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这些日子在将军府待得甚好,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愫尔成天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耳根子清净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这一清早的起床,就发现整个将军府的丫鬟们都去了外边的院子,所以啊今天可连早饭都没得吃。
“哟,今儿天气还真不错啊。”沈璧君收拾完自己的屋子就去了院子里溜达,捣弄过一阵新剪好的盆栽后有些无聊就决定去找些乐子。
听说今天尹长聂要去接见一个从别的地方来的公主,客人身份极其尊贵,所以大家都前去伺候了。
这些可都不是尹长聂告诉她的,是她沈璧君自己去打听的,他到现在为止可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这一看就是拿她当外人。
可他尹长聂为何又偶尔会向她吐露心声呢。
“宣雪,过来过来。”沈璧君刚到前院就逮着了正送了茶水出来的,她勾了勾手就正好唤她过了来。
幸亏玉敛自从去神判宫告密之后,尹长聂把她给遣送回去了,不然沈璧君现在可哪里来得探子。
“云姬仙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宣雪捧着茶托跑到她跟前。
“嘘,你小点声,他们里面在说什么呢?”沈璧君把宣雪拉在身后鬼鬼祟祟地就伏在了门外,试图偷听里面的人讲话。
宣雪虽然不解,不过看沈璧君做了,她也就照着做了。
“长聂哥哥,我这次来神界呢一是因为神尊召见,再来呢我是有私心的,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是赶在见神尊之前就来看你的的!”
那个远道而来的公主还真是一点儿不遮掩,一口一个长聂哥哥叫得可甜了,这么快就直奔主题。
沈璧君隔着这木板门完全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她好几次探头想看清那人的脸,结果次次都被尹长聂的身子正好给遮住了。
尹长聂随即开口道,“不知阿妩公主来看我做什么?”
“哇……这个尹长聂也真够直男的啊,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啊?” 沈璧君听了尹长聂的回答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个公主的意图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吧。
宣雪好奇地望着她,听了她这番话不禁问道,“那公主想表达的是什么啊?”
“这公主一看就是喜欢你们将军啊。” 原来不止尹长聂,是这整个将军府的情商都这么低啊……
“长聂哥哥,你知道的,自从我们东姬击退了妖兽之后,我大哥便一直很操心我的婚嫁,他想要把我嫁给黎南灵犀家,可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啊。”这个公主还真是有个性呢,为了自己的爱都开始自己上门求亲了。
等等,东姬?
“东姬?” 沈璧君听着听着,忽然就听到了东姬,这个地方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对不起阿妩公主,我想我的心意你也是很明白的,我一直是将你视作自己的妹妹……”
“不是的,长聂哥哥,我虽然叫你哥哥,可是我从来不想做你妹妹啊!”
沈璧君还在纠结东姬这个地方在哪里听过的时候,屋里已经陷入了重度尴尬的境地。
“我…” 沈璧君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一脚就迈进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引得这尴尬的场景越发难堪了,“我是来……上茶的,对上茶。”
沈璧君讪讪地搓了搓空空如也的手,真是蠢到家了,明明什么都没拿,还非说自己是来上什么茶!
东姬来的公主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沈璧君, 整张好看而精致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你不是上茶吗,茶呢!”
“茶……茶…茶在路上给弄丢了……所以…” 她焦急地挠挠头,“所以我就来请罪了。”
尹长聂 一眼就看出她的把戏,也不拆穿她,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自己那杯宣雪刚沏好的茶,小饮一口。
这个尹长聂真是太腹黑了吧,她好心好意地冲出来救场,他竟然纹丝不动,都不给她解围的。
“那你还不下去重新沏茶!”公主生气极了,粉嫩的脸蛋上尽是愠色,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沈璧君拉了出去杖毙。
沈璧君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堂堂一个大国的公主,告白失败还被人偷听了去,面子上总归是挂不住的,生气也是正常。
“您消消气啊公主。”沈璧君不得不挂着一副不怎么诚恳的笑容来安慰她,“您可千万不要伤心啊,咱们一次不行,就多表白几次!”
“大胆!”公主看起来并不领情,反而更加生气,甩了衣袖就冲着沈璧君发作,“本公主的事需要你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
“您别误会啊,我这可不是指手画脚,我这明明是鼓励啊……”沈璧君这下可是百口莫辩,果真是好人难做。
“你…”公主气急败坏,举了手起来就要给沈璧君一耳光,沈璧君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这时许久未有反应的尹长聂才站了起来,一把擒住了公主的手,挡在沈璧君面前及时制止了她。
“公主,你要打这个人可要考虑清楚,”尹长聂低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沈璧君不免觉得有些滑稽,既然这么怕刚才为何要逞能,“她是神判大人的亲妹妹云姬仙子,你要是打了她,我可怎么交代。”
“神判大人的妹妹?”公主明显得有些动摇了,方才那张生气地脸也渐渐地缓和下来,这才把手渐渐缩了回去。
沈璧君长舒了一口气,要早知道来个惊天动地的自我介绍就可以帮尹长聂化解尴尬了,她还费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呢!
公主忽然转过身去,仔仔细细地把沈璧君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眼里的怒火也慢慢地化作了嫉妒,女人对这个是极其敏感的,沈璧君当然也能看出来。
公主的这个眼神,无非是在猜测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为何她神判大人的妹妹就可以在将军府肆无忌惮,而她堂堂东姬公主却不可以。
“公主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也请公主以后不要再多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尹长聂这一开口就拒绝地干脆利落,沈璧君抿了抿嘴,真替他为难,这个人说话还不如不说呢。
不过他这般冷漠还真挺管用的,用沈璧君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小公主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旦尹长聂态度强硬起来她就一定会灰溜溜地逃了去。
望着那小公主走远了沈璧君才拍拍手,不禁咋舌感叹,“我们将军大人的戏啊,是真好。”
“你也不赖啊。”这戏再好,还不是得对手配合的够精彩。
“对了,我刚才听说那个公主是东姬来的?”沈璧君这才想起正事来,“是东姬国的那个东姬吗?”
尹长聂皱了皱眉,走回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神界难道不是人人知道东姬国吗?”
如若她是柳惊云,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可她是来自人间的沈璧君啊,会知道这些就很奇怪了。
沈璧君记得很清楚,东姬国是在温羡的第一本小说《绝代问风华》里出现的,这一整本小说都是在写东姬发生的事情。
东姬国是神疆之东最大的一片土地,那里是贺烈家族的国度,一群拥有人族血脉的神。温羡在小说里写贺烈连岳作为贺烈家的首领与妖兽一族合作,铲除异己,最终成了东姬国的统治者,而这个贺烈连岳大概就是刚才尹长聂口中的贺烈王了,且小说中贺烈连岳的确有一位妹妹,三公主贺烈阿妩。
本来贺烈家统治东姬后,在妖兽唐家的极力辅佐之下,整个东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可谁知道后来,唐家深受百姓爱戴,民众拥护,贺烈连岳感到自己的统治受到了威胁,他便偏执地认定忠心耿耿的妖兽唐家会成为他贺烈家的统治东姬的绊脚石,就随意安排了个反叛的罪名,将妖兽一族全部歼灭。
那场灭门惨案中,唐家上上下下唯一幸存下来的妖兽就只剩了唐家的小公子唐深,也就是她后来遇到的林邑了。
按照温羡小说里写的,贺烈连岳以反叛东姬为了理由随便定了唐深的罪,还当着唐深的面亲手绞死了他的爱人阿池,美曰其名是为了给他赎罪,可最后这个罪名还是让唐家满门的性命给背了。
沈璧君想起这些不免觉得心里发怵,在遇到温羡之前她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小说而已,没想到竟是真是存在发生过的。记得当年这本小说里,她最心疼的就是被迫一个人亡命天涯的小公子唐深,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偏偏一个人活了下来,见证着爱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
这样想来林邑当时一定很痛苦痛苦吧,不过她好像现在才能体会到林邑为什么会对温羡那样忠心耿耿了,在穷途末路间得到救赎,大概在他心里,温羡就是给他第二条命的人了吧。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尹长聂才一会儿功夫没看她,她就不知道想何事想的如此痴迷了。
“将军,你认识唐深吗?”沈璧君想赌一把,就赌温羡的小说里全部是实情。
“谁允许你提他的!”尹长聂一听唐深的名字,当即就翻了脸,他一拍桌子吓得沈璧君一哆嗦。
沈璧君当然知道妖兽一族带给他的伤害,可毕竟有了那么多人是无辜的,更何况妖兽一族被贺烈家利用又灭门,他们也同样是受害者啊。
“将军,妖兽一族……”
“闭嘴,都说了不准再提!”尹长聂第一次在面前这么失态,他一怒之下把桌上的东西都挥在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你出去!”
“尹长聂……我没有恶意,只是……”
沈璧君明白自己不是尹长聂,当然不能这么急着让他就去接受了伤害他母亲的妖兽一族,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生气地脸不知所措…可这个世界毕竟有好坏之分,只不过是运气的问题。
“滚!”他的语气不容她再辩解。
宣雪在门外听了动静,实在看不下去就哆嗦地进去把沈璧君拉了出去,整个将军府都知道,尹长聂若是真的生气了,是谁都不可以再多说话的,那是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沈璧君其实已经知道害怕了,那双被宣雪拉着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头一次见了尹长聂发了这么大的火……
可他真的,不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叫贺烈家给利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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