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凡手机响,米筱竹来电。
“对不起,请回吧。”秘书扭头忙自己的事。
马凡犹豫一下,摁掉来电:“严总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合作的事?”
“没有。”
手机又响,马凡毫不犹豫摁断:“能不能再给严总打个电话?”
“刚才打了啊,他不接。”秘书起身,“我要去吃午饭了,恕不远送。”
“我和你一起去,吃完我就走。”
“呃?”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吃你们客饭,我自己花钱买,我也该吃午饭了。”马凡赶紧解释。
“那我随你的便。”
餐厅在地下一层。
隔着玻璃门,马凡突然盯住一个男人的背影,严总!他紧跑两步,尾随对方进了卫生间。
秘书一脸厌恶,一同事问:“公司客户?”
“严总不想见的那类朋友,这两天没完没了打电话,腻歪死了。”
“噢,文化圈的,又来吃唐僧肉呗。”
“几年前严总加入文化宫诗社,当了半年文学青年,他自己说的——我是一时失足误入帮会,没成想,当年的文学大哥小哥至今不肯放过我。”
二人落座吃饭。
卫生间,“严总”进了隔档,关门,大号。
听着里边各种丰富的声响,马凡不好直接问候对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拖延时间。
五分钟后,对方通体顺畅地出来了。
马凡大失所望,此君非严君。已经和对方对上了眼神,他只好客气地寒暄一句:“啊……你好……”
此君走过来洗手,透着高级白领的社会公德感:“你洗半天了吧?”
“啊、对,我爱干净。”
“有洁癖?那也应该节约用水啊。”
马凡诺诺点头,有如无德青年,灰溜溜离开。
经过餐厅后厨,马凡停住,他记得严总喜欢做菜,时不时给员工安利一道硬可大菜,说这是企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马凡扒在厨房门口,目光扫射一圈,没发现目标。一回身,秘书端着餐盘无声站在身后,吓了他一跳:“我、我买饭。”
“买饭在那边,站这干嘛,甭买了,这是你的,吃去吧。”
马凡怏怏接过餐盘,自己就像个要饭的:“谢谢,多少钱,真的,我付钱。”
“客饭,你慢用,我就不陪了。”
“谢谢谢谢谢谢。”
秘书径直回到桌边,和同事接着吃饭,二人小声议论马凡,不时看他,笑得鬼祟。
马凡找桌子坐下,微笑朝她们致意,招致对方突然大笑,笑得他发毛。
手机又响,还是米筱竹,马凡本想抽空回她的,把这茬忘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急死人不偿命!”米筱竹劈头盖脸。
“呃,一直在地下室呢,信号不好……”
听米筱竹讲完,马凡脸色由红变白变铁青:“你让叶果做新秘,她没资格你不知道,顶班上岗有违职业道德你不知道,孙大姐同意了也不行,人品问题!”
秘书吃完,走过来,拍马凡肩膀:“马先生,有事赶紧去办,别在我们这里耽误时间。”
“没事没事,闲事,小事,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办公室、卫生间、厨房你都搜查了一遍,有严总吗?”
“误会误会,我不是不相信您……”
“拜托,打电话的声音请小一点,我们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场。”
又被戴上无德青年的帽子,马凡气急败坏站起身:“我滚,我马上滚!”
秘书职业笑脸送别:“一路滚好。”
马凡走出餐厅,冲手机发火:“我不接,是因为我在谈工作,我不是社会闲散人员天天无所事事,你办出这么出彩的事,还好意思怪我……行行行,你有理,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没法收场懵逼了?”
电话那边,米筱竹自知理亏。
“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跟孙大姐说,新秘的报酬我全额退她,等我这边一完事我就去给她赔罪……我贪钱,我过河拆桥,我不识好歹,马凡,你这话说得过了吧……对,我们不是朋友,从一开始我就利用你、让你吃亏、让你受累、让你没脸见人,我毁你人品,怎么补偿,你开价吧!”
马凡恼怒挂断。
从城南一路赶到城北,吉普车闯了红灯,赶到孙大姐家时马凡已是满身臭汗。
一见面,他打悲情牌。
“筱竹都急哭了,抱着电话呜呜呜,没脸来见您,内疚得都不想活了,一会儿她就过来谢罪,大姐,这事先要怪我,我这两天忙得四脚朝天,就没过问您这边的情况,是我疏忽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什么呢。”孙大姐诧异,“我挑不出毛病来,大同更是尽心尽力,我还想给他个红包呢。”
“呃?”马凡白哭半天了,还不知谁死呢。
“我想不到的,大同都先做到了,给我帮大忙了。”
马凡脑瓜转得快,孙大姐话里有话,这里边还是有事。
“大姐,好的您就不用说了,直接谈问题。”
“问题出在伴郎身上,他是我女婿的发小,谢海飞。”
马凡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这个谢海飞,婚礼上一直围着叶果打转,孙大姐女儿看不过眼,替谢海飞老婆抱不平,他们是三个月前才结的婚,谢海飞婚前就犯过花花事儿,跟个女网友开房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还是孙大姐女婿好劝歹劝,才让他老婆原谅了他。
“他今天又出了这种事,我女儿很生气,我也不好和大同说,我知道你和筱竹肯定会来找我,我就跟你们说。”孙大姐轻叹。
“叶果有没有很轻浮,和谢海飞眉来眼去?”马凡问了一句。
孙大姐不置可否,拿来喜糖送给马凡。
“说实话,我今天根本没注意他们年轻人这些事,亲朋好友迎来送往,还不够我忙的呢。”
马凡思忖,这件事他必须搞清楚,不能稀里马虎就过去,他得给米筱竹一个教训。
和孙大姐女儿通电话详细了解情况后,马凡直奔米立方。
四人围坐工作台,叶果一脸委屈和忿然。
“我没搭理那个谢海飞,我早看出他是坏人,他逮着机会就和我起腻,还要我手机号。”
姜大同脸已经黑成了包公:“你告诉他了吗?”
“告了啊。”叶果干脆。
“你还说没搭理他,那你还是搭理他了。”姜大同酸狠。
“他是伴郎,我能得罪他吗,旁边那么多人了,我能骂他不要脸吗?”
“该骂就得骂,凭什么不骂?”姜大同攥拳,牙咬得咯吱响,“谢海飞,好浪的名字!”
叶果被激怒:“你怀疑我是不是,你现在真的怀疑我?”
马凡拍桌子让二人冷静。
“不是大同怀疑不怀疑的问题,是新娘替谢海飞老婆敏感了。”
“她敏感什么?”
“谢海飞贬他老婆是恐龙,夸你漂亮甩他老婆八条街,你听了没心没肺地笑,新娘新郎就起火了。”
“师父让我管住自己的嘴,不让我多说话,我就只有笑了。”
“你那是勾搭人的笑,我教你了吗?”米筱竹冷脸。
“谢海飞嘴贱是他的事,我笑也有罪吗,我那是炒鸡纯洁的微笑,那你们说他骚扰我,我哭啊?人家结婚大喜日子,我能哭吗?”叶果委屈大了。
米筱竹恼火,自己没教出好徒弟,这回在马凡面前栽大了。
“他们就别找谢海飞当伴郎啊,找来了,他们管好他啊,管不好他,他们对自己发火啊,我招他们惹他们了,我躺着都中枪。”
三个人无话,瞪叶果。
“我都被坏人性骚扰了,你们还这样迫害我。”叶果呜呜。
“性骚扰!”姜大同又急眼了,“那混蛋对你怎么着了?”
“你想让他怎么着。”叶果赌气。
“我问你!”
“我、我冤死了,红颜薄命,天生遭妒,没法活了……”
“少拽词儿,你不是林黛玉,性骚扰你去告他,反正这单活儿已经砸了,我豁出去了,现在就陪你去公安局报案。”米筱竹拉起叶果就走。
叶果发怵,低了腔调:“师父,至于闹到公安局去么,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回轮到姜大同满弓满弦不肯下马了:“什么就过去了?他对你到底办出什么浪事来了,你别瞒着我!”
“我办浪事,你说我浪,你欺负我,姜大同,你敢欺负我,我这就回南明,我不跟你浪了!”
叶果跳脚哭喊,眼泪一把。
马凡责怪姜大同:“这会儿砸醋缸知道着急了,婚礼现场你怎么不盯紧她,防患于未然啊。”
姜大同苦脸,心里比黄连还苦。
“马哥,我哪能想到啊,我的任务是照顾好娘家人,北京河北山东广西的亲戚十五六个,全得我接机接站,我里里外外不停闲的跑,结果就让他们钻了空子……”
“什么让他们钻了空子,你把我和谢海飞说成一伙的,我们是一对狗男女是吧?”叶果嚷嚷不依不饶。
“不是不是,是被谢海飞那混蛋钻了空子,我说走嘴了。”
“走嘴是因为走心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怀疑我!”
叶果哭哭啼啼,姜大同怒火中烧,马凡等着看好戏,米筱竹脑袋大,怒拍工作台发威。
“别吵了,说正经的!”
突然之间,世界安静下来。
米筱竹端详徒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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