奇怪地看着她,“怎么?”
她摇头,“许久不见,倒是变了很多。”
她很难看透他了。以前的代明洋,是盛乐陵受了委屈能冲动动手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可光阴荏苒,九年过去了,代明洋的心没变,可方式变了。
她明白这一行的男人大多都有超越众人的狠厉,沈迟是这样,如今连代明洋也是这样了。
代明洋低头看她,“你也不赖,变化很大。”
都快十年的时间,谁能不变?
她低头笑道,“行啊,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
“打算国内发展?”
代明洋说,“有必要的话,会一直待在国内。”
牧落面不改色,继续和他聊着其他的话题,心里头却开始逐渐明朗。
依代明洋如今这性子,盛乐陵已然不是对手。
混迹多年行业,她觉得,有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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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她带着正义去公园里闲逛,她漫不经心地走着,正义学得乖了,在她的身侧垂着头看着地面。
盛乐陵打了个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乱骂,“落落,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无聊呢?!怎么能有这么无聊的人呢?代明洋这人怎么说也算是从小认识的,碍着他母亲的面子我也得让着他几分,可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她愣是在电话这边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盛乐陵说的是代明洋和新城合作的事情。
她说,“目的很明显,他想和你的上司,公司的BOSS打好关系,他想追回你。”
盛乐陵那头大笑一声,“追什么?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突然回来说要追我?他当老娘是什么?”
“女人啊,”她嘴贱地接了一句,同时又忧心,“要是你从了代明洋,那咱家的梁珈铖同学怎么办呢?”
“不说风凉话能死不成?!”
“我可是正经的,”她踢了踢正义,换了一个方向往山上走,“你得考虑好了,代明洋铁了心地要把你追到手,不管强的还是硬的,你家梁珈铖都不可能有善果,你要是罩不住,我就出面了啊,我很爱惜梁同学的!”
盛乐陵那头估计觉得无语,直接挂了电话,她牵着正义,继续往上走,刻意经过上次碰见的那个军人的地方,嗯……李雁回,这名字挺好记的。
那地方没李雁回的身影,她悻悻地离开了。
一个军人,也不像是能经常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她对着正义说,“正义,你还记得南度吗?”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仍然隐隐作痛。正义在一旁恍若未闻,她继续说,“估计你记得,不然为什么老缠着那个李雁回?你想他不?”
正义依旧不理。
她一个人滔滔不绝,“咱得开始新的生活,得开始接受新的人,对不对?咱不能封闭自己的内心,我们得接受人!”
就像是一场自我安慰,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正义看见了其他的猫咪,一欢脱,又跑出去了。
她叹口气,“正义啊正义,我要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没准儿这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盛乐陵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接起,听见盛乐陵说,“落落,我记得下个月公司有个出国进修的机会是吧?”
“……”
“下周一我回公司,咱俩把那合同拟好,你甭阻止我,我去意已决,三个月哈?”
“对。”
“行,就这么决定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盛乐陵就给她挂了电话。
这性子,风风火火的,就和当年一样,一遇见代明洋就被点着了。
今儿受的刺激不少,她笑,估计代明洋追得紧,她感觉自己快把持不住?
有戏。
这一对青梅竹马一路相爱相杀过来,走过的坎坷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要是不能在一起,彼此心里总归会有遗憾的。可是梁珈铖也很好呢,她想,一心一意,最体贴的男朋友楷模。
周一的时候,盛乐陵果然跑来找她了,最近和她梁珈铖之间的绯闻越传越盛,有人说是公司故意炒作,可她身为Boss,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她真没掺和,单单就那小梁同学看盛乐陵那**裸的眼神儿也能看明白,那就是有事儿有情况。
她想起一句话,爱人的眼睛藏不住。
她曾经在那一棵老槐树下见证过这世上最爱自己的眼睛,那双眼里含着轻笑,也含着柔情,他总是能这样,不用一兵一卒,一个笑,一个吻,就能让自己的城池倾倒。
她拿出那一份资料,同时也给了梁珈铖。
名义上,一男一女,无论人气还是质量都是一等一,她和梁珈铖的确是最佳人选。另外,她想看好戏。
照这剧情演下去,代明洋一定会远洋追求,这一场交错复杂的三角恋,相当有看头!
盛乐陵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没忍住白了她一眼,她轻咳一声,“下个月你们去了,替我向孙总问个好。”
盛乐陵不说话,倒是梁珈铖,笑起来特小清新,“谢谢牧姐栽培。”
“哪里的话,我……”
下一句八卦的语言就要爆出口,却硬生生地被盛乐陵逼视回去,她把话吞进肚子里,绕了一个弯儿,“我瞧你们俩,倒是般配得很!”
没啥区别。
盛乐陵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在当天晚上就杀到了她家,门一开就掐住她,“就算是我为了一个男人离开这儿,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把另外一个男人推给我吧?你缺不缺德?缺不缺德?!”
她甩开盛乐陵,“那行,我问你一句话。”
“说。”
“如果是梁珈铖和代明洋……”她吸了一口气,退开一步,“让你选一个接吻,你选谁?!”
盛乐陵被她这个奇葩的问题镇住了,好半天都没答上来,又不敢去触碰她心里的那道防线,又不知道如何作答,就这样愣在那儿。
牧落看出一丝苟且,“盛荷子小姐,我代表广大八卦群众问您一句,是不是梁珈铖先生在您的心里,是有一块儿位置的呢?”
盛乐陵瞪她,“梁珈铖在我的心里就和你一样,我能和你接吻吗?”
她张开了双手,“我不介意!”
“……”
她停止进攻,又问,“那代明洋呢?”
盛乐陵就憋着不肯说,她也不问了,坐在沙发上,“我当初上学那会儿,代明洋这个名字就出现在我们的课堂上,‘Davis Young’,那时候不知道Davis Young就是代明洋,就想着,这个男人,真特么牛!”
她回身趴在沙发上,看着站那儿杵着不动的盛乐陵,“你知道吗?你那天跟我说代明洋回来了,我去见了一客户,你猜是谁?”
“就是他,他跟我说他之所以收购臻荣,是因为它挡了你的路。”
她自己说着的时候都被感动了,代明洋这人,对盛乐陵从来都是真心。
她叹了一口气,“我啥时候能遇见这样一男人,保不齐这年纪,一冲动就嫁了!”
盛乐陵咂舌,“你……”
她自嘲地笑笑,“怎么,很奇怪吗?人不能往前看吗?”
盛乐陵倒是否认了,靠过来,说,“那你还想不想?姐给你介绍,甭客气!”
“别说我,说你,”她特别认真地拉着盛乐陵的手,“三个月,你记得在法国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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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
开始有人倒计时中国2008年的奥运,新闻里也开始不断地渲染着气氛。她大手笔投资,在赛场占得小小的一席广告位。
气氛越浓烈,她心底里就越沉闷。八一建军节那天,她看着电视里关于解放军的报道,一晃眼,竟然将一位军长看成了南度。
盛乐陵已经提前迫不及待地飞往了巴黎,代明洋果然第二天就来问她盛乐陵的踪迹,她抱着看戏的心态,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盛乐陵。
估计现在代明洋心里就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追回盛乐陵,所以她也估计代明洋没那些多余的心思去猜她一肚子的那些坏水儿。
聂真联系她了,吵着要她回北京,说她忘恩负义,利用完了就把他扔一边,她忍无可忍,直接给挂了。
她待在办公室,满室黄昏,一天又过去。
最近老觉得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就过了。她趴在桌上,Eva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喊一声,她恍惚抬头,Eva说,“牧姐,聂真刚刚说,您要是不肯回北京,他就取消和我们公司的长期合作。”
她睡糊涂了,“咱有和他长期合作吗?”
Eva摇头,她没看见Eva眼里的欣喜,直截了当,“既然没有,威胁无效!”
说完她继续趴下,Eva被她震惊了。
而她三秒钟后反应过来了。
一抬头,说,“明天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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