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是在生日当天收到这份儿惊喜。

　　齐承积低着头，禁不住喜滋滋的笑开了。

　　越是这样期待着，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听听卫然的声音。

　　他走出商场，周围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耳边响起一声震耳的枪响，他下意识的看过去，一个穿着皮夹克的褐发蒙面的年轻人，正举着手枪到处躲闪。

　　而另一边，三名持枪的警员也在朝着那名年轻人冲过去。

　　人群开始混乱的逃离，耳边充斥着刺耳的恐惧尖叫声。

　　在这混乱中，突然又有好几枪响起，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一些蒙着面的人，开始不只朝着警员，也朝着人群开枪。

　　“请求增援！请求增援！”警员拿着对讲机大喊。

　　伴随着尖叫声和枪声，混乱的场面给那些蒙面的人提供了最好的遮蔽。

　　斜对面，一辆私家车突然爆炸，隐约间，齐承积好像看到有一个蒙面人没有目标的，随意扔了一颗手榴弹。

　　“啊……”人群中响起恐惧的尖叫。

　　那辆车上还有人，有人刚刚上车准备开车逃走，结果就被手榴弹炸掉了。

　　有女人崩溃的蹲在地上又哭又喊，又带着孩子的女人，拼命地把孩子护在怀里，孩子嚎啕大哭着，就快哭断了气。

　　混乱的人群，免不了的就发生了踩踏，你推我挤的逃窜。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推了他一下，他往前踉跄着，又踩住了前面逃跑的人的脚后跟儿，前面的人倒在地上，连带着把他也绊倒。

　　齐承积一时没有抓住手上的袋子，装着送给卫然生日礼物的袋子被抛了出去。

　　齐承积瞪大了眼，想也不想的往前追，伸手去抓袋子。

　　双手堪堪的抓住袋子，一边保持着自己身的平衡，双手扑腾着也防止袋子掉落。

　　为了保持平衡，他身子摇晃了摇晃，便站直了。

　　就是在这刚刚站直，眨眼的功夫，在众多人都猫着腰躲避逃跑的时候，他在人群中就变得特别显眼，鹤立鸡群一般。

　　齐承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他立即弯下腰，可几乎是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了清晰震耳，却又并不那么真切的枪响。

　　随着那“砰”的一声，齐承积感觉到一子弹烧灼着他的骨肉，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焦味儿。

　　齐承积不敢相信的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右边胸口多出了一个指头粗的洞，血糊糊的，那股肉被烧焦了的味道，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衣服被湿透到饱和，鲜血开始往下滴。

　　齐承积觉得越来越冷，耳边的尖叫声也渐渐地消失了似的，所在的世界一片空白，越来越安静。

　　周围那些慌忙逃窜的动作，也都被无限度的放慢，好多不同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身旁，不停地来来回回的闪烁着。

　　此时最清晰的声音，莫过于他的心脏跳动声。

　　“砰……砰……砰……”越来越清晰，却越来越慢。

　　“啊……”那人尖叫着，从他的身下爬出来，“有人中枪了！有人中枪了！”

　　齐承积握不住手机，手机滑出了他的手掌，躺在手旁一掌开外的距离，可是却仍死死地抓着给卫然的礼物。

　　因为先前那人为了钻出来，把他给推得翻了个身，改成了仰躺。

　　齐承积讷讷的看着天空，耳边已经没了任何声音，他的意识越来越远。

　　“小然……”他喃喃地叫着，突然收回目光，落到旁边的手机上。

　　他伸长了胳膊，一点一点的往手机的位置挪动着。

　　“咳！”他胸口疼得厉害，一股气阻滞住了他的呼吸，忍不住的咳了出来。

　　之后，他的呼吸就变得越来越困难，呼吸越来越短促，“咳咳！”

　　他沾满了鲜血的手，终于握住了手机，慢慢的收回来。

　　打开锁屏，先前他就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卫然打电话，屏幕就一直停留在卫然的号码上。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通话键。

　　“小然……”他念叨着，手指费力的滑动，打开了扬声器。

　　“接电话吧……接吧……”他费力的呼吸着，随着“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他越来越着急。

　　也许他这次就活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持到卫然接电话。

　　感觉意识正不断的抽。离自己的身体，手渐渐地，要握不住手机了。

　　他的瞳孔在不断的收缩，话也没力气说。

　　他要留着力气，一会儿跟卫然说。

　　“小然，接电话，快接电话啊！”齐承积心里默默地念着。“求求你了，接吧！这次不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小然，就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快接啊！”他心里急急地催促。

　　真到了这一刻，他真的害怕起来了，死亡的恐惧攫住他整个身体。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没有回国去兑现他对卫然的承诺，没能好好保护她。

　　还没有学成，让自己强大起来，去对抗卫子戚。

　　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眼前，卫然的脸越来越清晰，他想起在她窗下的树下，他轻吻她睫毛，她娇笑着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在月光下娇。媚极了。

　　想到她浑身湿透了，去找他寻求保护时脆弱的样子，在他怀里从颤抖到安心。

　　她信任他。

　　“小然……”齐承积心里苦涩的念叨着。

　　逐渐无神的双眼中，眼泪在慢慢的积聚，从眼角缓慢的溢出。

　　卫然的手机不住的震动着，她咬唇看着屏幕上齐承积的名字。

　　她想接，可是她不能。

　　如果她接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齐承积慢慢的，就又会像以前一样不顾上课的给她打电话，她不想耽误他。

　　卫然手指颤抖着，终于狠下心，按下了拒听键。

　　手机里的“嘟嘟”声消失，齐承积的心也跟着骤冷。

　　“小然……”他忍不住啜泣，“就连跟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话音落，一颗手榴弹突然从已经被子弹打破的玻璃窗飞进去，落入店铺里面，火信迅速的烧着。

　　齐承积突然深吸一口气，费劲了力气爬起来往马路上扑。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黑色浓烟与金黄火焰相交织的火团往外狂啸着奔涌而出，带起巨大的气浪，掀翻了没来得及躲避的人群。

　　齐承积往外扑的时候，被身后的气浪打的往外扑的更远。

　　后背和脸都灼灼的疼，在飞扑前的一秒，他迅速把手机丢进装着礼物的袋子里，死死地把袋子护在怀里，被鲜血弥漫，也比在爆炸中被毁掉要好。

　　当时，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脑袋竟是出奇的清醒。

　　只知道不能让手机和礼物出事，手机里有他的通话记录，如果他死了，警员能够通过他的手机确定他的身份，通知他的家人，运气好，也能将这临别的礼物送到卫然手里。

　　家人……

　　齐承积笑了，不知道他死后，家人会不会后悔把他送出国。

　　他闭上眼睛，这成了他最后的念头。

　　卫然盯着自己已经安静的手机，在拒听了齐承积的来电后，她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开始后悔拒听他的电话了。

　　卫然盯着手机，想给齐承积打回去，可又担心好不容易让他安下心来，这一个电话过去，又让他浮躁起来了。

　　她心里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矛盾着，始终下不定决心。

　　一直到到了晚餐的时间，小莲敲门来叫了，她握紧了手机，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打了，拿着手机到了楼下。

　　心里想着，如果齐承积再来电话，这次，她就接吧。

　　“北京时间下午三时四十五分，位于美国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该事件造成大量的伤亡，以下是具体报道。”主播说道，画面切换到了袭击过后，狼藉的现场。

　　林秋叶正看着，想起齐承积好像就在那里上学，突然听到下楼梯的声音，林秋叶回头，瞥见楼梯口卫然的身影，立即转了台。

　　卫然只来得及看到电视里新闻画面一闪而过，根本不清楚正在报道些什么。

　　林秋叶忙站起来，完全看不到她的脸上有什么异样。

　　“小然，你叔叔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子戚也不过来，所以今晚就咱俩啊！”林秋叶笑着说。

　　这一餐饭，卫然吃的心不在焉的，始终挥不去心里不好的感觉。

　　林秋叶琢磨着先前看的新闻，想想，还是决定瞒着她。

　　她上楼的时候，心里仍在想着齐承积的那通来电，慢悠悠的抬脚上楼梯的时候，脚抬得不够高，一下子就被台阶绊住了。

　　“小然！”林秋叶叫道，忙跑上前去。

　　卫然及时的扶住楼梯的扶手，不过脸已经悬在台阶上非常近的距离，差点儿就要磕上去了。

　　她惊魂未定的喘息着，抬头仍是余悸犹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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