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筱竹把假发给苏艺灿整理好,给她擦眼泪。
“艺灿姐,以后头发还会长出来的,其实,你戴假发也挺好看的。”
“我不说那些鼓励你坚强起来、乐观面对病情的话,把病治好,你自然就会再度坚强、重新乐观,我要说的是,这个时候,朋友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想法和要求,第一时间提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马凡坦诚表态。
苏艺灿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讨厌,又把人家说哭了。”米筱竹泪眼瞪马凡。
叶果抽抽搭搭:“师父,咱们再哭一会儿吧,流眼泪能排毒,这是我们女人的专利,我好久好久都没这样哭了。”
三个女孩哭成一团,四个男生傻站一边。
“艺灿姐,以后我跟你一起戴假发哦,小时候我最喜欢芭比了,我们两个芭比娃娃好不好。”
“果果,你好可爱……”苏艺灿擦干眼泪,破涕为笑。
“好多人这样说我,神经大条的人都可爱,我觉得你们应该向我学习,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得瑟了?”
“你这样得瑟的女孩,我们都喜欢。”
米筱竹哭笑了。
马凡把凌傲峰拉出门。
“咱们大家来看苏艺灿,能让她开心一些,可她平时总沉浸在灰暗情绪中,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觉得人生还是充满希望?”
难啊!凌傲峰叹气。
苏艺灿从枕下掏出一张名片,交给米筱竹。
“这是我同事蓝颖,她要结婚了,那天她来看我,我跟她说你是新秘,你打电话约她见一面。”
米筱竹惊讶又感动,苏艺灿居然还惦记自己的事。
苏艺灿浅浅一笑,拉住米筱竹的手。
“我不说这是报答你,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
从医院出来,米筱竹搭马凡的车,去和妇联的大姐小姐们签新秘合同。
苏艺灿掉发的光头形象,在米筱竹眼前挥之不去,假发似乎也变成了恐怖的存在。
天空雾蒙蒙的,空气质量一点也不爽。米筱竹心里,也像笼着一片雾霾。
好半天,她突然冒出一句。
“以后米立方赚的钱,拿出一部分给苏艺灿治病,我知道这点钱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就是尽朋友的一份心吧。”
“米总重情重义,够意思。”马凡点赞。
“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大上,主要是身边的亲朋好友没人得过这么重的病,苏艺灿的事,让我第一次想到生生死死。”
“不算反应过度,确实感到很震惊。”
“这些天,一想到苏艺灿的事,我就觉得恍恍惚惚……苏艺灿够坚强了,换了我,可能早就崩溃了,每天想着死神就在前边等着自己,找不到合适的配型,那就得一步步走向死亡,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
米筱竹纠结着苏艺灿的痛苦。
“人往往是得了绝症以后,才知道很多东西要珍惜,所以,我们要认真活,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更好地帮助朋友。”马凡轻声劝导。
米筱竹无言。
“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尽心,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苏艺灿祈祷,尽早找到合适的配型。”
米筱竹默默点头。
拐过一个路口,快到单位了,马凡打破沉默。
“我给领导立了军令状,军令无戏言,我得玩命干了,以后没有太多时间去米立方帮忙,有什么事打电话,我还是随叫随到。”
米筱竹犹豫一下,索性直言。
“讲真,虽然你当上了主编,可我不看好你的这种努力,大同以前代理你们杂志,算你半个同行,他是个踏实做事的人,不是看清了大形势,他绝不会放弃书店转行,这就像品牌经销商都干不下去了,服装厂拼命生产有什么用?”
“那你昨天还跑去找池部长和吴主任帮我?”
“该帮的帮,该说的我也得说出来,让你头脑清醒。”
“我清醒的很,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我现在是一刊之主。”
“濒临倒闭的末代主编?”
马凡悻悻:“隔行如隔山,兽医不要想着给人治病,新秘也不要兼职离婚律师。”
“对你们杂志而言,至少我是一个读者,读者不买你们《馨女孩》,你打什么保卫战?”
“你能代表所有读者吗?”
马凡正是力挽狂澜的关头,明知自身存在各种顽疾窘状,但听不得别人指责,就像自己的孩子随便骂,别人提点小建议都会招恨。
“是不用我代表,我就问你一个最关键问题,《馨女孩》现在还有几个读者?”米筱竹直戳马凡软肋。
“打住打住,我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论。”
“我就要说,别人不敢说不好意思说懒得跟你说,我不管那么多!”
马凡扭头。
“是,孩子是自己的好,关上门在家里你怎么夸怎么疼都行,可你要想送孩子去秀场拔尖露脸,就得看粉丝们买不买账。”
“《馨女孩》长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我以前是个妾,自己生的孩子也得归大太太*,不按我的方法来!”
“你现在扶正了,上位了,当家作主了,可惜大宅门已败落,亲生孩子已经发育不良,你无力回天。”
“我在力争,我在努力,我不会放弃!”
“嗬嗬,干嘛要给一只螺类那么大的压力呢,你就是蜗牛,能不能就当一只单纯快乐的蜗牛?”
“我讨厌你把我看成蜗牛。”
“你以前很喜欢啊,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啊,当主编了,阿猫阿狗的小名就听不得了,果然是得志就变脸。”
“小人得志,我是小人对吧?”马凡冷笑。
谈论工作的事,一打滑就偏向了人身攻击。
“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往上爬,爬上去才发现,葡萄不是熟了,是烂透了!”米筱竹甩狠话。
“随你怎么想。”
“守着烂葡萄,你还赖在上边干什么,赶紧爬下来,另找葡萄架,滚下来也行,更快!”
“我就赖在上边不走,行么!”
“行,等死!”米筱竹咬牙切齿。
马凡烦躁,多么理性的女孩都热衷给别人做规划,如果意见不被采纳,立即翻脸刷浑,米筱竹也不能脱俗。
他铁青着脸:“还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对你歌功颂德呢,你昨天在我们单位,终于洗清了咱俩的关系。”
米筱竹反应激烈:“我昨天为什么跟她们挑明,你不明白吗?”
“我没怪罪你啊,我感恩戴德,五体投地。”
“少阴阳怪气。”
“我没有阴气,很阳气地谢谢你,咱俩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你的澄清让我又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婚介所相亲,也可以让老大姐们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闭嘴!停车!”
米筱竹气爆了,她绝不和马凡一起迈进他们单位大门,今天不会,今后永远不会,各走各的阳关道、独木桥!
米筱竹抓起皮包跳下车。
马凡闭眼等摔门声,没有动静。
车门大敞,米筱竹已经在边道上走远了。
“连车门都懒得摔了?”马凡嘟哝。
治疗结束,凌傲峰陪着苏艺灿走出门诊楼,坐在大院花廊下。
阳光穿过藤条枝叶,斑斑驳驳洒在地上,点点光芒跳跃。
体力缓解一些,苏艺灿的情绪也好了一些,轻笑:“昨天下午在公园,你们大家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病,好开心。”
“有几个能耍宝的朋友,想不开心都难。”
“谢谢你们。”
“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大家也都不把你当外人。”
“感恩有你们……”
人患了病,最容易胡思乱想,凌傲峰一直在琢磨马凡的建议,最好让病人有事可干,占住脑子,否则闲下来大把时间,就是瞎琢磨自己的病,越琢磨越绝望。
“对了,什么时候跟我去见见病友团的病友吧?”
苏艺灿黯淡了脸色,沉默片刻,幽幽开口:“不想见,病人在一起,都是负面情绪,互相影响……”
“其实,很多患者都是很乐观的。”
“我就是不想同病相怜,而且,总这样耽误你的时间,我也过意不去。”
“这个你不用顾虑,我每次长途出车回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帮助病友们,你是其中一个。”
凌傲峰尽力让苏艺灿的心思别那么重,苏艺灿轻轻摇头,岔开话题。
“你大学毕业后,怎么做了司机?”
“我先回了家乡教书,妹妹得白血病后来天海治疗,我就辞了职,一边照顾她一边想找个临时工作,因为不能朝九晚五天天盯班,就应聘到了物流公司。”
“你对妹妹真好。”苏艺灿羡慕,“我也好想有个哥哥。”
凌傲峰眼里掠过痛楚之色。
“我父母身体不好,是妹妹替我养家,高中没毕业她就去县里的箱包厂打工,其实她完全能考上大学,没想到,她会得白血病,我一直认为她是因为箱包粘合剂中毒,可是厂里不承认,县领导又不哼不哈,因为箱包厂是利税大户……”
“万幸的是,她的病治好了,我好想见见她。”
每个病愈的患者,对于正在病中的患者都是正面榜样,他们很想听到一些有用有效的经验,甚至迷信和病愈的人接触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苏艺灿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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