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长队已经行军至河南郡与西安郡的交接地带。大半个月下来,郭骧和狄凌混的有些熟。郭骧觉得此人颇挺有头脑,对寒雪帮的一些分析到位,平日里和他经常讨论些问题行军的无聊也被大大缓解。却说这日,和往常一样,郭骧和狄凌走在队伍的第一段闲聊。
郭骧叹道:“唉,过了前面的青松岭,却该和狄老弟告别了。”
“难得郭护卫赏识,若是觉得无聊,我护送你到西安也无妨。”
“真的假的!我看你替我送完最后一段路得了,我替你回洛阳歇着。”
狄凌笑道:“郭护卫放心我押货这到也可。”
郭骧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心的人,正待出言嘲笑,便听到正前方传来一片马蹄之声。不觉皱眉。
青松岭,说是个岭,不如说是个低矮的小土坡,四周围甚是开阔,适合骑马奔跑。马蹄声渐渐逼近,地面都觉得有些震动,至少有一百来号人的规模。远远望见,均是胡人模样打扮,蒙面。领队骑枣红色高头大马,身形娇小估计是个女子。来者不善。郭骧抽出钢刀驱马向前,立于土道中央,喝道:“来者何人?”没人应答,那伙人依然全速向长队冲来,郭骧暗自心惊,不由拽紧了手中缰绳,胯下的马匹已然有点受冲来的马群影响,向后连退几步。
群贼冲到近处,为首女子刷的抽出月牙状马刀,吼了一声不知道什么。身后武士也全抽出马刀,加速向这边冲来。郭骧顾不了这许多,凝神提气,算准距离,打算待那女子近身的一刹纵跃过去,来个先声夺人,击杀贼首。正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背后狄凌响亮一声:“郭骧小心!”惊得郭骧一个分神,那女子骏马也是一声长鸣。
再回过神,女子的马队已经分兵两路,贴着郭骧左右冲将过去,直冲得郭骧胯下那匹马直在原地打转,郭骧只得横刀护住自己,一边使劲控制马匹。那女子回首瞪了一眼郭骧,又望向狄凌,狄凌微微颔首,那女子也点一点头,摔部下向长队中段冲去。
长队第三第四段的守卫军官都“吓”的自顾自向两边逃散,没有半点抵抗。贼人直接砍断军器马车上的绳索,又用铁钩钩到他们自己的马匹上,拖上军器就跑。就这样顺利抢了两段军器,那女子率队又往郭骧这边杀来。狄凌皱眉笑了:真是不给面子,连我押送的这段你都抢。女贼也是会意,笑了起来,但劈手对狄凌就是一刀:你的我不来抢也太假了吧,我不真抢,咱假装打打。狄凌心里叹口气正待拔刀,一柄黑钢刀俨然抢先挡在了他前面。“当”一声,郭骧接下了这一刀,女贼的马刀险些震的脱手。
那为首女子正是寒雪帮左法使林燕,原本想佯装抢杀,来和狄凌打个招呼,劈来的这毫无内力的一刀被郭骧饱含内力的一挡挡了回去,自是吃亏不小。林燕懊恼的瞪向狄凌,狄凌只得摊摊手表示无奈。郭骧和林燕杀做一团,斗了十几招,林燕觉得甚是无趣,便收了队伍,跑了。郭骧也不追击。莫觉得奇怪,遇上敌众我寡的劫匪,轻易追击,上了调虎离山的当,却是得不偿失,郭骧心里自然清楚。
贼人退去,损失失整整一半的军器。长队急冲冲过了青松岭到前方的小镇修整。这次的监送总督吴开福是黄保天的得意部下,现在已气得七窍生烟,差人骑快马直奔洛阳城找黄起寒问罪。这晚休息,全军全都睡在军器马车周围。
狄凌正打算打会儿瞌睡,却见靠着对面大树的郭骧异常诡异的盯着自己,不免有点心虚,皱眉问道:“你咋不歇?”
郭骧忽然道:“你右手的伤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
“你怎么知道我右手有伤?”
“猜的。看你左手吃饭大半个月,右手吃饭小半个月,右手比左手利索很多,但偏偏用左手吃饭的次数多。”“一个月前,摔的。”郭骧又自顾自道:“之前没和你说,那‘八门紧锁’是后来被寒雪帮的‘右法师’用匕首直接击穿的,若是用手握匕首,那手不废也残。”
“你怀疑我是‘右法师’?”
郭骧微笑:“就是奇怪这大半个月没来偷我身上的碧凤符。”
“行,那我今晚来偷。”言毕,狄凌靠在马车边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久他又开口道:“下回不用来挡,我左手使刀。”
“方梦也是河南郡人。我对方梦说的话不全是假话。你若真是‘右法师’,交出白虎符,我也不为难你们。”
拜托!!狄凌皱眉睁眼,不知何时郭骧到自己边上坐下,定定的望着自己,“可惜,没抢过白虎符,更交不出白虎符。”安静片刻,狄凌哼笑一声道:“那青面兽杨志,失了生辰纲只得落草为寇。你如何打算?”
“我?不如和打算。”郭骧扭过头望着地面笑道:“要打算也是那黄起寒先打算吧。河南郡三年没胡人骚扰,今儿就平地里杀出一百来号胡人?河南郡官兵训练有素,今儿不反抗全都弃车逃跑?为首女贼劈你那刀软弱无力,和我打斗却猛如恶虎,可别告我她对你是一见钟情。所以嘛,嘿嘿,朝廷现下唯一一个治理有方的太守心思实在是深不可测。”
狄凌听得笑了起来,心里一边儿佩服他是个人才,口中仍是一片不以为然:“郭护卫想象力天马行空,不怕锦山添花,平白再给自己添条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放心,这档子事儿朝廷不管的话爷更懒得管。不过一个武夫,如何斗过黄太守手下那许多能臣猛将。但求混个稳当就好。”郭骧又味深长道:“只是忠臣和逆贼,总是忠臣的名头好听。”
“哈,那叛徒和开国大将,也不过就是一个结果的距离。不过,还真看不出你小子是个会为主子肝脑涂地的蠢材。”
郭骧笑道:“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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