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筱竹陷在回忆里,很少见她满腹心事的样子。
“从我三岁起,我妈就带着我学钢琴、学跳舞、学画画,我爸则带着我往大山里钻,他拍片子,我就到处乱跑疯玩,我当然喜欢和我爸在一起了。”
“要我我也是,谁不爱玩啊。”马凡说。
当年,米中文一意孤行,从政府机关主动要求调到群艺馆,成为离婚的爆发点,卢玉婷始终认为他不务正业,对家庭不负责任。
夫妻俩吵闹了两年,米筱竹一上小学,他们就办了离婚手续,卢玉婷那会儿是市政府一招接待科副科长,离婚后她辞职去了海南,在大学同学开的酒店里做副总经理。
米筱竹归米中文抚养,她跟老爸的关系更近些。
米中文和卢玉婷从吵架到离婚,一直都背着米筱竹,他们对女儿说,妈妈要调到外地去工作,休假和过年时会回来陪她的。
米筱竹当时特天真特高兴地说:“妈妈,你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学钢琴学跳舞学这个学那个了。”
卢玉婷一听,眼泪“哗”就流下来了。
广场边有木椅,米筱竹累了,坐下。
“阿姨热情、能吃苦,叔叔敢想敢干、不怕冒险,你身上倒是集中了他们俩的优点,虽然有时会搞得自己比较混乱。”马凡笑言。
“你这是夸我吗?”米筱竹嗔怪。
“我说的是事实么。”
马凡在米筱竹身旁坐下,保持一段距离。
米筱竹沉默片刻。
“你那天说,那年寒假结束你离家返校前,看到父亲的照片,眼泪一下子喷了出来,我就想到了我妈当年的心情,那一刻,她也觉得永远失去了我……其实,我挺感谢他们的,因为他们吵架离婚我都不知道,没有给我的童年留下心理阴影,从小学到初中,我爸对我要求又不高,没有那么大的学习压力,我像快乐的鱼儿自由自在长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离婚的?”
“我高二那年,我妈所在的酒店倒闭,她远赴海南的创业就这样以失败结束,对外人她说,要回来照顾我年迈的姥姥,可是她回来又不在家住,跟我交待不过去了,这才对我挑明了真相。”
“从小学到高二,十年啊,你一直没有察觉他们离婚?”
“你是不是又找出了我不关心父母的论据?”
“十年啊,你也太不敏感了,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米筱竹轻声笑了,能够有人耐心地倾听她诉说家事,而她又愿意讲给这个人听,这应该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真的,是他们做的很好,我妈每次逢年过节回来,都会若无其事地先在家里陪我两天,然后就带着我去姥姥家住。平常日子,我爸也常带我去看看姥姥,在姥姥家吃饭,他们要求所有亲戚都瞒着我,就怕我幼小的心灵受伤害。”
“明白了,他俩都是真心爱你。”马凡唏嘘。
“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爱我呢?不管他们当初离婚是不是哪一方有了外遇,可这些年,他们都一直单身,所以我真的盼望他们能够复婚,我还想给我妈做一回新秘呢……”米筱竹轻笑,随即怅然,“也许,这只是个梦想,可单亲的女生总爱幻想,幻想家庭剧的结尾会是有个温馨大团圆。”
“看你做事大大咧咧,可心思却这么柔软细腻。”马凡的心弦又被拨动,“侠骨柔肠,你自我评价到位!”
米筱竹莞尔一笑。
二人起身,慢步接着朝前走去。
第二天中午,米筱竹在工作室里团团转,看起来不知所措。
马凡终于匆匆赶来,接了米筱竹十万火急的催促电话,让他不要多问,速到!
“又出什么事了?”马凡胆战心惊地寻看屋里。
米筱竹双目紧闭,攥着双拳,用力挥舞,又原地转圈,弯下腰,使劲挥拳。
马凡一惊:“哪儿疼,胃痉挛?”
米筱竹发出尖叫:“啊——啊——啊——”
“疼成这样了?快快快、快躺下……”马凡慌了手脚。
“三千块!三千块的新秘!苏艺灿要我给她做全程新秘!大单来了!大单來了!”
米筱竹兴奋地揭开谜底,把这个无比重大的喜悦分享给马凡。
马凡瞪着她,缓了半天才把气喘匀:“这事啊?你早说啊,我这差点儿又把救护车给你请来。”
“你不为我高兴吗?”米筱竹生气,“你敢不为我高兴?我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高兴高兴,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马凡模仿米筱竹攥着拳头用力挥舞,原地转圈弯腰挥舞,发出振奋的吼叫,“行了吧,米总与民同乐了吧?赶紧给我详细介绍经过,要不我这属于瞎乐呵。”
米筱竹按捺不住兴奋,手舞足蹈。
“就是半小时前,她刚给我打的电话,说是看那次我把项坠借给苗莉莉,她觉得我做新秘还行,明天一早她来找我面谈,然后签合同。欧耶!”
马凡由衷地为米筱竹高兴,这是她凭自己的能力和人品赢得的第一笔大单。
“种瓜得瓜,种豆得个大合同,米总以善服人,好生了得!”
“哪里哪里,是马秘书部署有方,布下十二个花篮,打出米立方工作室第一波全方位广告攻势,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米总过奖、过奖。”
“马秘书莫要客气。”
“哪里哪里……”
“就在这里!”米筱竹笑喊,“听完好消息了吧,找你是来干活儿的,赶紧帮我把屋子布置得更像工作室的样子,从此我要天天接大单!”
“没问题!米总尽管吩咐。”
“呶,这面墙要挂上肖剑哥和杨帆姐送我的那副画,立马蓬荜生辉。”米筱竹又跳到通往小院那边的墙下,“这里挂新秘工作流程图,分全程新秘、整日新秘、半日新秘。”
马凡连连点头,补充道:“价格表!必须得有这个!”
“给你们单位做了八单义务劳动,你现在强调价格了。”米筱竹讥讽。
马凡软肋,没想到欲盖弥彰。
“主要、主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这儿服务的是新娘,哪来的童和叟?”
马凡真想抽自己嘴巴,越说越错,说这么多干嘛?
米筱竹又巡视一遍屋子,叉着腰,给马凡下令。
“接下来,重新布置所有家具!”
马凡应声,挽起袖子,干劲十足。
于是乎,俩人搬沙发挪桌子倒腾椅子,一番下来,米筱竹却不满意,新的规划图在脑子里迅速形成。
二人再次倒腾,客厅里的几件家具就这样被搬来挪去,米筱竹不厌其烦地指挥马凡,马秘书任劳任怨。
一小时后,精疲力竭的二人瘫坐在沙发里,打量着第五套摆设方案的成型效果。
“你觉着怎么样?”满头大汗的马秘书,小心翼翼地问米总。
“一点也不好!还是像女生的闺房,沙发、电脑桌这么鲜艳妩媚,居然还有个梳妆台,这里是会客区好不好,那边是办公区知道不?”米筱竹气急败坏。
“弱弱地问一声,这些家具好像都是你买的,不是房东的吧?”
“就是我买的怎么了?”米筱竹一出声就像是爆炒,“我恨米筱竹!当初居然买这种风格的家具做工作室,不伦不类,难看死了!”
米总对自己都这样恨之入骨了,马秘书还能说什么,只能和颜悦色地劝她。
“苏艺灿来过这里,她多刺儿啊,能主动请你做新秘,说明她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不在乎你这里像不像办公室,差不多就完了。”
“什么叫差不多!什么叫差不多!”米筱竹一下子蹦起来,“不行!就是不行!”
“我觉得挺好的了……”马凡嗫嚅。
“你告诉我什么叫挺好的,你告诉我!”米筱竹一步一步逼近马凡,像是喝问胆敢敷衍了事的倒霉下属。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马秘书吓得退到了墙角。
米筱竹玉臂一挥,斩钉截铁。
“我不容许差不多,细节决定成败!明天早上,苏艺灿肯定会带她老公一起签合同,她老公没来过这,再说,苏艺灿那天是陪着苗莉莉来的,不是她自己的事,她不会百分百地抠细节,明天要是她老公对这里第一印象不佳,合同黄了,他们就会在外边散布说我这儿就是个皮包公司,后果会怎么样,你说,你说!”
米筱竹咄咄逼人。
马凡越来越小声。
“我、我还是别说了,就听你说。”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工作室口碑臭了,彻底关门停业!”
马凡张着嘴巴,老实挨训。
眼看客厅已然如此,米筱竹突然冲进卧室。
她歪头打量了一番床铺,迅速爬上床,开始撤上边的被褥。
马凡跟过来,在门口探头看:“怎么着,要挪床啊?”
“拆!”米筱竹浑身细胞都在沸腾,散发出狂热的气息,“把床屉摆到客厅中间,罩一块巨大的格子布,就是一个大工作台,写字间的气势和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马凡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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