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言捂住嘴，大叫了一声跑过去，她不敢相信是倪小爱！

　　不会的！一定不是！

　　可是她跑过去，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倪小爱，脸色祥和，嘴角带笑。她仿佛连一丝痛苦都没有，就这么猝然地毫无预兆地离去了……

　　随着尖叫声，路过的师生四下逃窜，打电话的打电话，请救兵的请救兵。空气里压榨着一种震惊的死亡气息。

　　徐念言跪在血泊里，颤抖着手去抚摸还温热的倪小爱的脸……

　　为什么……

　　你明明刚才还对我微笑，你明明说要对我去买水喝，你明明说要我等着你，你明明……

　　徐念言的耳边重复回响倪小爱跑起来的喘气声，眼前是她微笑的容颜……面前的血似乎立体了起来，冲她张牙舞爪，将她也吞噬了。

　　当徐念言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叶非离。她错愕地看着他，老半天才吐露出几个字来：

　　“倪小爱……跳楼了……”

　　叶非离按过她的脑袋，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按住，仿佛只要一不留神，她就会飞灰湮灭，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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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任性的事情了。”

　　“念言姐，你要叫呀——来——跟着我一起喊——”

　　“念言姐，我给你去买瓶水吧。”

　　“你在这里等着我哈。念言姐，你要记得人家说的话哦。”

　　“念言姐，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如果有一天，钱少轩喜欢上了别人，你要带着我的那一份给他把把关。我希望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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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徐念言没有闹，也没有发疯地喊叫，而是静静地在叶非离的怀里，将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终究还是没能救了她。在那个有钱少轩的学校里，在那个她跳过的楼顶上，倪小爱，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跃而下。

　　倪小爱，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跳，就变成了最傻最傻的那个人。

　　倪小爱，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跳，跳成了我一生的痛楚。你太残忍了。

　　叶非离感觉到怀里的她，那份吓人的安静。他怔了怔，抚摸她的青丝，皱眉道，“如果你要叫，你要摔东西，你就叫，你就摔，你不要憋着，听到没有！”

　　徐念言摇了摇头，推开他，“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我就在外边，有什么随时喊我。”叶非离点点头。

　　“嗯……”徐念言说道。

　　叶非离把门带上，视线却一刻都没舍得离开她，他怕她会中倪小爱的邪，也会从窗户里一跃而下。当他得知倪小爱跳楼，徐念言在血泊里晕过去的消息后，他的脑袋一阵发麻，踩下油门就飞奔了过来。在他拨开人群，看到徐念言和倪小爱一起躺在血泊里的时候，他就被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徐念言会不再醒来。而幸好，她只是晕了过去。

　　倪小爱为什么自杀，他是知道的，因为钱少轩那个家伙。

　　为什么所有的女人只要碰到了爱情，就会变得疯狂？叶非离皱眉地按了按太阳穴，周慧妮是这样，倪小爱也是这样。这让人觉得困扰。

　　这时，林锦书走了过来，“叶总，依旧联系不上钱少轩。”

　　“知道了。”叶非离摆摆手，“钱少雪知道了吗？”

　　“是的，钱小姐已经知道了，她也在发疯地找钱少轩。”

　　“嗯。”

　　“叶总……”

　　“什么？”

　　林锦书欲言又止道，“叶太太接二连三地受到这样的打击……不知道她会不会……”

　　叶非离挑眉，神情凝重，“帮我退掉集团所有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这……”林锦书只好点头道，“是，叶总。”

　　“叶总……”

　　叶非离不禁皱眉，“还有什么事？”

　　“伍小姐……来了。”

　　叶非离转头，果真，伍芳菲一身黑衣黑裤，站在那儿，像是一个没有神采的雕塑。她走过来，“非离。”

　　叶非离回头望着在窗边发呆的徐念言，冷冷地说道，“你终于肯自动现身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陪徐念言的。”

　　“不需要。”

　　“信不过我？”

　　“你的信用额度在我这里已经刷爆卡了。”叶非离冷哼。

　　“女人始终才是最了解女人的。”伍芳菲说道，“我可以24小时陪着她，帮你照顾她。”

　　叶非离不说话。

　　“你冲绳自导自演的爆炸案，真的以为在瑞士的爷爷不知道，他本来是要将你在那里开发案的主动权给拿回去的，是我说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是我给你说的情。”伍芳菲看向徐念言的背影，冷冷地说道，“不然你真的以为这边可以这么云淡风轻，相安无事。”

　　“对于爷爷来说，你果然比我这个孙子有用多了。”叶非离讥讽地说道。

　　“我来帮忙照顾徐念言，纯粹只是想帮忙。”伍芳菲说道，“从你这里我已经得不到任何了，你嫌我碍事，都要将我送出了国，我能不乖一点吗？”

　　“这么说，你这次是来做慈善的？”叶非离斜瞥她。

　　“也不能这么说，她是钱少轩的念言姐，冲着他的面子，我还是要帮忙一下的。”伍芳菲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徐念言回头的时候，看到伍芳菲和叶非离在病房外一起的场景，迅速地重新回过头来。现下的她，觉得心真的是空了，容不下了任何东西，也丢不出任何东西，如一潭死水一样，沉浮不起来了。老爸走了，倪小爱也走了。他们都这么轻易地丢下了心有千千结，去了另外一个极乐世界。或许她也是该这么离开的。

　　只不过她不能走，老爸要她好好地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老爸你知道吗？想要好好地活，真的比死还难。徐念言抿着嘴唇，转身，走到了病房门口，打开了门，对着叶非离说道，“我想要一个MP3。”

　　“锦书。立刻去办。”叶非离说道。

　　林锦书领命而去。

　　伍芳菲上前道，“念言，我……”

　　徐念言打断她说道，“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

　　伍芳菲看了看叶非离，点头道，“当然。”

　　林锦书买来的是苹果最新款的MP4，徐念言拿着它的耳机往耳朵里塞，就不愿意拿下来了。一连几天，她都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伍芳菲拿过苹果来，她就吃，护士拿来饭菜，她就吃饭。

　　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活着的气息。

　　这天，徐念言可以出院了。其实她就可以出院了，拖到了现在，叶非离希望她全身检查后，确定都没有事情了才准许院长批准她出院。叶非离叩开门，看到伍芳菲正递给徐念言一杯红酒，“喝一点吧。”

　　徐念言接过，一饮而尽。

　　伍芳菲迎上来，将手里的红酒递给叶非离，“来接她出院？”

　　“嗯，我想带她回家去。”

　　伍芳菲点点头，“那我叫菲佣帮忙收拾行李。”

　　“她还是不说话吗？”

　　“嗯。”伍芳菲点点头，轻叹口气，“她就好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不愿意说话，空洞着眼神，你和她说话，她好像也是听不到一样。”

　　叶非离皱眉，将徐念言从床上拉起来，将耳机从她的耳朵里拿下来，扔到床上，“你再这样听下去，你就变聋子了！”

　　耳机里还隐约能够听到是在放那英的《解脱》，像是划出了意境深远的一个世界，在那里只有解脱，没有束缚。徐念言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某处，没有说话，用无声来回答着叶非离的怒喝。

　　“芳菲，帮她换好衣服。”叶非离见状，只好深吸一口气，拉过她。

　　伍芳菲牵着徐念言进了卫生间，十几分钟后，徐念言出了来，叶非离把准备好的外套给她披上，拉着她出了病房，上了车。他重新带她回到了轻寒山下。

　　叶非离将她拉下车，听到了山上的钟声回荡。他的大手用力，压挤她的手腕。他想让她疼！可是他感觉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了，可是她还是目无表情，呆呆地看着远方。他揽过她的腰，试图用力地吻她，直到他意识到她快要窒息过去了，他放开她，可是她依然目无表情。叶非离怔怔地放开她，“徐念言，你准备一直要这个样子吗？”

　　“……”

　　“徐应元让你好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你答应他的方式？”

　　“……”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念言，你就准备让徐应元死不瞑目好……”

　　“够了！”徐念言捏紧拳头高喝道，这一声“够了”酝酿已久，如同火山爆发前储藏了几百年的力量。叶非离的质问，推动了她终于喊出了这一声“够了”。

　　空气里，凝聚着不可自拔的一种艰难地过渡。

　　徐念言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紫眸沁出了泪，“我真的很难过……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死了去，为什么……人间有那么多烦恼……有那么多要去承受的东西……倪小爱死了……她是在我面前死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死的样子……为什么……”

　　叶非离不动声响地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哭喊，不敢说一句话来打断她。这些天，他等的就是她这样的舒解。他等的太久，几乎以为都快要等不到了。

　　直到她把眼泪哭干，他才轻轻地说道，“好了，哭够了的话，就回家，我做菜给你吃。”

　　徐念言抬头，望向他。

　　叶非离重复道，“你没有听错，是我，做菜给你吃。”

　　没错，“是我”和“给你”。

　　白色别墅。

　　徐念言坐在餐桌旁，握着手里的鲜榨橙汁，透过厨房半开的门，看到叶非离在里边忙活。他拒绝戴上围裙，坚持正装捣弄。以为会看到他慌乱不知所措的背影，可是出乎意料，他有条不紊地握着菜刀，掂弄菜勺。就好像不是在做菜，而是做着一件件艺术品。

　　半个小时后，叶非离端出了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他向徐念言介绍了这几道菜的名字，然后递给她筷子，“尝尝看吧。”

　　菜名都很好听，徐念言率先尝了尝炒面，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叶非离皱眉道，“不好吃？”

　　徐念言怔怔地抿着嘴里的醇香，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反应……叶非离拿过她手里的筷子，难道是有失了水准？应该不会，这几天一有时间他就在厨房里不停地练习这四道菜，所谓熟能生巧，也便有底子在那里了。他吃了一口，味道没有偏差。

　　“你怎么会……”徐念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炒面炒出了路边摊上那种纯正的味道。可是这不该是叶非离会做出的事情啊……他能下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只要我想做，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这你不会不知道吧。”叶非离将菜推到她的面前，拿过一旁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

　　徐念言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四道菜，鼻子不争气地酸了。“你为什么会想做……”

　　“你要寄情于工作，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李妈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几样夜宵。”叶非离顾左右而言他。

　　徐念言抿了抿嘴唇，拿起勺子慢慢地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对着它们拍照。

　　叶非离当作没看到地喝着红酒，“晚上还要去录节目吗？”

　　徐念言点点头，“嗯，要去的。”

　　“不去也行的。”

　　“不行。”徐念言一边吃一边说道，“不能再因为我，而让节目频繁中断了。”上次因为突然得知老爸生病的事情，已经对钱主编，对节目的制作前辈们，还有听众们感到很抱歉了。徐念言不想这一次再次因为自己的心坎，而让每个人为难。

　　她不能再任性了。叶非离说的对，这不是能让老爸安心地离开的方式，她要振作，就算再怎么痛苦也要振作起来，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筹备以后的事情。想到这里，徐念言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地拧着眉头积极地吃了起来。

　　忽略了某人受伤的手臂，和扬起的嘴角。

　　吃完后，叶非离将徐念言送回了CD大楼的门口。“我会一直等到你出来的。”

　　“哦……”徐念言木木地点头。

　　当她推开录音室的门的时候，看到前辈回过头来神情稍稍一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今天……”

　　徐念言苦笑地扬起嘴角，“怎么会。”

　　“好，我们今天晚上也要好好加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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