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礼物，扔下了山下。

　　这一次，一定要送出去，送给他，这样她的罪过总算是可以被原谅了吧~

　　就这样，徐念言转头看到了橱窗里的闹钟……她买的闹钟！

　　徐念言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当她把橱窗打开，从书架上拿下来放在手心里的闹钟，细细端详，她真的确定，这就是那天她逛精品店买的，就是那天她从山顶上扔下去的。

　　可是，现在却好好地出现在了这里。

　　徐念言的声响惊动了叶非离。

　　叶非离睁开眼，看到徐念言拿着闹钟温柔地望向他，他怔了怔，起身走过来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闹钟，放回了橱窗里，闷声道，“喂，谁允许你乱动我的东西了。”

　　徐念言仰起头看向他有些被扭的表情，实在实在忍不住地咧开嘴，“非离，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叶非离定定地看着橱窗，看着倒映在玻璃里的徐念言的笑容，她的那双紫眸魅惑种蛊地让他的心小小地慌乱了起来。

　　“叶非离，你说话。”娇小的徐念言扳过叶非离的肩膀，逼着他看向她。她鼓足勇气，想要的就是亲口听到他的答案。

　　只要听到那三个字，哪怕最终是离开，她都觉得那是完美的结局。

　　“……”

　　办公室外的响声传了进来。收椅子的声音，走路的声音，三五成群的声音。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

　　徐念言看向叶非离，满眼期待。期待到时间都停住了脚步。

　　“我叶非离是不会爱一个人的。”叶非离冷下声音，说道。

　　“……”

　　世界上怎么总会有这么容易让人气馁的事情，徐念言垂下眉眼，竟觉得连生气都没有充分的理由。大抵还是那个噩梦的关系吧，伍芳菲说的那个噩梦，存在在叶非离脑海里二十几年的噩梦，让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让人心寒的话来——

　　我叶非离是不会爱一个人的。

　　这时，送药回来的林锦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探头进来说道，“叶总，叶太太，午饭的时间到了。”

　　门被重新关上。

　　办公室里重新回到了安静。

　　叶非离以为徐念言会流露出悲伤，毕竟他的那句话是让自己都是心寒的。就好像是下意识地流露，就好像是机器设定好的流程。总之，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他这些年来坚持下来的咒语。徐念言重新扬起微笑，拉过他的手臂，“走吧，去吃饭。”

　　“……”

　　见叶非离站着没动，徐念言笑道，“走吧~难不成你不能爱上我，还不去吃饭了呀？”

　　“……”

　　“放心，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会和你闹别扭，也不会误会你，会好好地待在你的身边，只要你不嫌我烦。呵呵，我要努力工作不是吗？”

　　叶非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努力工作，是努力维和契约关系。“你……”

　　“哎呦，快走，叶总，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努力地把失落咽回去，努力地把眼泪给吞回去，她会像她说的那样，不会和叶非离闹别扭，也不会再去误会他，会好好地待在他的身边，只要他不嫌她烦。因为……她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重新到了专属餐厅。

　　徐念言有一种重游故地的感觉，“哇~又回来这里吃饭了呢。”

　　叶非离在她身后，伸过修长的手臂，帮她拿了一份炒饭，听到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

　　“因为我听到你的肚子很饿。”每一次只要她肚子饿的时候，就要吃一大碗的面条或者是一大碗的米饭，她说只有这样，才会有充实感。

　　徐念言怔了怔，扬起嘴角，“谢谢哈，那我再拿一块蛋糕。”

　　“再给我拿一份意面。”叶非离说道。

　　“嗯？”徐念言刚要伸手帮他拿牛排，听到他这么说，“你不是只吃牛排的吗？”

　　“那是你的记忆。”叶非离幽幽地说道。

　　徐念言并不知道，他自从会做那四道夜宵以后，有试着舍弃掉牛排，吃一些平民会吃的小吃，他发现，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因为她的缘故，他也尝试了一些以前不屑尝试也没想过要尝试的东西，黑白的世界，稍稍有了一些色彩。

　　就这样，两个人，难得地都拿着一个勺子，舀着各自碗里喷香的炒饭和炒面。徐念言偷偷地瞄了瞄某人，忍不住抱怨，真是人神共愤，凭什么她吃炒饭就被说是恶俗，而他吃就能是高雅。

　　叶非离说道，“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嗯？”

　　“你的亲生父母。”叶非离放下勺子，看向她。本来这件事情他早就想问她的，但是一来她沉浸在失去徐应元的痛苦中，好不容易走出来一些，又遇到倪小爱的事，又是伍芳菲的事，现在他能够重新和她坐在了一起，冰释前嫌。他总是要问问她对这件事的心意的。

　　徐念言没想到叶非离会忽然说起这个，抿了一口橙汁，“哦……”

　　“没想过吗？”叶非离看向她的神情，问道。

　　“我……不想去找他们。”徐念言吸了吸鼻子。当得知自己不是徐应元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她当然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会是怎样一对狠心的父母能够舍弃掉她不管不顾。如果不是遇到徐应元，她会不会就没有现在的自己了。

　　凭空对着没有见过的父母抱有一种莫名的情感，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叶非离挑眉。

　　“没有为什么呀……”徐念言重新拾起勺子，“他们既然都不要我了，我又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呢？”

　　况且，去找他们，徐应元会伤心的。

　　她不要老爸伤心。

　　“我有想过去找他们。”叶非离轻轻地说道。、

　　“……”

　　徐念言没想过，叶非离会向她袒露他内心最隐晦的事情。他对她讲起了那个噩梦，讲起了他对父母零星的仅有的一点记忆，对她讲起了他自己和叶正东之间特别的爷孙关系。

　　他说，他记不得是他几岁的时候，母亲很爱漂亮，她总是喜欢对着有些简陋的梳妆台，梳着自己如墨的头发，她宁愿对着一床的衣服挑选到头疼，也不愿意对着哇哇大哭的他。父亲很爱干净，他拿扫把和拖把的姿势很笨拙，他对着母亲的不持家虽然为难但是却也全心全意地包容。母亲也有心情好的时候，她会踩着很高的高跟鞋，风情万种地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可是吃饭的时候，她会说一些父亲听着并不开心的话题。

　　他说，关于那个噩梦的真实场景，他已经没有办法还原了。可是每一次噩梦的真实感觉都会让他头疼地死去活来。

　　他说，当叶正东把他接到叶家别墅里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在偌大的豪华别墅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孤单和无助。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和以前居住环境的天壤之别，只有冰冷，只是冰冷。叶正东从来都不对他笑，将他的日常生活交给李妈，然后请来了很多老师，训练他的智商，他的文化，他的语言，他的情绪，他的毅力等等。每个星期叶正东会来检查他的学习成果，如果他全部都合格了，那么他才会正眼看他一下，沉默地点头。如果他有一点点的偏差或者是没有做好，那么叶正东就会很严厉地将棍子打在他的背上。

　　他说，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被叶正东打，每一次都会做到最好。所以叶正东想打他，都找不到理由。

　　他说，他就是要让叶正东没有把气撒在他身上的机会。

　　他说，他的喜怒哀乐早已经不知道在何时被磨灭光了。

　　他说，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真正意义上的生日，在他看来，灯光交错，觥筹交错，表面上的阿谀奉承，豪华奢侈的生日派对，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日。家人给他过他想要的生日，一次都没有。

　　他说，其实遇到了她之后，他的情绪才有了波动。

　　“所以，说起来，我还是很感激你的。”叶非离说道。感激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不可避免地带着高高在上的傲娇。

　　他说，他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起父母。在他记事以来，他就想过去找他们。直到叶正东知道了他的想法，让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三天三夜，告诉他，他的父母就是他害死的，是他这个孽障一手害死了他的儿子。那一天，叶正东说了很多的话，对他说了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话。他倾尽了全力地去骂他，咬牙切齿地把恨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他骂他是孽障，是畜生，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魔鬼。

　　他说，他渴望爷爷对他能够说一句话，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

　　他说，他几乎把膝盖给跪碎了，那种疼在很后来的时间里，都会蔓延进他的心脉，腐蚀他的情绪。

　　他说，他恨过，恨过父母这样丢下了他，让他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

　　叶非离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说这么多话，他喝掉了半瓶的葡萄酒，是徐念言帮他倒的。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些，她静静地听着，皱眉着心疼，默默地帮他倒酒。直到他看向她，“如果你有机会找他们的话，你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找他们。”

　　“……”

　　“如果不是真心地不想找他们，那么就不要让自己后悔。”叶非离说道。

　　“……”

　　徐念言心疼地捂过他握着酒杯的手，扬起嘴角，“非离，不要难过。现在的我们，不是都还有彼此吗？”

　　“……”叶非离怔怔地看向她，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他抱过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闻着她的发香，像个孩子一样地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好感动的一句话，好好听的一句话：

　　现在的我们，不是都还有彼此吗？

　　念言，如果你遇到的是一个健全心智的男人，你或许不会爱的那么痛苦，你会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想到这里，叶非离就恨那个剥夺了他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的叶正东。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叶非离，有多抱歉，多抱歉徐念言遇到的是这样一个不会爱的他。

　　徐念言听着叶非离的心跳，忍不住轻叹气，扬起的嘴角慢慢地放下。如果这是老天给她的最后一个考验，她一定不会气馁，勇敢圆满地去完成就好。

　　非离，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温暖的过客。

　　“给我九天的时间，我想好好地话别。”

　　“表面上是九天，实则是多久呢？”

　　转眼，已是深秋。

　　徐念言从东圣集团出来，趁着他没完没了开会的时候，出来逛逛商场。她大概是世界上是最纠结的富豪太太了。叶非离给她一张金卡，让她去刷，这是他给她的任务，刷出来的账单还要给他看。

　　徐念言纠结了，她和他只是契约关系，所以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真正的叶太太，但是叶非离的太太居然不shopping，传出去着实听不入耳。

　　于是，徐念言拿着金卡到处转悠，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比明明就是身价几亿的富翁，可是面对属于自己名下的金山，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格格不入的感觉。眼尖的VIP专柜柜员早就看到了徐念言手里那稀有的金卡，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位财神爷，立刻笑脸迎上，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柜台里。向她介绍最新从巴黎运过来的时尚女装。

　　“这位小姐，您是混血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您穿上我们这套浅绿色镂空裙装，一定会很漂亮的。您看看您的身板，不胖不瘦，刚刚好，该有的地方都有，前凸后翘的，您试试看，就知道我不是在吹嘘了。”

　　店员的眉眼乱咋，徐念言简直有些招架不住。她怔怔点头说：“好吧。”

　　店员立刻将裙子从衣架上褪下来给徐念言，带她进了更衣室。徐念言换上，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面对店员赞许的目光，缓缓转身看向比湖水都还要清澈的镜子，在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原来，灰姑娘真的也有漂亮到惊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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