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炫熙带她来到城堡的花园内,两人坐在长椅上,一缕风夹杂水汽和花香,清新淡雅的味道迎面扑来……
“哎,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妍洋,我有话跟你说。”
黎炫熙眼里的感情像一片深邃的海洋,她捉摸不透,却感觉一股深刻的温暖。
“什么呀?说吧。”
“你要先答应我,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安妍洋的心跳越发加速了,就像那个梦给她带来的感觉。
“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我都被你弄害怕了!……到底是什么事啊?”她问道,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黎炫熙在这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是下定很大的决心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然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眸底呈现出一片碎金般的光芒,很耀眼,很坚定,却碎得很彻底。
“妍洋,其实我……我那天能被放出来……并不是因为……被证明没有杀人。”
安妍洋当时就楞住了,痴痴地看着他说:“你……你胡说些什么啊?……怎么会……”
黎炫熙的心脏也揪紧了,却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在法庭上,确实法官判了我当庭释放,原因——就是因为我是精神障碍患者。”
“对啊!精神障碍患者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啊!”安妍洋的目光也开始剧烈地颤抖。
“可是当时我并没有相信,因为我确信自己好得很,于是出来后就问了你父亲,想知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他告诉我,是他找医院开了假证明。他给我两年的时间陪你旅游,两年后,我有两条路:第一,再犯一项罪被判死刑;第二,自杀。”
安妍洋看着他,阴沉的眼睛无任何光亮,只是含着复杂的感情。
“可是就在刚才,若董事长告诉我……”
“妍洋的爸爸,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那张证明你患有精神障碍的报告是真实的。当初,是你爸爸去找了他,让他处理这件事。既向法院证明你无罪,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的真相。”
黎炫熙当时就从沙发上弹起了,面容沉黯,透出可怖的神秘。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们知道我为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吗?你们就不担心我因为这个精神病发作吗?”黎炫熙的火气越燃越旺,声音却异常的冰冷。
“对不起,璟……爷爷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黎炫熙瞪住他,一双瞳孔仿佛透明如玻璃。
他终于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冰冰地说道:“原来如此!你们故意不告诉我,让我确定下两年后就会去自杀的念头,然后又把真相揭穿,我就会把这个念头打消,但是妍洋并不知道我有这样的事情瞒着她!你们,于是就可以拿这件事威胁我,逼我回到若家对吗?”
若华没有回答,默认下来。
“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回忆过后,他继续说:“董事长刚才就是拿这件事情要挟我,说如果我不留下,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我不想受人威胁,也不想让其他人告诉你这件事。所以……”
向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黎炫熙感觉有一阵鲜血冲上脑袋,耳畔间正哄闹乱鸣!
他终于明白,再想隐瞒的秘密,终究还是无法瞒住最爱的人的。
与其受人威胁,他选择自己说出来。
就算她怪自己,怨自己,他也认了。
而安妍洋,听完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惊异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异物!
黎炫熙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背部的每一根汗毛直立挺起,不停地瑟瑟发抖着,微微流动的空气都让他一阵发憷。
“你……所以你……你是真的……会在陪我旅游完后……就……自杀吗……如果董事长……没有威胁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
黎炫熙没有回答,只是闭了闭眼睛。
心脏恍若被尖锥完全刺破,顷刻间血流不止,安妍洋痛得窒息。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一滴滴掉落下来,仿佛都空气都在慢慢地被浸润。
“对不起……”他说。
“呵……呵呵……哈哈哈……”安妍洋浑身虚弱地颤抖着,突然大笑起来,而那些泪水却在那张将近失血的面容上,不住地流淌。
她终于明白,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终于明白,他曾经说过的一些奇怪的话和一些奇怪的反映!
那一刻,她眸中的雾气已经消失得彻彻底底,清澈得似乎能让所有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出来。
“你别这样……”黎炫熙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甩开。
他怔怔地看着她,手无力地从半空中垂下。
“原来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在骗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你这么残忍!”安妍洋凝视着他,双眼装满悲痛怨恨的泪水。此刻的感觉,就像吞进了玻璃的碎片,满口的鲜血却吐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
黎炫熙试图解释,而安妍洋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继续说:
“怪不得,你要我牢牢记住梦易的学长说的话!怪不得,你提醒我不要对不起佑介为我付出的生命,一定要好好活着!怪不得,你在我不顾一切帮秦洛的时候会那么生气,告诉我一定要想想爱你的人,就是担心我会在你死后自杀,所以想让我明白要为我的父母活下去。”
“妍洋……”
她推开他,伸手捂着口鼻,起身向大门跑去。
“妍洋——”
黎炫熙惊慌失措,只能先把她追回来。
她跑得并不快,还没到城堡大门,黎炫熙就已经追上了她。
刺眼的阳光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然后,把她的身子拉扯过来。
在她转到他面前的一个瞬间,他的双唇落了下来。
因为太突兀,她还未反应过来,以至于喘息着抗拒,然而,她的身体被紧他紧地扣在手掌里,毫无反抗之力……
他似乎无法离开她,也不愿离开她,只想要更多地得到她。他不知还可以拥有她多久,所以疯狂地吻着她,毫无顾忌地吻着她。理智已荡然无存,一切一切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想这样吻下去,再不放开她。
这般复杂而狂乱的感觉磨灭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和意识。最终,她像个木偶一般被他牢牢控制住,安静地在他怀里,安静地感受着。
……
正在房间里学习的若慕琛,听到传声机响起:
“三少爷,午餐准备好了。”传来Jorge的声音。
“好,我马上来。”
餐厅,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壁炉,银光闪闪的餐具。
若华、若皓羽、若慕瞳和黎家一行人已经就座。紧接着,若慕琛也过来了。
“爷爷,爸爸,姐姐。”他笑着一一叫过。
“嗯。”若华应声,慈笑着说,“快坐下吧。”
女佣为若慕琛拉开一把椅子,他的位置与若慕瞳的隔了两个。
“若总裁,这位就是令郎吧?”黎叶卓问。
“是的,这是我的小儿子若慕琛。”
若慕琛皱了皱眉,问道:“爸爸,他们是谁啊?”
“Hyacinth公司的董事长一家,来谈合作案的。”
“Hyacinth?”若慕琛突然冷笑了一声,锐气的光芒从他弯上的唇角中闪出,说,“你们不就是收养我哥哥的那家人吗?”
气氛突然变得古怪。
其实,若家人都很清楚这家人对若慕璟做过什么。但是他们一向是公私分明,不会在谈生意时谈及这样的事。
谁知道,这个天真单纯的三少爷一语道出。
若慕琛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愤愤不平地问道:“爷爷,爸爸,为什么让他们这种人和我们家合作?”
“琛,不许乱说话。”若皓羽面容严肃,冷声提醒儿子。
若慕琛鼓了鼓嘴,安静下来。
若华依旧和蔼可亲,教育孙子说:“琛,你要记住‘公私分明’这四个字,只要符合‘有实力又有诚信’这个标准,任何公司都有机会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我知道了爷爷。”
若慕瞳的眼睛里,不断冒出渗人的冷光,她看到了黎叶卓夫妇两身上的恐惧和紧张,黎焕然身上的难以置信和愤恨,黎烁身上的伤心和悲痛。
“哦,对了,琛,不是说你妈妈从乌镇回来了吗?她现在还没有到吗?”
“妈妈刚才跟我说,她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会到。反正哥哥和妍洋姐姐也还没有来,大家就再等等吧。”
“嗯。”
户外,当黎炫熙放开她后,安妍洋的大脑已经呈真空状态了。
她沉默片刻,稍稍流转目光,像是为自己缓了缓情绪,然后,重新看向被光芒笼罩的他。
黎炫熙低头凝视着她,用双手托住她的脸庞,大拇指从她的鼻翼两边划过,拭去她的泪水。
半晌,他浮起一丝笑容,很纯净。
然后,他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安妍洋感觉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儿地冲上了脑袋,刚恢复了一点的意识又烟消云散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
“请你像相信我没有杀人一样,再相信我一次,”黎炫熙深吸口气,柔声说,“我再也不会骗你!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一定会永远让你缠着!”
安妍洋的心脏在胸膛里乱撞,眼前闪烁迷离的阳光仿佛变幻成了阴影,她差点没站稳脚晕过去。
“你说过要缠我一辈子的。我不再骗你,你也不许骗我!”被晨雾包围住的他,身上仿佛有一道道胜过太阳的美丽光芒。
安妍洋的双目盈水,她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仿佛是寒冰和烈火在此时一同袭来。
突然,心“砰”一声裂开了。
她开始抽泣,扑向他的怀里,紧紧依偎住他。十指揪住他的衣服,渐渐紧握。
有温热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胸口。
黎炫熙用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放在她的上半身,双臂一齐收拢,将她拥在怀里,越抱越紧。
“你不是骗我的……你不是骗我的对吗……”安妍洋哭着,声音沙哑而颤抖。
他的笑容明亮,眼底却闪出了泪光。
正午的阳光,变得如纱般轻柔,带着浪漫的气息,笼罩着两个人。
他和她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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